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磊知道江夏問什麼，就道：“是。”
“難怪沒有去上學。”江夏道，“咱們市沒有聾啞學校嗎？”
“還沒有，穗城那邊纔有。離得有點遠了，而且芬姨家家庭環境不好，有老人長年臥病在牀要吃藥看醫生，全家只靠夫妻倆養雞種田賺錢，送不了她去穗城上學，離家遠估計也不放心。”
周承磊將芬姨家情況告訴江夏。
江夏正想請人和何杏環一起做小魚乾，剛她也留意到芬姨母女的衣着打扮，破舊但很乾淨，就問道：“我請芬姨幫忙做小魚乾，你覺得如何？”
“你做主就行。芬姨做的東西挺好吃的，我小的時候經常去她家吃飯。”
江夏想起剛纔周承磊說是他同學的媽媽，特意對她這麼說，可以看得出，那同學在他心裡是很重要的。
“你同學呢？現在做什麼工作？”
周承磊：“我去當兵的第三年，第一次回來就聽說他以爲有人掉河裡，跳入河裡救人，被湍急的河水沖走，沒了。”
江夏覺着他這說法有點怪：“什麼叫以爲有人掉河裡？”
周承磊語氣很冷：“當時有人在喊救命，周全以爲是人掉河裡，結果是一條狗。”
江夏：“……”
當兵第三年，他們是同學，周承磊是戶口本年齡十六歲去當……
三年過去也就十九歲。
“周全兄弟姐妹不多，只有一個姐姐。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丁，那時候他想跟我一起入伍，他家裡人都不讓。他奶奶阻止得最狠，後來周全出事，老人家受不了刺激，就中風了。周盼是周全沒了之後，芬姨兩夫妻想再生個兒子，沒想到……”
江夏：“……”
沒想到是女兒，更沒想到還是聾啞兒童。
周承磊說完就沒再說話，少見的沉默。
有外人在他話少，沒其它人在，他向來喜歡和她說話。
路上，除了她睡覺，他總會和她說點什麼。
兩個人相處時，都是他在說，她在聽。
遇到了某人，某事，觸發回憶，他都會一點點的，仔仔細細和她說。
這次說得有點少。
路上沒有人，江夏就動了動離他近一點，頭靠他肩膀，抱住他的腰：“有點想睡，昨晚沒睡好。”
他人長得高，坐姿又正，江夏其實靠不到他肩膀，只能靠手臂。
昨晚沒睡好，怪他放縱了，周承磊調整一下坐姿，讓她靠得舒服點：“你靠着我睡。”
江夏哪裡是想睡，就道：“睡不着，要不你唱歌給我聽？”
這話一出，江夏纔想到，她從來沒有聽過他唱歌呢！
他的聲音這麼好聽，唱歌一定很好聽吧？
江夏有點期待的看着他。
“……”
周承磊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江夏：“……”
想笑！
又不敢！
這五音不全的！
周承磊單手操控拖拉機，長臂一伸，攬住她，怕她忍不住笑，摔下拖拉機：“想笑就笑吧！”
反正他知道他唱歌沒啥天賦，跑調跑得厲害。
江夏笑道：“不笑，好聽，你繼續唱。”
周承磊拿她沒辦法，反正路上也沒有人，就當哄哄她高興。
不是說孕婦要天天開心嗎？
周承磊從頭開始再唱：“團結就是力量……”
這一路，他將他在隊裡學到的歌，全給她唱了。
很好，成功將江夏哄睡了。
快到市裡，江夏被一聲汽車的喇叭聲吵醒。
周承磊單手護了她一路，見她嚇醒拍了拍她的背。
江夏坐直身體，有點迷茫：“到了？我們現在去哪？”
“先去送魚乾，然後去出版社交翻譯稿，再去給拖拉機上牌照和申請個臨時許可證，然後去吃飯，吃完飯，你回家睡一覺，下午去一趟商場買熱水器和燈。”
“申請什麼臨時許可證？拖拉機運營許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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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已經申了。你不是要大量做小魚仔？我打算申請一個副食品加工生產許可證，有證你買油，買芝麻就不用票。不然爸運五千斤魚乾回來，到哪裡找那麼多油來炸小魚仔。”
“沒有工廠可以辦證？”江夏早就想過拿證了，就是一直沒有找到廠房租。
市裡到處在建工廠，可是人家建來用的，不租。
她暫時沒有本錢建。
“村裡開的小作坊，老宅就是廠房。我們不是馬上要搬到新房子住了嗎？”
江夏：“……”
這都……行！好有道理！
周承磊拿起水壺給江夏喝點水，一路她都沒喝水：“現在辦的只是臨時許可證。”
現在支持個體戶發展，證容易辦，但是頒發的大多是臨時許可證。
正是摸着石頭過河的階段。
如果可行的話，以後就有正規證了。
兩個先去碼頭將小魚仔交給了侯爺，然後去了出版社一趟，周承磊順便在附近的郵局寄了信。
然後他們又來到了市的相關部門工商管理局，提交了相關的申請資料，交了一百元註冊資金。
避免麻煩，負責人那一欄江夏填了周承磊的名，還交了一張他的黑白證件照。
周承磊的證件照是以前拍的，特帥，服裝又是制服，辦證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還偷偷瞄周承磊。
資料都填錯了幾次。
江夏看了一眼周承磊：“我都沒見過你穿制服的樣子。”
周承磊看了她一眼，只道：“回家穿給你看。”
交完申請，一個星期後再過來取證。兩人就開拖拉機離開了。
本來很快的事，工作人員愣是寫錯了幾次，下班時間都到了。
於是拖拉機走在路上遇見了江父的車。
司機認出江夏提醒江父。
兩輛車停了下來。
江夏下拖拉機，周承磊扶了她一下，纔跟着下了拖拉機。
江父下了車，笑道：“買了拖拉機？買拖拉機好，實用。”
江父讚了一句又問道：“吃飯了嗎？一起去吃飯。”
遇上了，當然得一起吃飯。
周承磊就讓江夏坐江父的車，他開拖拉機跟在後面。
下班時間，剛纔工作人員騎着自行車回家，看見江父護着江夏上了轎車，他才鑽進去，驚得差點撞上旁邊的電線杆。
什麼情況？啥關係？
*
車裡江父問江夏最近過得如何，有沒有不舒服。
不過女兒長肉了，胖了一點，每見一次，氣色都比上次好。
而且女兒的手也還是出嫁前那般模樣，並沒有幹農活多變粗什麼的，就可以看得出女兒過得很好，比在家裡當姑娘時還好。
每次看見女兒越過越好，他就越放心。
這女婿是他千挑萬選，厚着臉皮託老領導說的媒，周承磊的人品他敢拿命擔保，就是造化弄人，不過現在也越來越好了。
“新房子什麼時候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