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章 決絕
?隨着陳言的這一聲呼喊，那個看似二十三四歲，穿着淺色薄毛衫、素裙的女人頓時身子一震，本能地轉過頭看向對方，當一雙明眸看到對方後，神情眉宇之間，似是充滿了不信。
當陳言徹底看清楚對方後，心中頓時百感交集，那是整整好幾年的感情的迸發，曾經多少次在內心深處百轉千回，甚至不顧一切地尋找對方的聯繫方式，可是都石沉大海。卻不想，在中海大學的這一天，兩人再次邂逅了。
還和以前一摸一樣，陳言不知不覺間，將心中那個緩緩浮上的影子，和這個女人漸漸的重合了起來。
“陳言……”女人吃吃地說道：“真的是你？”
陳言滿臉不可置信的笑容，走到女人面前，使勁點頭道：“是我，你……”
原本無論面對任何人都可以出口成章的陳言，此刻就忽然感覺自己徹底詞窮了，才發現是心裡面堆積的話語實在太多太多，多到不知道該先說哪句！
“你……你還好嗎？”最後，陳言只能說出這句初戀情人見面後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彙。
女人經過了短暫的震驚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雖然還帶着一絲緊張，但臉上露出笑容，指了指林蔭小道的方向，道：“這裡有點吵，去那裡走走。”
走進了靜僻的林蔭小道，外面的喧囂暫時微弱了很多，陳言心中緊張，不時地朝對方瞥幾眼，最後咬了咬牙，道：“你，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許秀寧此刻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淡淡笑道：“上個月就回來了，今天知道學校要百年校慶，所以就回來看看，沒想到卻碰到了你，說真的，你的變化很大，我差點都認不出你了。”
許秀寧看着這個青春記憶中佔據極其重要的男人，甚至直接影響了自己一生的男人，一個永遠無法從心裡抹去的男人，但是今天再次相逢，她卻有些無法把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滄桑的男人和記憶中那個朝氣而青春活力的男孩重疊起來。
如今的陳言，比起當初的青澀稚嫩，更顯穩重自信，面部輪廓也愈發清晰明顯，儼然有種歷經打拼和磨礪的氣息。
這幾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陳言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時間太久了，你已經記不清我的模樣了。”
許秀寧心頭頓時浮上一層酸楚，鼻子酸酸的，想來自己當年的離開對他造成了極大的創傷。
“你今天也是特地來參加學校的慶典嗎……我聽人說你畢業回到了蘇南。”
陳言微愕，心想對方竟然打聽過自己的消息，握了握拳頭，旋即裝作輕鬆笑道：“回去了半年不到就又回來了，現在在中海電視臺上班，做節目方面的工作。”
許秀寧嫣然一笑，“那很不錯啊，能進入電視臺上班……哦，我想起來了，我剛剛還看到你們電視臺的攝影組在那裡拍攝呢。”
陳言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恩，這次活動很盛大，我們電視臺也是很重視。”
許秀寧點點頭，“工作順利嗎？”
“還不錯，最近剛剛升任了一個部門的副總監，做了一檔高收視的節目，拿到了一大筆錢，日子過得蠻滋潤的。”陳言笑道，忽然發覺自己有些刻意炫耀的意味，難道是想向許秀寧證明自己即便沒有她也能活得很好？
“那很好啊，你最終還是取得了一番成就，恭喜你。”許秀寧由衷道。
陳言沉吟了下，道：“那你現在做什麼？”
“我剛回來不久，不過已經去一傢俬立學校應聘音樂老師了，你也知道我是這個專業的。”
陳言點頭，“我記得，你的小提琴拉得特別好，而且以你的性格，學生們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希望吧……”
許秀寧神色淡然，隨後兩人又是沉寂了下來，各自低頭看着自己在月光下的倒影。
“陳言，你還在恨我當初決絕的離開嗎？”許秀寧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深埋兩人心裡已久的話。
陳言神色複雜，這個問題他已經反覆問過自己無數次，可始終沒有答案。
陳言忽然站定，雙手插兜看着前方，淡淡道：“恨……我要恨也只恨自己當時沒有能力留住你，恨這個狗孃養的現實，但是怎麼都提不起對你的恨，當初你離開後，我發了瘋似的在想找你的聯繫方式，可是始終未果，就好像你從這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我沮喪、失落過，但好在都撐過來了。”
許秀寧不語，緊緊抿着嘴脣，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哭出來。定定地看着這個當初的戀人，如今卻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氣息，這纔開始確信，他確實是變了，因爲自己的離開間接造成了他的改變……
