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章 道歉
第二天，工作一如往常地進行，昨晚上聚會純粹是一場他們內部的慶功宴，陳言沒問過半句關於王東等人的打算，但是一席夜宵吃下來，陳言從他們的態度中就已經明白了，他們都有想留下來的意向，畢竟成功來得不容易，換做誰都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變動，再去一個陌生的環境中重新開始。
他們之所以還不肯續約，說到底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主要還是之前電視臺的作爲讓每個人心裡都或多或少有了疙瘩，也十分替陳言不值，所以才表態要看陳言的意向。
陳言如同無事人一樣來到了攝影棚，繼續督促《幸福夜點名》的宣傳和製作，和王東也會繼續商討能在節目中改進的地方，雖然電視臺因爲他們不肯續約，暫時不肯繼續投入廣告宣傳費用，但是看到如今外界火爆的反響，還是讓他們不得不支持節目繼續改進。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一切看上去仍舊風平浪靜。
“我想接下來等節目上軌道後，你得請個節目負責人來了。”王東看着舞臺上的錄製說道：“不僅是因爲代表團時常有人因爲個人原因不能出場，得費心思找人代替，而且節目每期的主題創意都需要有人負責，現在這些都是你一手挑下來，但畢竟只是權宜之計。等到日後節目持續升溫後，光是請嘉賓策劃主題什麼的，就要耗掉你不少精力。”
陳言點點頭，這些他都心裡有數，就比如今天張凱因爲工作原因沒法來錄製，昨天就費了不少功夫找人代替，還要培訓調教，如今節目經費是沒問題了，代表團的後備人員也應該開展起來，這些招人的事情陳言都已經交給林琦去負責了，可他也深知以林琦的能力還不足以挑起整個節目的運轉策劃。
節目中心那麼多節目，每個節目都有指定的負責人，平日的策劃運轉都由負責人一手挑上，陳言不可能一直盯着這檔節目，所以尋找負責人的計劃必須立刻提上議程了，他這個製作人創造出了節目，就需要一個合格的負責人接上，如果任人不當，好不容易得到的成績很可能會敗得一塌糊塗。
“這事我和老秦提過了，但是如今節目中心實在沒合適的人選，要不……你那邊有什麼認識的人？”
王東苦笑了下，“就知道你會把算盤打到我身上，我也在幫你聯繫，可是你也知道，好的節目負責人基本都是各大電視臺爭相招納的人才，我聯繫了三四個認識的，可是他們都在各自電視臺做得不錯，不肯輕易跳槽。”
陳言揉了揉太陽穴，笑道：“當代第一資源果然還是人才吶，難怪蘇南衛視那邊肯花重金請我們了。”
想了想，接着道：“這樣吧，反正我們現在還沒正式答應續約，暫且先由我再挑下好了，這段時間我們兩人再好好目色下人選，我也會讓林琦去網站上打出招聘啓事的，再不行就找獵頭公司，雖然貴了點。”
“也只能這樣了……”王東點點頭，隨後看了看手中收視報表，頓時心情大好，指着一個數字道：“你看看，全國收視率第四期就達到了0.5%，收視份額逼近5%，這是很多頻道黃金檔都達不到的高收視啊，看來《幸福夜點名》接下來前景是一片大好啊！”
陳言笑道：“我們還不能知足，我們這檔節目只是抓住了年輕人在午夜娛樂方面的空缺，再加上特點新穎，嘉賓和代表團都是平民化，這才贏得了暫時的成功。你在這行混了這麼久，想必也清楚，一旦出現了某個高收視的節目，其他電視臺媒體也會爭相效仿，午夜娛樂檔的競爭也會日趨強大，我們如果只滿足於眼前，不按照情況及時作出改變，遲早會被人超過的。”
王東同意地點點頭，如今國內的娛樂節目競爭日趨激烈，尤其在湘南衛視已經佔據主導地位的同時，蘇南衛視、江浙衛視、天津衛視這些老牌電視臺也開始在這方面蓄力，準備一搏，如今他們看到午夜檔有這麼大的潛力，勢必也會加大投入插足進來，這是無論怎樣也阻止不了的，只能在自己這邊下功夫，保持在午夜檔的優勢。
“你放心，只要你有決心繼續幹，我們就會一股腦跟着你混。”王東笑道。
陳言點點頭，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輕輕喊了他一聲，頓時轉過了頭，只見凌哲站在門口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出來一下。
“我出去下，這邊你看着。”陳言拍了下王東的肩膀，走了出去。
“陳哥，恭喜你啊！”走廊上，凌哲由衷祝賀道。
陳言擺擺手，笑道：“這話我最近已經聽得夠多了，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如果你專門跑到這裡是爲這句話，我會立馬把你踹回去。”
凌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怎麼樣，新聞部還順利吧？”
凌哲點點頭，“都不錯，現在宋總監已經能完全主事了，我也融入得差不多了，只是……張欣好像打算要申請調任其他頻道了……”
