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第二天過來看肖秀梅,但是天色突變,昨天還陽光萬里,今天突然就晴轉多雲了。
黑壓壓的雲擠在頭頂,空氣裡又悶又熱的溼氣排不出去。
大家心裡堵了一口氣,生怕馬上就要下雨。
辛夷匆匆忙忙給肖空青和鄭爺爺送了飯,隨後就記着肖空青的話,準備去肖家看看肖秀梅。
肖家大門敞開着,院子裡大丫正蹲着不知道在幹什麼。
辛夷看了幾眼也沒看到一個大人。
劉金桂快生了,按道理說別人不在,她也應該在家纔對。
“大丫,你過來。”
辛夷輕聲喊道。
大丫聽到聲音回頭看,看到是辛夷,立刻丟下手裡的東西跑了過來。
這是二嬸,對她特別好的二嬸。
大丫乖乖的喊她,“二嬸,你來看大丫嗎?”
辛夷看她瘦瘦小小的一個,有些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頂,從口袋裡摸出一塊糖塞進她嘴裡。
大丫吮了好幾下,吮到一口濃濃的甜味。
她高興的眯起了眼睛。
“二嬸,我娘在屋裡睡覺呢,她不會出來的,你進來坐吧。”
辛夷搖了搖頭,她不太想進這個門。
“大姨呢?你大姨在家嗎?”
大丫搖頭,“大姨不在家,大姨跟着小姨上鎮上去了。”
“鎮上?去鎮上幹嘛?”辛夷愣了一下疑惑道。
大丫想了想,“奶奶要給小姨在鎮上說親,叫大姨陪着小姨過去。”
給肖秀雅說親?
王淑榮一直心心念念要給肖秀雅說個好人家,如今倒也算是如願了。
辛夷知道肖秀梅沒生病,好好的,就安心了。
至於肖秀雅說親的事情,她不太在意。
看着面前髒兮兮的大丫,辛夷把口袋裡的糖都掏出來給她,“乖,有什麼事情就來找二嬸,知道二嬸家住哪嗎?”
大丫重重的點頭。
“我知道的,我怕二嬸也不喜歡我纔沒去,那我現在可以去找二嬸嗎?”
她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的。
辛夷點頭,“當然可以啦。”
大丫高興的在原地跳了跳。
辛夷又摸了摸她的頭。
天色越來越難看,辛夷回去的時候路過地裡就看到大家都皺着臉,緊張的不得了。
手上動作快的都快產生虛影了。
誰也沒有再聊天說笑了。
大家都默默的幹着手裡的活,生怕趕不及就下雨了。
辛夷回家去又回來,提了不少酸梅湯給送過來。
招呼着周圍的鄉親們都過來喝一杯,喝一杯再繼續幹活。
王叔一口氣喝點一碗酸梅湯,解渴的長舒一口氣,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這鬼天氣,”他嘴裡不輕不重的罵了幾句,顧不上再喝一碗,立刻又去繼續幹活了。
“大姐沒事,跟着小妹去鎮上了。”
辛夷輕聲告訴肖空青。
肖空青點一點頭,“沒事就好。”
“你快回去,天氣不好,你在家裡別出門。”
肖空青擡頭看天。
他快把鄭爺爺這一片給收拾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去看看誰家比較慢,去幫個忙。
辛夷答應下來,等沒人要喝酸梅湯了,她才提着壺趕緊回家去了。
種地就是看天吃飯的命,天不好,日子就過得難。
大家心裡沉甸甸的,連說笑都沒有心情了。
卯着勁的幹了一天,最後誰也不管那麼多了,看到有沒割完的稻穀就拎着鐮刀衝過去,緊趕慢趕也還是沒幹完。
肖空青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辛夷站在門口擔憂的望着天。
空氣裡又溼又悶的水汽,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肖空青曬黑了不少,隱隱約約的夜色裡,不仔細找都看不到肖空青的存在。
“真的會下雨嗎?”辛夷問道。
肖空青一邊吃麪一邊回答,“會吧,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
辛夷嘆了口氣。
家家戶戶都在嘆氣。
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還是沒有下雨,只不過感覺那雲壓的更低了。
這下子大家更瘋魔了,不做飯的時候,全家老小都下到地裡去幫忙了。
辛夷也要去,肖空青沒答應。
“你也不會用鐮刀,再把自己給割傷了怎麼辦?你就給大家送水吧。”
辛夷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就回家熬了一大鍋酸梅湯,借了周圍幾家的水壺,一半涼白開一半酸梅湯的,全都帶到了田邊,大家渴了說一聲,她就給倒好端過去。
忙活半下午,寶珠跑過來拽她,“姐姐,那裡有人來!”
辛夷昏頭昏腦的抹了一把汗水,回頭看到一個佝僂着腰十分瘦小的小老頭,正拘謹的看着這邊,看到自己看他,他還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
她走過去,那小老頭更拘謹了,低着頭不敢說話。
“你好,請問你是來找人的嗎?”辛夷問道。
那小老頭搖搖頭嗎,操着一口濃重的方言,“我是來找活做的。”
辛夷聽他口音像是西北人,但是又沒聽懂他的意思。
小老頭支支吾吾半天,終於把來意說清楚。
小老頭姓劉,是寧夏人。
家裡遭了災,他就出來幹了麥客。
就是職業割麥人。
說是割麥,其實什麼也割。
他那裡河套平原,一大片富饒的土地,他也是幹活的老把式。
走到肖家村,吃沒了乾糧,他就過來問問要不要他給幹活。
辛夷看着他一臉的拘謹和緊張,還沒說話就先嘆了口氣。
“您先等一下,我去叫大隊長過來。”她做不了決定。
大隊長聽完她的話,看了看後還有一半的地沒割完,又看了看天色,猶豫了一下問道,“他給幹活,要多少糧食?”
辛夷搖頭,她不知道。
大隊長於是自己過去問了問,說了幾句話,就把人給領回來了。
那小老頭也不見外了,從包袱裡拿出一把鐮刀來,彎下腰扎進地裡就開始幹活。
大隊長看了一會兒,就看到這人動作又快又利索,還把割下來的稻穀都紮成一束了。
沒多久,明顯比身邊的別人快了很多。
大隊長這才放心的繼續幹活。
烏雲要掉不掉的懸在頭頂,大家都不敢鬆懈,吊着一口氣割了三四天,就剩最後一小點的時候,雨點終於落下了。
幾個動作快的都湊過去飛快的割完那一點。
雖然還是有一點損失,但是相比於收穫來說,算是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