或許是因爲今天是工作日,阮沛沛幾乎沒有看見別的車輛。
但是,竟然看到了田野……難道易修彥是要把她賣掉?阮沛沛搖了搖頭,她在想什麼玩意兒?
“怎麼了?”
阮沛沛被問得渾身一愣,怎麼什麼時候都不說話,偏偏這個時候說?
“沒……沒什麼,就是不知道我們來這地方幹什麼。”阮沛沛仍舊沒轉過頭去直視易修彥,說實話,她現在就像找個洞鑽下去。
易修彥道:“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這是,不到地方就不跟她說的設定?好吧……
就如同易修彥說的那樣,不到五分鐘,他們就到地方了。不知道是個什麼小路,他們進來之後,就到“地方”了。
阮沛沛先下的車,在下車的地方等易修彥停車。
她先粗略地看了兩眼,在她面前出現的這個……別墅?
不過,這別墅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呢?這難道是易修彥的別墅,爲了掩人耳目,所以帶她到這裡來談事情?
哇,真是大費周章……
就在阮沛沛感嘆的時候,易修彥走了過來,手中拿着鑰匙。
他自然地摟住了阮沛沛的腰,稍稍用力,將她帶着走了。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易修彥開門又關門之後,在屋子裡面問起了阮沛沛。
而聽到問題的阮沛沛也開始思索了起來。這屋子裡面沒有灰塵的味道,應該是有人在打掃的,可卻又沒有人居住。而且在這麼偏僻的地方……
想不出結果的阮沛沛只能是誠實地搖了搖頭。
“這是你母親以前住的地方。”易修彥拉過阮沛沛,將她帶往了樓上的房間。令阮沛沛感到奇怪的是,這裡的每一個房間都是上鎖的,以至於易修彥手裡實際上是拿了一把鑰匙的。
“這……真的是我母親以前住的地方?”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被易修彥主導着動作,就知道被易修彥帶到那裡她就看哪裡。
就像是跟團出去旅遊,導遊說什麼,就是什麼。
“對。”易修彥神色輕鬆,他走近牀頭櫃,將上面的相片拿了起來,“你看。”他將照片遞給阮沛沛。
“這……確實是我母親。”她撫了撫照片,“可是你是怎麼發現的?”阮沛沛不明白。
易修彥卻解釋了起來,“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對母親的記憶,只到小學爲止嗎?”
阮沛沛點了點頭。
“但實際上,她的死亡證明,是在你初中的時候。”易修彥的表情稍稍凝重了一些,他似乎是在猶豫着,要不要將實情告訴阮沛沛。
“初中?”阮沛沛聽後,皺緊了眉頭,她將相冊放下,“你是說真的?”她有些不信,如果說母親當年不是因爲去世而離開的話,那是爲什麼?
“對,是在你初中的時候。”易修彥接着說道。
“當時的這裡,並不是只有這一幢房子,它的附近還有幾個小村子。”易修彥從包裡拿了一疊照片,交給阮沛沛。
全是這個地方的照片,是當年母親還在的時候的照片。
“那……”阮沛沛有些明白了,“我母親是來這裡養身體的?”畢竟在她的印象裡面,母親是病逝的,並不是直接去世。
“對。”易修彥上前揉了揉阮沛沛的腦袋。“她被阮崇年安排到這裡來養身子,說是這裡空氣不錯,還有她最喜歡的花田。”
確實,阮沛沛下車的時候看見了一些已經沒有再種花的空地,本來還覺着奇怪,原來是因爲這個。
“那這屋子你是派人打掃過了嗎?”阮沛沛隨口問道。
不過,易修彥搖了搖頭,“這地方不是我讓人來打掃的,而是我剛發現的時候,這裡就是乾淨的。”
“什麼?”阮沛沛驚訝道。
“我沒有調查是誰,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查一查也無妨。”易修彥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當然,是靠着阮沛沛的。
阮沛沛想了想,“還是不了,能打掃這地方的,我估計也就只有外公的人了。”
“所以,你今天來,是要帶我來看看我母親以前住的房子?”她將照片放下,很遺憾,那裡面雖然有許多母親生活的痕跡,卻一張都沒有拍攝到母親。
易修彥點了點頭,“對,這是主要的目的。”
“怎麼?那你這話的意思是,還有次要的目的了?”阮沛沛微微笑了起來,易修彥果然不會沒事來找她,天知道這人又要幹什麼。
易修彥見到了阮沛沛的笑容之後,微微放鬆了一些,“那當然。”但是,下一秒,他的話語卻像是針一般,扎進了阮沛沛的心中。
“你想不想知道……你母親的死因?”
