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彈的爆炸聲中,徐明義爬在一個黑乎乎的彈坑當中,舉着望遠鏡小心的觀察着對面俄軍的動向。今天的風特別大,觀測氣球無法升空,一切就只能全靠望遠鏡。
徐明義是陳鏜的老部下,當初在鳳縣隨着陳鏜一塊投效劉暹的刀客小頭目之一,一路走到現在也坐上了旅長的位置。他這人個頭不高,有些精瘦,兩日的苦戰,硝煙撲面,讓他又黑又瘦,只是眼神依舊還透着些許銳利。
徐明義現在人就在前線上。他的指揮部距離最前沿的陣地不超過兩裡地,而他常待的地方是比指揮部更靠近一線的二線陣地。
炮彈濺起的塵土劈頭蓋臉的打在了他的身上,徐明義卻毫不在意。望遠鏡裡,他已經看到一大羣的俄軍正在對一線陣地發起攻擊。而他部的右翼陣地,大約有兩千人左右的俄軍部隊正死死的釘住那幾道破碎的戰壕,不管國防軍怎麼用手榴彈,用迫擊炮,用大炮,去轟去炸,他們就是死死地守在那裡。後續的俄軍部隊還在一點點的透過秦軍的火力封鎖,向着那個地段增援兵力。看得出,俄軍的進攻收到了成效!
同時還有其他的兩處陣地,俄軍也都取得了突破。而絕大多數繼續僵持的戰場正面,雙方的火力還在一陣緊似一陣的對射,似乎兩邊都有充足的炮彈可供揮霍。
29旅一營的副營長蔡文鬆這個時候被幾個醫護兵擡下來了,這個二十七歲的青年軍官也是參加過上一次中俄戰爭的,那時候他在東北軍區。作風強硬,貫徹命令堅決,上下人等對他的評價都是——一個能打硬仗的鐵漢。可是現在,這位鐵漢卻已經殘缺不全了。他被俄軍的炮火掃中,左腿小腿不見了,渾身上下裹着紗布,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文鬆,文鬆。還聽得見嗎?”徐明義是很看重蔡文鬆的。這是29旅拔尖的幾個年輕軍官,都還不滿28歲呢。
蔡文鬆奄奄一息,還有一口氣在。劇烈的疼痛讓他還保持着一絲清醒。“旅座,太慘了。真的太慘了。整整一個營,這才兩天就一半都沒有了。旅座,給我們一營留個種吧!”
徐明義對蔡文鬆的話無顏以對。給一營留個種子,他能辦到。可誰又給29旅留個種子呢?
決戰都進行到第三天了。國防軍的整體佈置,徐明義都稀裡糊塗的。只知道劉暹握着至少八萬人的兵力。放在後手,不知道要幹什麼用。炮兵方面的一切準備都已經齊全,八門千辛萬苦拉到塔城了203mm加農炮,全部部署到位,雖然具體位置在那裡,徐明義並不知道。但他看的出來,劉暹在下一盤大棋。很大的可能是,自家的皇帝老子在謀算着俄軍的炮兵佈置。可具體怎樣的戰略部署,他真的不清楚啊。
29旅負責七八里寬的戰場正面,兩天時間了。傷亡重大,卻一個援兵也沒有。同樣也沒有要論戰替換的消息傳來。徐明義內心很沒底。雖然他會堅定不移的執行着劉暹的命令。
“不止你一個營,全線都是如此啊。”29旅旁邊的是整編第四師的第七旅,兩天兩夜就打退了俄國人三十多次衝鋒。已經快沒有戰鬥力了!
右翼的那塊陣地之所以被突破,不就是因爲第七旅傷亡過大,被俄軍趁機打透了第七與與29旅的結合部嗎。
還有戰線最中央的第十七旅,俄國人一個小時一個進攻的頻率比第七旅都要大,作戰那個慘烈的呦,營長都戰死兩個了。
徐明義還想說些什麼,戰場上已經傳來來鋪天蓋地的吶喊聲和炮彈呼嘯爆炸的聲音。在一面三色旗的引領下,至少一個團的俄軍兵力冒着國防軍反擊的炮火發動衝鋒了!
這羣灰色牲口,的確跟牲口一樣聽話和能力。
俄國人這兩天裡與一線的國防軍反覆激戰,完全是用人命填出了一塊塊的陣地。在給國防軍造成沉重傷亡的同時,自身也一樣是死傷枕藉。經常有整個整個建制的步兵連步兵營被完全打垮甚至被消滅。但是新的部隊還在不斷的朝上涌來!
後方,聖彼得堡已經再度動員了七個滿員師在向着中亞挺進。
俄羅斯帝國的後勤運輸是無法供給小四十萬部隊集中在中亞一片開戰的。可誰讓俄軍開戰以來死傷衆多呢,這就給新兵提供了位置。而最重要的是,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大公真心的感覺到手中的部隊不夠用了。
俄軍二十多萬部隊分佈在四個戰場,帕米爾高原【蔥嶺】。伊犁河流域,齋桑泊地區,以及主力匯聚的阿拉湖地區。
現在帕米爾高原、伊犁河流域到還情況可以,齋桑泊地區就局勢扭轉,大大的惡化了。最重要的是這阿拉湖地區。開戰這兩天,俄軍損失了三四萬人。他本來十五六萬人的隊伍,這眼看着就只有十萬出頭了。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內心裡要不緊盼着援兵,才叫怪!
