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利刃和戈暖自然還沒有跑兩步就被人攔了下來, 趕來的暗衛們也被武神們直接擊飛了出去。
戈暖看着這幅慘狀，心中涌起了巨大的悲涼，“不知三位前輩, 可是雷犯了什麼錯？若說出去三位武神一同欺負一位滅境的武者, 那估計要淪爲整片大陸的笑柄了。”戈暖也不管這句話會不會激怒三位武神了, 在生死麪前, 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的決定已經不是嘴炮能夠改變的。
“不必再說廢話了。”林杉站在了雷利刃二人的面前, “這樣的惡徒，日後將會危害整片大陸，今日不除, 來日終將荼害整個左瀾。”
雷利刃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我從來不知道, 原來三位武神也是如此高風亮節之徒, 我從來不知道在這險惡的世界生存, 原來抱着如此天真的想法就能活到現在。”
戈暖不安地看着雷利刃，因爲他想起了謝蘭鎮那一幕。
“戈暖, 你不要再執迷不悟，若你願意和雷利刃劃清界限，今日我們必不會傷你，我知道你並沒有做傷天害理之事，這些罪過不必擔到你的肩上。”
自己難不成還要感謝他放過自己？無力感充斥着他的心扉, 使得他猶如陷入了封閉窒息的環境之中, 現在的他就彷彿雷利刃一般, 忍不住質問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 讓其他人這樣對自己？
這樣的不公平, 這樣的遭遇，讓戈暖的心一寸又一寸地裂開來, 直至徹底破碎，“我和雷利刃自問問心無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們想殺我們，有的是一萬種理由。我們倆不畏天不畏地，更不懼生死。”在這個世界，本就是成王敗寇，你殺得了別人，自然也要做好被別人殺死的準備。“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好好保護好你。”雷利刃傳音給戈暖。
戈暖想起了十幾年前在謝蘭鎮的那一幕，當年的雷利刃這般無奈，他們對於命運也是這般地無奈，戈暖卻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傳音給雷利刃，“在我的那個世界，我們一定會生活得很幸福的。雖然可能無法接受男人之間的感情，但我們可以偷偷地躲起來幸福地生活。”
雷利刃的心也是出奇地平靜，十幾年前他只能看着戈暖被別人殺死，而現在他能同戈暖一起赴死，這或許是不幸中的萬幸吧，他傳音給戈暖，“那好，我們約定來生在你的那個世界裡見面怎麼樣？”
“好。”無所畏懼，古戰場上的烏雲已經完全驅散了，露出了明媚的陽光，但在如此明媚的陽光之下，卻發生着最醜陋的一件事。
當戈暖一掌被擊飛的那刻，雷利刃雙眼頓時變得赤紅了，即使他千萬般地顧忌着護着戈暖，依舊被其他人得手了。更何況戈暖是爲了替他擋住攻擊而被擊飛的。
或許戈暖在他們眼中，就如同當年的那隻狗一般，那麼渺小，生命那麼不值一提。但卻擁有着珍視他生命的主人，它雖小，但卻珍視着自己的生活。
這世界上有多少渺小的生命，雖然渺小，但卻努力，但卻彌足珍貴。
他已經受夠了這個世界對生活的不屑。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步入武神之境界，雷利刃雙眼流血，他所看見的世界已經全部都是血色的了。
這世間已經沒有任何可以阻止他了，這是他身上揹負得最爲深刻的詛咒。
“你瞧，這還不是惡徒？這樣的一位人物瞬間擊殺了三位武神，如今你們還坐得穩嗎？這天下遲早有一天會成爲他的，到時候你們一個個都逃不了，想要毀滅整個世界只在他的一念之間。”林杉仰頭，故意用元氣將聲音擴大了。
整個古戰場都可以聽見林杉的聲音。
瞬間，雷利刃便來到了林杉的面前，右手狠狠地刺入林杉的胸膛，竟然趁他愣神的瞬間，將手掌徹底地深入他的胸膛之中，捏碎了他的心臟。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幅模樣，很像是個跳樑小醜？”當然林杉根本聽不見他這話了，原本還打算知道林杉所掌握的關於他的未來的這部分內容，但雷利刃發現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重要呢？
真的很可惜，估計他真的要隨了某個作者的願了，這樣的世界不存在也罷，不如徹底將他毀滅，還要什麼改變？
聚集而來的人看着那殘忍手法殺死林杉的黑衣男子，他從林杉胸膛之中伸回的手上鮮血淋漓，平白給人一種害怕之感，特別是他剛剛直接殺死了三位武神，更讓這羣共同來討伐他的人心生害怕。
原本因爲林杉挑唆來分一杯羹，湊一份熱鬧的他們，頓時內心之中只剩下了恐懼。
這樣的人就是個惡徒，就是人世間最恐怖的存在，他們爲什麼非要想不開要來和惡徒硬碰硬呢？
雷利刃笑了，那明媚的笑容反而讓他們更加膽寒了，他們不斷地後退了，後悔現身了。
“你們所謂的善，不過是你們心中的利益罷了。”雷利刃瞬間來到了想要逃跑的人面前，無情地收割着讓他噁心的存在，“這樣的人，這樣的世界早就該毀滅了不是嗎？”
