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 石磊是絕對不會想到自家主上還有跟人鬧彆扭的時候，雖然並不清楚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看主上這種明顯生氣了, 卻沒有把戈暖趕出去, 或者直接一口氣殺死的情況, 石磊便覺得這是屬於人家夫夫兩之間的情趣。
“什麼事情都不要去管。”
主上的話傳來, 石磊自然不敢有異議, “是。”他蹲在房樑上，感受到了夜晚春風的蕭索，月亮不似前幾日那麼圓, 也不似前幾日那麼亮。
戈暖武技練了半天，慢慢地掌握了其中的要領, 真就找到了其中的樂趣所在。
但戈暖畢竟沒有從小開始習武, 不太習慣這樣的生活, 只練了一會便感覺到有些累了，原本還想讓小二在後院找個地方讓他睡一晚的, 想了想還是不打擾他們了。
雖然這種沿路的驛站從早開到晚，但是晚上掌櫃和夥計都已經睡覺了，只是客官上門的時候便會馬上起身爲他們服務，畢竟這條道上也並非每晚都有人要光顧他們的生意。
戈暖默默地繞到了走在栓在空地的樁子上的馬車，這大晚上連馬兒都睡着了。
戈暖四處望了望, 他就想找個地方睡得舒服些, 起碼不像在外面一樣陰測測的。雖然武者的身體確實強大了, 但並不意味着他們不生病。
若是引起發熱, 醫師們還沒有很好的藥草來降低體溫, 就跟古代得了肺癆這種病基本就沒治了的情況一樣。
明明有那麼強大的身體，並且元氣強大到可以毫無障礙地淬鍊身體的各個部位, 但是病毒這種概念，這個時代是不太容易醫治的。
還有一種原因是戈暖作妖地想要去雷利刃一直呆着的馬車內部看一眼，他現在一點都沒有雷利刃對他生氣，他應該老老實實的自覺。
戈暖掀開了厚重的馬車門簾，偶爾雷利刃也會打開馬車兩側的小窗，但戈暖坐在前面，從未有機會望見到馬車的內部。
空間並不大，馬車是便攜式，所以並不像小說裡可以直接躺下睡覺，還能容納下兩個人做很多事情的那種。
但是寬敞是真的，坐三四個人足夠了，空間並不長，並且一半的空間都用來儲存東西，而雷利刃也較多地在馬車裡進行修煉。
兩旁的橫版都已經收起來了，偶爾上面會擺一些東西，戈暖這才矮身真正走進了馬車內部，直直地衝着鋪着軟鋪的座位走去。
蜷縮的戈暖將自己塞在了座位裡，他好像還能夠感受到雷利刃身上的氣息，帶着些許的眷戀和溫情。
他明白這樣繼續下去是不行的，無論是雷利刃對他的態度，還是他們目前的處境。
強行要求雷利刃理解這個世界只是一本書，是有點不太現實的。只是戈暖希望他儘快地從思想誤區之中走出來，無論如何，這個世界都已經按照它既定的規則發展了，不再只是被隔岸江大大左右的一個產物。
不知不覺中，戈暖已經睡着了。
“主上。”突然看到在馬車旁出現的雷利刃，石磊嚇了一跳，但石磊喊了主上之後，卻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雷利刃並沒有去責怪石磊的冒犯，只是靜靜地站在馬車旁，在微薄的月光的照射下，與夜色逐漸地融爲了一體。
就在石磊以爲主上完全不會和他溝通的時候，便聽到主上傳音給他，“假如有一天，你發現一個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是帶着同情，只是把你當成一個玩物，你會如何？”
這三個假如的條件讓石磊覺得非常地不解，他雖然不敢肆意猜測，但差不多可以知道主上這話就是指他自己，石磊不敢隨意回答。
但知道主上此話另一個主角應該是戈暖，石磊反而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了。
石磊也很奇怪，明明才只認識幾天的人罷了，是他的同僚，不至於讓他在主上面前如此大膽地開口。
但戈暖除卻是他的同僚這一身份之外，最重要的是對主上來說，他是什麼身份。
恐怕就連，主上都不能回答真切。
“屬下，不知道。”雖然石磊想回答，但萬萬不敢馬上就回答的。
他們之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而後石磊便又聽到了主上的聲音，“你儘管以自己的想法回答。”
