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布爾爵士帶領的隊伍急速的向克雷夫郡前進,他所率領的這支部隊大部分是沒有經過訓練的農兵,除了爵士自己的五十名內府騎士外,便是剛剛發誓效忠的溫德爾家族的人。日耳曼人從未被羅馬帝國統治過,這是因爲他們的驍勇善戰,但也造成了其沒有接受過羅馬先進的文明,所以他們的貴族還帶着濃厚的部落性質,即使埃布爾爵士是梅森公爵的第一繼承人,不過在沒有正式成爲公爵之前,是很少有騎士尋求他的庇護的,這也造成了埃布爾爵士除了身份的高貴外,在重要的軍事力量中還不如勞齊茨伯爵,支持他的只有與自己志同道合的夥伴。
“爵士,請稍稍等下,讓士兵們多砍伐些木樁。”阿若德騎着自己的那匹長毛怪馬追上走在最前列的埃布爾爵士,他向埃布爾爵士建議道。
“砍樹樁做什麼?”埃布爾爵士騎在戰馬上,身上穿着自己平日裡競技的鎖子甲和板甲混合盔甲,頭上戴着自己那頂裝飾着獨角獸的樽式頭盔,因此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
“是這樣,我們家族的僱傭兵馬科斯,告訴我他的家鄉弓箭手會將削尖的木樁插在地上防禦敵人的騎兵,我想在與薩克森人的作戰中可能用得上。”阿若德是真心想要幫助埃布爾爵士取得勝利,既然已經上了爵士這條船,那麼自己個人的性命和家族利益就與埃布爾爵士綁在了一起。
可是當他看見埃布爾爵士帶領的軍隊的時候感到有些崩潰,除了埃布爾爵士個人的內府騎士身穿鎖子甲頭戴鐵盔外,組成這支隊伍的大部分農兵武器簡陋缺衣少盔,他看見其中竟然還有赤膊着上身的農奴,真不知道是怎麼徵集到的這些士兵,在戰場上不穿盔甲和穿盔甲的人作戰時候心理都會完全不同,幸虧雷爾夫將軍被梅森公爵派來幫助埃布爾爵士帶領軍隊,否則這些人不用看見敵人都會自己開小差逃走的。
“真的嗎?”埃布爾爵士有些好奇的問道,作爲一名公爵的兒子雖然他接受過精英式的騎士教育,並且擁有着不可多得的個人魅力,但是具體的作戰他既沒有雷爾夫將軍的經驗,也沒有阿若德那超越了千年的知識。
“是的,這絕對有效,相信我。”阿若德表面上很平靜,但是內心有些忐忑不安,所謂馬科斯的家鄉長弓兵此時是否已經登上歷史舞臺,他心裡根本沒譜,不過尖木樁和長弓的配合擊潰了法蘭西精銳騎士們的歷史,阿若德卻是知道的,自己擅自將這一戰術提前百年是否會引起蝴蝶效果也是不得而知的。
“唔,那好吧,讓輕步兵們去砍伐些大樹,急行軍了一天安營修整吧。”埃布爾爵士勒緊自己胯下戰馬的繮繩,一名貼身侍從馬上上前接過爵士那沉重的頭盔,扶着埃布爾爵士從馬上下來。
“是爵士大人。”阿若德連忙應答道,在溫德爾家族向埃布爾爵士效忠後,因爲溫德爾爵士與埃布爾在爵位上是平等的,所以他只能讓自己的長子成爲埃布爾的內府騎士,而阿若德則成爲了埃布爾的貼身侍從。
“對了,把你家的那些麥芽酒分給騎士們,我會按照雙倍價格付款的。”埃布爾爵士向阿若德吩咐道,他走到一處小樹林中的綠蔭中避過日頭,身上穿着鎖子甲和板甲的混合甲被太陽照射着,那滋味可不好受。
“好的爵士。”阿若德從集市上購買的這些麥芽酒本來就是想要賺一筆的,因此在突襲克雷夫郡的時候,也裝載在了馬車上一起作爲自家的輜重帶上,而在中世紀打仗常常是一件很耗費時間的事情,後勤輜重如果不從敵人那裡掠奪,就只能靠自己的運輸了,簡陋的蓮蓬馬車在泥濘的道路上吱吱呀呀的被僕役推動,馬車上裝載着發硬的麪包、燻肉和活禽。
“太熱了,有酒真好。”內府騎士們哈哈大笑着,摘下自己腦袋上悶熱的頭盔,用自己的劍撬開麥芽酒木桶,然後用頭盔舀酒大口的喝起來,看得一旁圍坐沉默的農兵們羨慕不已,但是他們知道這些好東西跟自己可是毫無關係,拿起自己懷中乾硬的肉塊放在嘴裡嚼着。
“哈哈我的弟弟你真是太精明瞭,這些酒一下子就能被這些騎士買光的。”依夫上前也喝了一大杯後,拍着阿若德的肩膀讚賞道。
“再開兩桶,分給這些步兵們。”阿若德看着那些口乾舌燥的農兵們,一個個低垂着腦袋,粗糙的手指握着草叉和長矛,雙目麻木而無神,這樣的士兵怎麼能夠打仗並且打贏呢。