視線所及，如一片深淵，古戰場黑色的焦土，被殘臂斷骸的景象渲染得如同人間煉獄一般。
雷利刃的心中只剩下了一片淡漠。
即使他想要守護好自己周圍的一切，結果呢？他的下屬們，他所愛的人，還是死了。
“戈暖。”
戈暖看不清楚雷利刃的表情，他的五臟六腑已經痛到他根本沒有辦法爬起來告訴雷利刃他沒事了，生命在不斷地流逝着，雷利刃從身上不斷地掏出玉瓶，裡面裝着一顆又一顆的價值連國的藥丸，不要錢一樣往戈暖口中塞着。
但他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就算是頂級丹藥，就算是真正起死回生的丹藥，也已經沒有用了。
奇怪，戈暖從未看到過雷利刃落淚，他以爲像雷利刃這種性格的人永遠都不會落淚，卻沒想到他流淚竟然會是這麼個時刻。
戈暖笑了一下，卻牽扯到了傷口，露出了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他內傷受得格外地嚴重，已經迴天無力了，這種內臟幾乎全部震裂了並且經過那麼長的時間，就算剛剛一位暗衛拖着殘破的身體喂他吃下了一枚丹藥，也已經迴天無力了。
本身，起死回生丹本就只是一種傳說，被武神擊飛，內臟震裂之後當場就會死亡，他能撐到雷利刃來，已經是頂好的丹藥的功勞了。
“答應我，別毀滅這個世界好嗎？”那冷冰冰、冷冰冰的黑暗正逐漸地侵佔他的全身，他即將陷入那徹底的黑暗之中，“就按照你所想的樣子改變這個世界，因爲我很喜歡有你的這個世界。”他不想雷利刃哭，但生離死別本就是人間最極致的悲哀，誰都逃不過。
“其實，我很感激能來到你的這個世界。”戈暖已經虛弱到根本沒有辦法講話了，只好傳音給雷利刃，“我過去的人生一直是平淡無奇的，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還能有這樣的人生，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擁有如此轟轟烈烈的愛情。啊，真的好捨不得你啊，要是我下輩子還能遇見你，我一定會追到你的。”
“還有。”
戈暖卻再也沒有聲音了，還有什麼？雷利刃沒有聽到，也不得而知，他只是合上了戈暖的眼睛，替他整了整衣襟，即使戈暖的屍體看上去還如此地完整，但他知道他的內裡早就已經變成了一片碎末。
“我也愛你。”雷利刃低頭，輕輕在戈暖耳邊說着，這句話他從未說過，因爲戈暖再跟他解釋了喜歡和愛的區別之後，雷利刃從未說過。
即使平時的雷利刃經常調戲戈暖，但他從未輕易地就吐露喜歡啊，愛啊。雖然戈暖大大咧咧地也不經常說這句話，但愛人又怎麼不會在意自己的愛人有沒有對自己說過愛這個詞呢？
他愛戈暖，用盡全力，跨越了時空，跨越了所有的障礙。
爲什麼？最恨的是，在他失去最在乎的東西之後，他才能爆發出自己最大的潛力。爲什麼他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之後，他才擁有了力量。
這份力量太可怕了，他寧願不要。
他有多恨這個世界，他就有多恨自己。
以後，他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吧。
哈哈。
——
謝蘭鎮城郊。
“主上。”
黑色的馬車簾緩緩地掀開，一雙慘白的手伸了出手，一身黑衣之人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據說謝蘭鎮這裡已經空了好幾十年了，因爲當年發生了一場巨大的變故，之後人也搬走了，後來據說有人放火一把燒了這裡呢。”剛當值的劍生忍不住嘰裡呱啦地開始講起來了，見主上依舊冷着臉的模樣，心中忍不住害怕，暗衛們的話原來是真的。
雷利刃沒有說什麼，只是下了馬車，阻止劍生繼續跟過來，冷淡地開口，“下次換人。”
劍生一愣，連忙跪下認錯，雷利刃卻一眼都沒有看向他，“讓暗衛首領回去領罰，若你還是再故意照這樣的人來的話，那麼以後不必再安排侍從了。”
次數久了，雷利刃也就明白了他們的用意，無論是他們有沒有出於想要人替代戈暖的想法，但都犯了雷利刃的大忌諱，因爲那個人無人可以替代。
他怎麼能背棄那個人的愛情呢？怎麼可以呢？
原本變成了一片焦土的謝蘭鎮如今依舊是那片殘破的樣子，甚至就連周圍的城郊也受到了影響，看不見一絲的生機。
雷利刃瞄了眼，已經換人了，看上去比較老實，話不多，算是滿意了一些。
“主上去哪裡？”
許久才聽到了雷利刃的聲音，“去其他大陸吧。”
幾年前的那場大火，讓這片土地只剩下了一片殘骸，但遠遠地，卻能看見有一株野草堅強地從灰黑的土地之中鑽出來，雷利刃只是淡淡地瞄了兩眼，便轉身了。
等到這個世界變成了我們所想要的模樣的時候，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好。
似乎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回答了他。
雷利刃笑了一下，在馬車內繼續修煉着。
武神之上，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