這天天黑,俄軍兇猛的勢頭下去了,一夜裡只發動了兩次進攻,其中一次還雷聲大雨點小。跟前兩夜做對比,真是大不一樣。
劉暹是笑了,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來了。
兩天三夜的戰鬥,這個時候自己點出俄軍的重炮集羣的佈置位置,也不那麼的匪夷所思了。而接着根據俄軍的炮羣佈置,來‘假想’俄軍的兵力分配,這方面還有這兩天三夜裡俄軍數十次的進攻做參照,也顯得不那麼匪夷所思。
所以,明天天亮後,國防軍的大反擊就能夠開始了。
凌晨四點鐘,劉暹召開了全體旅以上軍官的作戰會議,而列席會議的還有中國方面的德國觀察團的團長,大名鼎鼎的阿爾弗雷德.馮.施利芬;美國觀察團團長,也是美國西點軍校的第二十三任校長約翰.派克;奧匈帝國的觀察團團長,是剛剛接任了奧匈帝國皇儲的弗朗茨.斐迪南大公;英國的觀察團團長,是曾經在愛爾蘭鎮壓過當地起義的雷德弗斯.布勒中將;而法國的觀察團似乎遺忘了中國,只出現在了俄國方面。
這些在各自國家當中都有着深重影響力的大人物們,目瞪口呆的看着劉暹在一個‘假想’的前提下佈置着整個戰役的作戰方針。是的,他一個人口述,一羣參謀在沙盤和地圖上爲他標出命令的行動路線。
施利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認知中,中國的皇帝陛下從來都是一個有着決定戰爭智慧的名將,他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幕是真實的。這讓他無法接搜!
“這是對國家的背叛,對萬萬千千信賴你,崇敬你的士兵的背叛!”施利芬憤怒的向劉暹咆哮着,作爲德國總參謀部的副總參謀長,一名軍事家和軍事理論家,原時空一戰中德國施裡芬計劃的制定者,施利芬簡直恨死了劉暹的這種‘草率’!
這是對戰爭的不負責任。這是對國家的不負責任。這是對萬萬千千生命的不負責任!
劉暹笑了笑,一揮手,衛兵們就將激動的施利芬請下去冷靜了。一切,很快就有分曉。
列席的所有人都不能離開指揮部,他們要在這裡等待決戰的結果。
“諸位安心的在這裡等待。用不了多長時間,朕會帶着勝利,請你們喝酒。”劉暹就是要用自己的‘不可思議’,徹底坐實自己不可動搖的軍事地位。
這也是一種威懾!
就好比當年的拿破崙。引領一個時代的風雲。他的自身,就象徵着勝利、士氣和軍心。
劉暹在國內的地位也幾乎等同拿破崙。雖然近些年他沒下過戰場,名聲弱了一些。而在國外軍界的眼中,這個下降幅度就更大了。
可這一次,塔城決戰之後,今日作戰會議上的‘匪夷所思’就會化作無窮巨大的光環,將劉暹一舉捧上戰爭的神壇。
清晨,五點二十分。天空還沒有亮白。國防軍上下已經吃完了早飯,做着戰鬥前的準備。
劉暹要趁着天還不亮,將部隊調集到突擊陣地去。
雖然這一刻的國防軍部隊已經換上了土黃底色帶黑灰斑塊的迷彩服,但觀測氣球上的瞭望員若認真負責一點,還是能發現跡象的。除非全體士兵一個個都待在原地不動,然這是不可能的。就像要俄軍觀測氣球上的瞭望員不認真負責一樣。
劉暹親自登上了一個觀測氣球,今日的戰鬥是火海加人海。
他先用重炮敲掉俄軍的重炮集羣,然後八門203mm加農炮就可以點名的清理俄軍零碎的幾個小股炮兵陣地。剩餘的120/150重炮,就可以跟75炮、105炮一樣來全力轟炸着俄軍陣線上的四個薄弱點。
這是個薄弱點全都是看着兵力雄厚的,實際兵力也確實不少。真正準確的說,這四個點都算不上什麼薄弱點,而是薄弱部分。打透了這外面的一層硬殼,一個突破點直接向北斜切兩裡地,可以佔據俄軍的一處溝通南北陣地交通中心;一個突破點直直的向西殺去,能打掉俄軍的一個軍一級的前線指揮部;一個突破點面前是一片平坦大道,只需要殺透前途上俄軍薄弱的幾層阻擊,就能夠切斷俄軍南戰區的補給道路;最後一個突破點,劉暹告訴帶隊將領要向北30°斜角直切,能夠沿着兩個師的結合部,將俄軍北戰區大半前線部隊給剝離出來。途中還能遇到一處俄軍的75炮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