“什麼?”阮沛沛激動地從牀上站起來,“你查到了?”她不敢置信,她自從知道許安安在調查東西方面有門路之後,就已經拜託許安安幫她查了。
可是這件事情似乎像是被隱藏了一樣,怎麼都查不出來。
而現在,易修彥和她說,已經查到了,這實在是有些令她難以置信。
易修彥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沉着冷靜的表情,現在也是如此,他點頭道:“對,我查到了,現在就看你,想不想知道了。”
阮沛沛激動過後,也坐下來冷靜地思考了一會兒,說不想知道,那是假的。她簡直髮了瘋一般地想知道。
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她卻猶豫了。她知道了,又能怎麼辦呢?她是不是能夠給自己一個,能讓自己接受的處理方式呢?
最終,阮沛沛咬了咬脣,“你說。”
在她期待的眼神之中,易修彥沒有直接說,而是從文件裡再次掏出了一個文件夾,遞給了阮沛沛。
“用說的你可能不太信,所以我還帶來了這個。”他將文件在手裡晃了晃之後,便交給了阮沛沛。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有些顫抖,終於將它打開了之後,裡面,是一份報告書。
“這是……”阮沛沛猛地擡頭,眼眶已經紅了。
“你沒有看錯,這是你母親最後的診斷書。”易修彥起身,靠近了阮沛沛一些,像是要給她勇氣一般,撫了撫她的背。
“當然,你母親沒有病,非要嚴格說起來,這應該是一本記錄書。”易修彥頓了頓,說道:“是一本記錄你母親最後一段時間的身體狀況的冊子。”
說到這裡,阮沛沛的眼淚就已經掉下來了,她幾乎是第一時間伸手去要去擦,可是卻根本來不及,只要一想到母親最後是一個人孤苦臨丁地在這裡,她就難以抑制地心中發酸。
“你說阮崇年怎麼就那麼狠心……”她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怎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就知道現在心裡很難過很難過。
甚至於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現在被帶到了易修彥的懷裡,兩人的距離縮進到了零。
阮沛沛就這麼靠在易修彥的肩膀上,看完了整本記錄。
從一開始,母親被送到這裡來的時候,就沒有抱怨過。雖然,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但是偶爾,會有那麼一兩天狀態不錯。
就連記錄員都能看出來,因爲,那兩天記錄上會寫道:今天的秦小姐非常開心,不僅多吃了,還和我們說了說話。
除了這些,阮沛沛還能偶爾在記錄冊上看到被提及的自己。
“秦小姐在不開心的時候會和我們提起她的女兒,如果有機會能將孩子帶來就好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阮沛沛的心裡更是不好受了。
直到翻完這本記錄,阮沛沛已經淚流滿面,她將冊子抱在懷裡,忍不住地將頭埋在了易修彥的懷裡,小聲地嗚咽了起來。
易修彥則是輕輕抱住阮沛沛,邊拍着她的腦袋,邊安撫道:“乖,哭出來就好了。”
“你說、母親會不會、會不會恨我?”阮沛沛好一會兒,隔頓地說道:“會不會恨我,沒有去看她?”
易修彥一愣,連忙說道:“不會的,你當時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
“可我就是沒有去看她!”阮沛沛開始掙扎,“她一定恨死我了,早知道當時我就問問了,爲什麼我什麼都沒問那個男人!”
阮沛沛現在十分後悔,卻又無能爲力,想要作爲,卻又無法掙扎。
“想報仇?”易修彥輕聲問道。
阮沛沛擦了擦眼淚,擡起頭,正視易修彥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道:“想!”即便聲音裡透着的全是委屈,也全是哭腔,易修彥卻不在意。
他笑着親吻了阮沛沛的額頭,說道:“我幫你。”
被這一記親吻驚醒的阮沛沛沒管易修彥說了什麼,先推開易修彥站了起來,“臥槽,你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可不能跟我這麼親近!”
她剛剛乾了什麼?鼻涕眼淚蹭了人一身!
而被推開的易修彥則是,“……”面色瞬間變差,尤其是在聽到阮沛沛說出“你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這幾個字的時候。
他挑眉問道:“你這情緒是不是轉換得有點太快了?”
“這……”阮沛沛其實自己也這麼覺得。
阮沛沛其實自己也這麼覺得,但是這個時候不能想這些,“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有女朋友了,就不能對別的女孩子動手動腳了!”