陳言臉上閃過一絲倔強的味道，這一刻他突然間想通了很多事情，原先那股緊張的感覺頓時消散，緩緩道：“我現在不會去問你當初爲什麼那麼決絕，畢竟我們的關係都已經成爲了過去式，你看到了，我現在活得很好，事業有成，也有了女朋友，一切都很好，也終於從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了，我感到慶幸。”
許秀寧一怔，尤其當聽到‘女朋友’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心中難受，但還是強制撐起笑容道：“恭喜你……”
就這麼一句話……陳言心中有些失落，轉身面向許秀寧，兩人隔着一小段距離，中間被月光橫插了過去，看上去竟似有萬丈鴻溝。
“回不去了。”陳言看着這個陪伴自己度過人生最難忘日子的女人，她依舊溫柔婉約，卻帶着一絲消沉的氣息，想來和自己一樣，這幾年的經歷改變了各自很多的方面，沒來由想起一句話：往往不是人改變事情，而是事情改變人。
月光如水，流連在這條林蔭小道。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陳言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發現是張凱的，想來是他們找不到自己。
“你們在校門口等我，我等會就到。”陳言徑直說道，不等張凱說話就直接掛斷了。
許秀寧一怔，勉強一笑：“那你先忙吧，我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許秀寧搖搖頭：“不用了，我就住在學校後面的那個小區，幾步路就到了。”
陳言看着她指的方向，忽然心裡一個激靈，感覺頭皮有些發麻。
每晚都聽到的小提琴聲……
不會……不會這麼巧吧？！
陳言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這個……你住的地方是不是叫名典花園，樓層住的是二十三樓？”
許秀寧一臉驚訝盯着他：“咦……你，你怎麼都知道？！”
陳言心裡咔嗒一下，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感覺，有震驚，有錯愕，隱隱的，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希冀……
…………
走在通往校門口的路上，夜空中依舊在燃放着煙花，甚爲迷人。
許秀寧如同當年一般，擡頭望着璀璨的夜空，嘴角流露出欣然的笑意，道：“真沒想到人生裡有這麼多巧合，三年之後我們再在這裡相遇，更巧的是我們竟然還成了鄰居，記得住進去的第一天，我還敲過你的門，想跟這個鄰居認識下，卻連着三天白天晚上敲門都沒得到迴應，還以爲裡面沒住人呢……”
陳言訕笑道：“我上班時間比較特殊，經常要忙到深夜纔回去的……前段日子每天忙碌完回去，卻總能聽到隔壁傳來的小提琴聲，卻沒想到會是你拉奏的。”
許秀寧神態已經恬靜了下來，輕聲道：“我原先還擔心晚上拉奏會吵到人，但想到隔壁也沒人，就嘗試拉奏了下，發現始終沒人上門抱怨，就心安理得繼續了，想不到會讓你聽到。”
“不得不說，命運總喜歡開玩笑的。”陳言嘴角溢過一絲苦笑，如果自己和許秀寧第一時間重逢見到對方，那現在該是怎麼樣呢……
不過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被陳言迅速搖頭甩了出去，凡事沒有如果，正如自己剛剛和對方說的那樣，自己活得很好，身邊已經有了李悅，已經沒有可能了。
兩人走到校門口，陳言就看到了張凱的車子，以及站在車邊的三個人。
“那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敘。”許秀寧輕輕道。
陳言點點頭，“那好，忙走……”
兩人又深深看了眼對方的容顏，安靜了幾秒後，陳言一狠心，當先轉身走開，三年之前是許秀寧主動離開，今天則反轉了下。
“你怎麼現在纔出來吶，都老半天了。”張凱抱怨道，同時朝陳言剛剛走來的方向看了眼，“哎，剛剛和你一塊的人是誰吶，我怎麼看着怪眼熟的？”
陳言隨意道：“恩，是當年學校裡的一個朋友，今天剛好碰上，就聊了下，耽誤了點時間，我們先去吃宵夜吧，今晚我請客。”
說着就推着張凱上了車，自己也鑽進了副駕駛座。
許薇則依舊朝着遠處方向打量，嘴裡輕輕唸叨：“真的挺眼熟的，難道是她？”
“許薇，你神神叨叨的說什麼呢？”夏怡涵好奇道。
許薇頓時一驚，立刻拉着她上車道：“沒什麼，煙火的硝煙氣息太重，薰得有些頭暈，呵呵，我們走吧。”
獨自一人走回到小區的許秀寧，擡頭又望了眼天空，眼神茫然而空洞，想起剛剛陳言的轉身離開，就好像那一次自己在機場登機前最後的一個回頭，看到他落寞離開的背影，那時候淚水不斷從眼角滾落下來。
“陳言，我真的不想離開你的……”許秀寧柔弱的蹲在庭院的路旁，無助的不斷哭泣了起來：“我每一天，都在不停的想你的，只是你不知道我爲什麼會那麼決絕地離開。”
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人生又怎麼可能只停留在初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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