陳言眉頭一挑，隨即就想通了這裡面的關節，看來張欣眼看自己在新聞部已經根本沒法上位，這才動了離開的念頭，這個心比天高的女人，最後還是輸給了自己的高傲虛榮，當初地位身份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兩人，才短短几個月時間就實現了反轉，自己成功榮升電視臺頭號製作人，而張欣則徹底失敗退場了……
陳言沒有在這方面多想，緩緩道：“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如果她走了，頂多讓老宋再找個人過來，反正她負責的那兩檔新聞也不是很重要。”
凌哲‘嗯’了聲，隨即沉吟了下，吃力道：“那個……陳哥，中海大學的校慶明天就開始了，你當初說過要負責下，如今你……”
陳言心裡一動，這纔想起當初和謝嘯談判時的約定，要說親自負責下母校的校慶專題，不過這段時間忙得昏天暗地，幾乎都忘到爪哇國去了，難怪凌哲這回跑來小心翼翼地問自己，想來是擔心自己忙得抽不開身了。
陳言想了下，道：“沒問題，反正現在節目已經逐漸上了軌道，我明天就跟你們過去趟，畢竟是母校的百年校慶，我說什麼都得去趟，盡點綿薄之力，你回頭把明天過去拍攝的人員名單拿給我一份。”
凌哲心中大定，忙點頭道：“那好，明天白天我也會跟車過去，差不多會把新聞部三分之一的人員抽調過去，計劃都已經訂好了，到時候陳哥你過去，只需要站在旁邊監督下，大有時間去參加中海大學的活動裡。”
“臭小子，感情你是想讓我假公濟私開小差呢。”陳言錘了他一拳，不過心情卻相當不錯，忙了這麼久，能參加母校的百年校慶，就權當休息吧……
兩人正隨意說着話，忽然旁邊傳來了一個聲音：“哦，陳總監，你在這裡啊，難怪辦公室找不到你了……”
陳言回頭一看，原來是節目中心主持組大佬曹克凡，他找自己做什麼？
凌哲遲疑了下，笑道：“那陳哥，我先回去了，等下我就把人員名單拿給你。”
陳言點點頭，待他離開後才轉頭對曹克凡道：“曹前輩，你找我有什麼事？”
對於曹克凡，陳言的感覺實在有些複雜。
一方面挺敬重他在中海電視臺將近三十年的付出，從一個醫科外行逐漸成長爲國內知名主持人，這其中付出的努力絕對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而且聽秦川說過，當初因爲中海衛視運營慘淡，湘南衛視藉機邀請他加盟，也被他一口回絕，直言是中海電視臺給了他機會，就該一直爲電視臺服務，除非電視臺不要他了！
一個有這種精神悟性的人，不由讓人肅然起敬，尤其是陳言這種重感情的人。但偏偏，當初節目籌辦的時候，他也給自己下了絆子，主持組那麼多人，竟然連兩個人都排不出來，着實讓人心裡不爽。
曹克凡笑了笑，顯得很是儒雅謙和，一言不發，緩緩彎下了腰……
“曹老師，你這是做什麼？”陳言趕緊扶住他，驚愕莫名。
曹克凡擺了擺手，誠懇道：“我只是爲我當初沒有出力，過來跟你說聲抱歉，你肯定會覺得我勢利眼，看到你們成功了纔來道歉。可是……這個行業的現狀就是這樣子，基本是以資歷背景說話，無論我還是電視臺其他人，很多人都是長年累月做下來，才取得了一點成績，當初你突然升任副總監，說實話，很多人心裡都不滿意，包括我，所以一開始纔會試探了你一下。後來你要搞節目，我確實是在幫你周旋了，可是你也知道，主持組那些人都是什麼脾氣，加上通告費緊張，雖說我是組長，但也不能硬推着他們上臺，加上那時候，你剛剛把老汪給踢走了，惹得很多老資歷的員工不高興，所以我也沒法立刻和你解釋，這才拖到了今天……”
陳言內心複雜，不可否認，曹克凡說得字字珠璣，他花了將近三十年才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而自己才花了三個月就攀到了他和節目組大部分人頭上，換做誰心裡都不會好受，如今自己贏得了成功，原本的質疑和輕視也全部煙消雲散，曹克凡也是眼看自己終於贏得了衆人的認可，才站出來表明態度道歉，也算是個實在人了。
想通了這點，陳言原先鬱悶的心理頓時消散不少，臉上涌起笑容道：“曹老師，我說過你是我的前輩，我現在只不過取得了一點成績，根本就不能和你相提並論，以後還需要你的鼎力相助纔是，而且付昆和果兒經驗都還太淺薄，希望你能點撥一下他們。”
“那當然，他們可都是大好的苗子啊……”曹克凡感慨道：“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因爲原先的不快，選擇離開電視臺，我82年來到電視臺，見證了電視臺的起步發展輝煌到衰落，到了現在，還不容易看到要崛起的希望，我實在不希望這麼快就隕落了，如果付昆還因爲記恨我，我可以立刻離開電視臺，以換取他的留下，畢竟他纔是電視臺未來的希望啊！”
這一刻，陳言忽然從曹克凡身上看到了幾分衰老無力的跡象，一個兢兢業業爲電視臺奉獻幾十年的人，到了如今，甚至肯爲了電視臺的前途犧牲掉自己，這是何等的執着和忠誠？
“曹老師，你到底求的是什麼？”
曹克凡推了推眼鏡，淡然一笑，指向不遠處的中海電視臺臺標，道：“說到底，還是爲了這個標誌，再多的我也不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