石磊再次斟酌了一番，“假如一個人接近我是有目的的，那麼我身上自然有吸引他的地方，而他身上自然也有吸引我的地方，有目的接近無可厚非，人本來活得便不那麼純粹。”在這個世界，人本就是以利益爲聯繫的。
“假如一個人接近我是帶着同情的，那麼自然是因爲當時我身上有讓他同情的一部分，這是我的境遇，這是他的感情，無可厚非，那麼等我強大之後，他便不會再對我有同情。”
“假如一個人接近我，只是把我當成一個玩物。這點屬下想不出，屬下不懂何爲對方把我當成一個玩物。”
石磊這幾句話倒是全站在了戈暖的立場上，雷利刃並沒有指責石磊爲戈暖說話，只是那外露的一點點情緒在這菲薄的月色下，竟然反而如涓涓細流，不斷地蔓泄出去。
“你後悔跟了我嗎？”
這話一出，石磊自然表忠心，“屬下不後悔，主上給了屬下希望，給了屬下太多東西了，屬下完全無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看着因爲一句話而激動的石磊，雷利刃嚴厲了一下語氣，“即使我日後變成一個屠盡全天下，甚至將你們也殺死的惡徒，你也願意跟着我。”
“屬下願意做你的盾，願意做你的矛，全暗衛的兄弟都願意爲你奉獻自己的生命。”石磊出現在雷利刃面前，單膝跪下，仰頭望着雷利刃滿眼的坦誠，低聲唸了出來。
周圍的暗衛們聽到石磊的這話，雖然不知道主上和他進行了什麼樣的對話，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從周圍現身，單膝跪在了雷利刃的面前，宣誓着自己的忠誠。
他們的毫無保留的眼神讓雷利刃明白了他們的忠誠，雷利刃並不怕背叛，但背叛了還是會感覺到心寒，雷利刃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雷利刃，永生永世，都不會對這個世界妥協。既然你創造出這個世界，那麼我就要將它徹底變成我的世界。”
他們看着自己主上仰天，不知是對着誰說的模樣，齊聲表達自己的忠誠，“屬下誓死追隨。”雖然並不知道主上爲何說出這話，但無論主上做了什麼決定，他們都願意誓死追隨。
天空突然出現了一道閃電，轟隆隆的雷聲匯聚而來，稀里嘩啦的雨滴迅速地席捲而來。
“找地方躲雨吧。”
“是。”暗衛們消失在了雷利刃眼前。
雷利刃一腳上了馬車，掀開了門簾，看着蜷縮在馬車上的那個人，矮身進入馬車內。
原本就因爲雷利刃和下屬們對話的聲音而略微有些醒過來的戈暖被雷聲徹底驚醒，但醒過來的戈暖看着車窗裡透過來的詭異的電光，以及出現在他面前的雷利刃的臉。
“你原諒我了嗎？”戈暖下意識地說道，“怎麼可能，肯定是在做夢。”
戈暖轉個身，便想接着睡，但身上襲來一陣冷意，不知是夜晚的溫度低，還是因爲從雷利刃身上散發的冷氣。
雷利刃一言不發，直接公主抱將人抱了起來，但發現這個姿勢實在是有些不太舒服，便迅速地出去了。
元氣環繞在他的周圍，將雨水阻擋了開去，而在雷利刃懷裡的戈暖一點雨都沒有淋到。
雖然沒有被淋到，但戈暖還是被雨水的涼意給徹底地激醒了過來。
他現在在雷利刃懷裡，那麼雷利刃是原諒他了嗎？
戈暖攥着了雷利刃的衣衫，擡眼去看他，眼神之中充滿了想要問問題的欲/望。
不去看，雷利刃的腦海裡便已經出現了戈暖此刻的表情，他明白戈暖想問什麼。
他抱着人，元氣將全部的雨阻擋了出去，在這一片寬闊的空地之中，竟有一種蕭索悲涼的意味，“我不問你的過去，我只問你的未來。”
這話說得，戈暖有些矇住了，雷利刃卻陡然之間撤掉了自己全身上下的元氣，暴雨襲擊着他們的身體，尤其是戈暖的臉，他下意識地偏過頭把頭往雷利刃懷裡塞。
他想不開也不要淋雨啊，“淋雨了會感冒，有什麼事情，我們進屋裡再說吧。”
雷利刃這纔想起，那隻小黃狗通過妄天和他溝通的時候，便往往有時候語出驚人，那時的他只當是因爲人與妖不同，卻沒有發現是兩個世界的差別。
種種跡象表明，他早在一開始就該對這件事有疑心的。
小黃狗總是能帶他找到天材地寶，並非是因爲它是一隻特殊的妖獸，只是因爲他是個人，知道他身上發生的所有的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