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墨芃芃這麼一催促,沈雪憶也不再扭捏,乾脆利落的下了筆。
沈昔昔照着那張拼湊而成的破碎殘圖,大筆一揮,唰唰兩下就寫好了。
這些字她有一大半都看不懂,畢竟她對古文也沒什麼研究。
等沈雪憶也寫好後,太監立馬上前,將她二人的作品展示到衆人面前。
“噗嗤——”
人羣中,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道竊笑。
這兩張書法,有什麼可比性麼?
只見沈昔昔的那張,字體混亂,十個字裡錯了八個,活脫脫像是鬼畫符。
反觀沈雪憶的,清清秀秀的梅花小楷,下筆時也不失力道。
沒個十年八年的功夫,是斷然寫不出來的。
不少人看向沈昔昔的目光中,夾帶着鄙夷之色。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也不至於無才成這副模樣。
就連素日裡只會舞槍弄棒的七公主,都比她要好上三分。
皇上無奈的搖了搖頭,掩藏的很深的神情裡攜着一抹失落。
也罷。
原本就對這沈昔昔沒抱什麼希望。
若非沈丞相親自來求,母后又因墨懷謹遲遲未娶而頭痛欲裂,恐怕他還真不能賜下這門婚事。
實在不行,再過些時日,他再幫墨懷謹入個妾侍陪伴左右,二人也好有點共同語言。
畢竟,墨懷謹學識淵博,也喜歡研究一些具有挑戰性的東西。
墨芃芃走上前,捻起沈昔昔寫的那張紙,嘖嘖兩聲。
“看來王妃還真得在這方面上,多向你姐姐學習學習。”
沈昔昔一臉淡然:“不過是照着些,說的好像有多難一樣。”
不少人低笑起來,竊竊私語的交談着。
“這沈家的二小姐當真是個無腦的傻子。”
“豈止是無腦,還狂妄的很啊!”
“聽聞三皇子也喜歡她,真不知道這樣的女子,有什麼值得讓人看中的。”
沈雪憶輕輕搖頭,眉眼溫柔似水。
“妹妹,這你便不懂了。”
“這書法看似簡單,可是真真切切需要用心去寫的。”
“你初次接觸這些,不懂也是正常的。”
沈昔昔哦了一聲,“我一直覺得這些東西既耗費時間又沒什麼用,還不如閒來無事坐下來作作詩。”
“哈哈哈……”
大家嘲笑的聲音更大了。
“呦,王妃可真是敢說呢。”
“作詩?王妃真以爲作詩是上嘴脣碰下嘴脣這麼簡單的麼?”
在場的所有人,無人高看沈昔昔。
一個庶女,嫁的又是無權無勢的王爺。
最重要的是,墨懷謹從始至終都未曾幫她講過話。
沈雪憶連忙解釋着:“小妹在家時就喜歡開玩笑,方纔她說的話,不必當真。”
說完,她側過頭,壓低聲音:“昔昔,我知道你對我不服氣,但如今這個關頭,你就彆強出風頭了。”
“我不出風頭讓你出?”
沈昔昔斜了她一眼,擡高了音調。
“比都比了,再來一場也無妨吧?”
她笑眯眯的,看着沈雪憶。
“大姐,敢不敢跟我作詩?”
沈雪憶眉頭輕擰,不知道沈昔昔這葫蘆裡頭賣的是什麼藥。
她很小的時候,就看過不少書籍,對詩自然不在話下。
可沈昔昔說的卻是……作詩?
多少高中的狀元榜眼,都未必敢如此猖狂。
這沈昔昔怕是飯錢酌了兩小杯酒,喝多了吧?
墨芃芃在一旁激動的直跳腳,她巴不得沈昔昔今日在這多出幾次醜呢!
既然沈昔昔破罐子破摔,那也正好遂了她們的意!
墨慎安眉頭緊鎖,他壓低了喉嚨,低聲喝道:“芃芃!別鬧了!快回來!”
墨芃芃直接當沒聽見他的話,反而擡起了頭。
“父皇,既然王妃執意如此,不如你幫她們出個題吧?”
見墨芃芃不理會他,墨懷謹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墨懷謹身上。
“皇叔,昔昔如今是你的妻子,你不會想看她今日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所有人看不起吧!”
“那她以後還怎麼做人!還怎麼好意思進宮!”
墨懷謹幽幽的掃了他一眼,修長如玉的十指捻起酒杯,喝了一口。
一語不發。
“該死……”墨懷謹忿恨的咬牙:“我就知道,把昔昔交到他手裡,絕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皇上想了想,“那便以春爲題,動物爲輔,作一首詩吧。”
沈雪憶輕咬着嘴脣,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而打小被九年義務教育薰陶過的沈昔昔,滿腦子都是各個詩人的詩句。
反正這本小說的歷史背景是架空的,像李白王維這種名人壓根並不在這出現。
沈昔昔深吸了一口氣。
王維大哥,借您威名一用。
“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此句一出,全場靜默。
所有人都似是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這真是沈昔昔這個沒什麼存在感,連字都寫不好的廢物庶女作出來的詩嗎?
也不知是誰率先感嘆了一句:“以動襯靜,妙!妙啊!”
就連皇上看沈昔昔的目光悄然變化了一些,讚賞的點了點頭。
“沈家的福氣不錯。”
只這一句話,就代表着皇上對沈昔昔的認可,讓任何人都不敢再輕易輕視沈昔昔的實力。
一直沒出聲坐在那的墨懷謹緊緊的盯着沈昔昔。
那雙幽深的眸中,飛速閃過一抹驚豔和詫異。
在這些情愫過後,逐漸歸位平靜。
看來。
他這個小王妃。
身上的秘密還多着呢。
沈雪憶瞪圓了眼睛,活脫脫像是見了鬼的模樣。
同在沈家十幾年,她可以說,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沈昔昔。
這絕對不可能是沈昔昔的水平。
可在這衆目睽睽之下,連題目也是剛剛纔出的,就算是墨懷謹有心想要幫她,也是斷斷不可能的啊!
沈昔昔沒等皇上發話,屈膝簡單服了服身子,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她這所有的一舉一動,和方纔說過的話,都像是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沈雪憶的臉上!
沈昔昔寫不好字,是因爲自己不屑於去寫,壓根不想浪費那個時間去寫。
可作詩就不一樣了。
這東西,靠的是天賦,是才情,是學識,是腦子。
而沈昔昔用行動證明了。
沒腦子的人,是他們。
一直沒出聲的墨懷謹,薄脣輕啓,終於開口。
他清潤的聲線,似是帶着凜冽的水汽,若有若無的冷意在其上徘徊,滲透進每個人的骨子裡。
“本王的王妃,絕非俗物。”
“不輕易露手,是給你們留一絲薄面。”
“若是下一次,再有人敢看輕本王的王妃。”
“那就別怪本王,不講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