“什麼?你瘋了。”依夫瞪大眼睛嚷嚷着,那些麥芽酒都是真金白銀自家掏錢購買的,竟然要分給這些和自己家毫無關係的農兵們。
“是的,我們需要這些人效勞,那就不能光用鞭子。”阿若德對於這些中世紀貴族把人不當人的態度很不滿,可是這就是日耳曼人的習俗,衆人生下來便不平等,這是上帝的安排,就像百年之後的貴族們依然所信奉的,“因爲我的血統高貴,所以我高貴。”
“好吧,好吧,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依夫看見阿若德嚴肅的摸樣知道他是鐵了心的,聳聳肩便不在理會,反正賺的錢也足夠了。
“謝謝老爺。”每一個農兵能夠分到的麥芽酒只有一點點,但是他們砸吧着嘴巴對阿若德衷心的感謝,九百多人每人只能得到潤潤嘴脣,不過卻使得他們精神了不少,並且爲自己竟然能夠喝到與騎士們一樣的酒而感到興奮。
“喂,你這是在做什麼?”就在阿若德爲部隊的士氣高昂而感到高興的時候,他的麻煩也來了,幾名身穿鎖子甲佩劍的騎士怒氣衝衝的走過來,對着他便是一通怒罵。
“怎麼了?先生們。”阿若德的眉頭皺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招惹着這幾名騎士,但是爲了安全起見他把手悄悄的垂在了腰間,哪裡是他的佩劍的位置。
“爲什麼把酒分給那些下賤的士兵。”一名罩衫上畫着雙塔樓圖案的騎士,叉着自己的腰對阿若德怒斥道,阿若德認出來這名騎士的名字叫史丹,是埃布爾爵士的內府騎士。
“有什麼問題嗎?”阿若德不明白自己分自己的酒,這些騎士爲何會如此的惱羞成怒。
“當然有問題,這是高貴的騎士們喝的酒,你怎麼能把它分給低賤的士兵呢,這是對騎士血統的侮辱,也是對你自己血統的侮辱。”史丹對阿若德一臉的茫然感到憤慨,這種對騎士的高貴榮譽沒有自覺的人怎麼能夠成爲侍從的,果然是來自鄉下的鄉巴佬貴族。
“哦,同樣是酒爲何你們能喝別人就不能喝,在我看來你們和這些士兵都沒有任何區別。”阿若德弄清楚自己無意間觸碰到了騎士們敏感的神經,但是他並不打算認錯,來自21世紀人人平等的思想薰陶的他,可看不上這些因爲出生好就蔑視其他人的傢伙。
“你說什麼?”騎士們被阿若德的話驚呆了,他們睜大眼睛張着大嘴,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周圍的士兵們也騷動起來,他們本能的可以感受到阿若德與其他的那些傲慢的騎士們不同,但是那裡不同有說不出來。
“不是嗎?我們今天在這裡拿起武器聚集在埃布爾大人的旗幟下,以他的名義作戰,所有人不論是騎馬的還是步行的都是大人的戰士,從這點上來說我們不都是一樣的嗎?還是史丹閣下您其實是爲其他人效勞的?”阿若德的臉上掛着笑容,擡出埃布爾爵士的名義,這種詭辯使得騎士們楞了楞,他們覺得那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當然不是,我的劍只爲我的君主埃布爾大人而揮。”史丹激動的臉色通紅,他當然不能夠說不,因爲那樣就是背叛自己的誓言和效忠對象,所以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那麼您還有什麼要指責我的嗎?”阿若德謙虛的彎了彎腰,向史丹騎士問道。
“你,好,哼。”史丹伸出手顫抖着指着阿若德卻又說不出一句話,惱怒的一轉身離開了,其他的騎士也只得悻悻的跟着,周圍的步兵們卻對阿若德投以敬佩的目光。
“呼,真是個麻煩呀。”阿若德鬆了一口氣,並且在心裡警告自己不要再激怒這些特權階級了,雖然他每次都會這樣警告自己,但是每次卻又忍不住打抱不平,自己的這個性格呀,從來都沒變過。
“真是口齒伶俐呀我的弟弟。”當阿若德想要去看看士兵們砍伐樹樁的情況,在他一轉身的時候,身旁一棵大樹背後依夫躺在樹下,他拿着牛角杯子,身旁放着自己的劍,微笑着對阿若德說道。
“呵呵。”阿若德淡淡的笑了笑,心中卻不由的一暖,看來依夫早就躲在這裡,如果那些騎士爲難自己的話,他一定會出劍爲自己家族成員而戰,這就是自己在這個時代能夠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