她是個有原則的人,剛剛真是失策。
易修彥卻起身笑了笑,“是嗎?”
說着,他朝着阮沛沛走來,一步,兩步,明明不是那麼快,卻每一步都走在了阮沛沛的心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緊促,她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當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易修彥已經走到了阮沛沛的面前,她手足無措地看着面前的人,壯了壯膽子問道:“怎麼了?我說的哪裡不對嗎?”
“你說的沒有哪裡不對,我覺得,你說得很對。”他漸漸附下身子,阮沛沛眼看着這人就要親上來,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緊張的心在“撲通”、“撲通”地跳着,可是預料之中的親吻越沒有出現,阮沛沛微微睜開眼睛,就見易修彥一副欠揍的壞笑在臉上。
“怎麼?你不是說,有女朋友的人,不能這麼做嗎?”易修彥起身,“那你還在期待什麼?”
阮沛沛被嗆得說不出話來,她這簡直就是打自己的臉,一時間阮沛沛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於是,她只能死鴨子嘴硬,“我沒有期待,我一點都沒有期待!”
“那你閉上眼睛做什麼?”易修彥異常有耐心地問着。
“我閉……我閉上眼睛是爲了……”阮沛沛放緩語調,她怎麼就是找不着藉口呢?有些着急的阮沛沛道:“我閉上眼睛是爲了閉目養神!看你看多了,辣眼睛。”
覺得這個藉口不錯的阮沛沛還歡脫地在說完之後加了個“恩!”
“辣眼睛?”易修彥聽到了這個不和諧的詞之後嗤笑了一聲,“哪裡辣眼睛?你說說看?”
阮沛沛的大腦飛速地運轉了起來,“辣眼睛的地方……”她開始繞着易修彥轉圈,“你的穿着首先就辣眼睛,看看,寬鬆的休閒服,哪裡像是一個成功人士?”
媽的!真他媽的帥氣!
“其次,再看看這個頭髮,半卷不卷,要卷不卷,沒有一點完整性!”
臥槽,他什麼時候做的新發型,好看炸了!
“再來說說這個臉……”阮沛沛轉了一圈回到了易修彥的面前,看着這張要微微仰視才能夠看見的臉蛋,她搖了搖頭,怎麼能這麼好看?
嘴上卻違心地說道:“就是太平凡了一點,瑕疵倒是沒有,唉!”
易修彥目光之中喊着笑意,挑眉說道:“有這麼辣眼睛?”
“恩。”阮沛沛鄭重地點了點頭,“有。”
“呵。”易修彥神色不明地笑了一聲,阮沛沛頓時就慌了,連忙轉移話題道:“你說,爲什麼周圍的村子都拆了,這裡還好好地保留着?”
易修彥沒有回答,他盯着阮沛沛的人,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不知道這裡爲什麼被保存了,我現在就想知道,你腦子裡面都裝着什麼東西。”
他問道:“我你都嫌棄,你說,還有誰比我的條件好?”
完了,阮沛沛心想,他是和剛剛的話槓上了。
“昊晨就比你好啊?”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阮沛沛簡直想撕爛自己的嘴。
“昊晨?”易修彥一愣,“俞昊晨?”他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別告訴我,你們還能假戲真做了?”
“什麼假戲真做,本來就沒有好嗎?”阮沛沛反駁道,她可不能讓昊晨的清譽受損。
“沒有你叫的這麼親密?”易修彥的怒火一旦上來,阮沛沛就止不住地害怕了起來。
阮沛沛奇怪地看着易修彥,“我和俞昊晨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叫很正常啊?”她有些不明所以,難道易修彥就沒有個把關係好的女性朋友嗎?
“我覺得一點都不正常。”易修彥不能接受地說道:“如果你非要這麼叫俞昊晨,那你也應該這麼叫我。”
“什麼?”阮沛沛一臉懵逼,這話題的流向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是,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要的聯繫嗎?”阮沛沛眨了眨眼,腦子裡一團漿糊。
易修彥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當然有。”他起身靠近阮沛沛,“你看,拋開你和俞昊晨從小一起長大這一點,你還會這麼親密地叫他的名字嗎?”
阮沛沛思考片刻,“會啊,作爲一個朋友來說他對我挺好的。”
“那我作爲一個朋友來說對你不好嗎?”易修彥問道。
雖然這問題讓阮沛沛覺得奇怪,但答案是肯定的,“要是作爲一個朋友的話,你對我還算可以。”
易修彥不僅幫了她好幾回,還帶她去見了外公。
“就還算可以?”易修彥挑眉問道,他抱胸的樣子顯然是顯示着自己心情不佳。
於是,阮沛沛又想到,這人今天還把她僅僅提過一嘴的事情放在心上,帶她來母親以前居住過的地方,就連死因都幫她找了。
阮沛沛道:“你是一個非常夠意思的朋友。”語氣認真,態度誠懇,不得不說,要不是易修彥提起來,她還真的沒法一下子想到原來易修彥幫自己做了這麼多的事情。
對於這個回答,易修彥還算是比較滿意的,“那你,是不是也應該用稱呼俞昊晨的方式來稱呼我?”
這麼一說來,好像也道理,可阮沛沛轉念又一想,修彥?這不是他家裡人叫他的方式嗎?她這麼叫是不是有點……竄輩分了?
想到這裡,阮沛沛搖了搖頭,“我不想跟你媽叫你的方式一樣,太驚悚了!”
易修彥一時語塞,本來好好的一件事情,他真的想撬開阮沛沛的腦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總之,不能叫大名,應該有一個別樣的稱呼。”不過,想了想阮沛沛的話好像也有點道理,再說,他不介意更加親近的稱呼。
可阮沛沛卻搖了搖手,“哎呀,稱呼嘛,隨便,你想聽什麼,我以後跟着叫就行了唄?”她不明白爲什麼易修彥這麼執着於稱呼的事情。
比起這個,她更加在意的是,雖然她猜測母親是一個人到這裡來養病的,但是阮崇年這個名字就真的是一次都沒出現在過記錄本上?
阮沛沛難以抑制心中的疑問,又一次將記錄本拿起來,她翻看了兩頁之後,問道:“這個記錄本,從頭到尾就只有這麼一本嗎?”
“對,就只有這麼一本。”易修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莫名地盯着阮沛沛身後的櫃子。她跟着目光轉身看了看,櫃子是虛掩着的,上面雖然有鎖,但似乎只是個擺設。
阮沛沛又看了一眼易修彥,回頭,猛地打開了櫃子。
這並沒有因爲是關上的,打掃的人就忽略了,反倒是這個地方,像是房間裡面最乾淨的地方。
裡面有一個小箱子,在邊邊角藏着,如果不是阮沛沛拿着閃光燈照了進去,只怕是發現不了。
櫃子分兩層,上邊兒有明顯的掛衣杆,下面則像是用來放行李的地方。
阮沛沛體積小,就擔負起了拿出東西的責任。
將小盒子拿到手,阮沛沛退了出來。她也沒顧着站起來,就蹲在地上,因爲,她此時的注意力,全都在這個小盒子上。
盒子上有刻着名字,不是非常整齊,但卻能看出來,是“秦琴”二字。也是她母親的東西?阮沛沛忽然有些摸不着頭腦了,畢竟在進屋之後,這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放在面上的。
“不打開看看嗎?”易修彥在她身後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才讓阮沛沛停下對盒子表面的觀摩。
盒子面上斑駁,不難看出是有些生鏽了,這也讓阮沛沛花了一會兒工夫纔將它徹底打開。裡面的東西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也就是一本本子,一沓照片。
可……一本本子?阮沛沛將本子拿了出來,這本子她見過,和家裡秦鎮寄來的本子,是一套的。不過,顯然兩者裡面的內容是不一樣的。
先前阮沛沛看秦鎮寄來的本子的時候,上面前小半部分是用來記日記的,那麼,這本東西里面是用來幹什麼的,其實不難猜測。
阮沛沛撫了撫本子,將釦子解開,翻開了第一頁。
果然,這是一本日記,不過,是在秦琴到這裡之後,開始記的日記。這比她之前到手的小半本日記的筆記要成熟許多。
但是,這東西,不應該在這裡看。
將本子收起來,阮沛沛拆開了照片。這時阮沛沛想起了起身,因爲……她的腿好酸。
邊看着,阮沛沛邊坐了下來。
內容似乎和易修彥剛剛給她的沒有什麼大的差別,大多都是一些風景照,不過,照片有的卻糊了,又或者說是角度不太一樣。
不知道是翻到第幾張,阮沛沛終於找到了一張有母親的照片。
似乎是在夏天,她穿着條米黃色的裙子,她看着拍照的人,嘴角揚起的微笑十分溫和,或許是因爲身體不太好,在大夏天,秦琴也披了一件白色的小開衫。
“怎麼了?”易修彥見阮沛沛盯着照片不說話,便問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