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親密地在一起嬉鬧。
“呵呵,別鬧了,快吃麪吧,不是餓了嗎?下次不要一下飛機就趕過來,先吃飯,再好好休息一下過來也不遲啊!”
“可是我被你喂刁了,只想吃你做的面,連世界級大廚做的都沒胃口,怎麼辦?而且,我腦子裡一直想着你,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等。”他悶悶地嘆了口氣,“哎,如果能把你變小就好了,那樣去哪裡都可以帶着你。”
“你工作那麼忙,哪能處處帶着我,打電話就可以了!”
“喂!”他故意裝得沮喪,“怎麼好像只有我一個人想你,你完全不想我一樣,看我怎麼懲罰你……”
“不要,哈哈……好癢!別撓了,我最怕癢了……哈哈!”
他們在小小的卻很溫馨的小世界裡追逐打鬧,每一處都充滿了歡樂的笑聲。雞蛋青菜面散發着熱騰騰的香氣,模糊了他們的身影……
……
眼前是揮之不去的一幕幕,耳旁迴盪着歡樂的笑聲,如針一般紮在蘇雲心心頭,痛得她窒息,也越發讓她覺得諷刺。
曾經,她是那樣地相信他,以爲她是他的唯一。可是,誓言終究等於謊言,再美好的感情也不過是虛夢一場,終有醒來的一天。
行宮內。
“都送過去了嗎?”獨孤擎負手立於窗邊,背影瀰漫着冰冷的氣息。
“是!但公主拒食,都撤下了。”蕭衛站在身後,恭敬地答道。
“不吃?”獨孤擎冷冷地扯脣,臉上盡是狼性的殘忍。“那就等着餓死吧,不知好歹!”突地,他眼中掠過一抹異樣。“那個小侍讀呢?”
“他也一樣,下人稟報說他在廚房。”
“廚房?本王沒有說過其他人不得入內嗎?他竟敢違抗本王的命令?找死!”威嚴受到挑釁,獨孤擎眼底戾色乍現,額上青筋直冒,緊握的雙拳顯現出他此刻極致的怒意。
他是答祿最尊貴的王,他說的話就是天命,任何人不得違抗。而他不過是個小小侍讀,竟敢一再挑釁他的威嚴?他是嫌命長嗎?若是他想,一隻手就可以掐斷他那纖細的脖子。
獨孤擎正陰鬱地想着該如何懲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侍讀,突然有守衛來報。“大王,王后的信箋!”
蕭衛呈上,獨孤擎立即接過來,迫不及待,幾乎是欣喜若狂地打開。但回以他的,僅是短短的‘很好,勿念。’四個字。
娟秀的字跡,卻是毫無感情的一句話,深深刺痛着他的雙眼。他失望之極,怒極攻心,立即想撕裂它,但……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收攏,就無力地鬆開了。他……終究不捨。
十日前,他用了整晚寫了封長長的信給她,一訴思念與愛戀,甚至軟言求她原諒他。
但他幾千字換來的不過是她短短的,一句近乎冰冷的話。爲什麼她要這麼殘忍?他這些年所作的還不足以讓她原諒他嗎?
獨孤擎越想越心痛,不由得怒恨交雜。甩手丟下信,一腳踹開守衛,大步宮外走去。
信輕輕
飄落在蕭衛腳邊,短短的字句映入他眼中。他擡眼望向獨孤擎孤獨而倔強的背影,亦是滿心無奈。
獨孤擎帶着滿腔怨怒在行宮內暴走,一旦有人惹得他不快,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他。不過半個時辰,就有幾名守衛和奴僕在他手中喪命。
當他停下腳步時,竟到了廚房門口。獨孤擎不由一怔,他怎麼會來這?難道是因爲那個……侍讀?
不!怎麼可能?他多番挑釁他的威嚴,他恨不得殺了他,厭惡見到他纔對,怎麼會在心煩意亂時特意來找他?
獨孤擎被自己的這一異常弄得更爲煩躁,轉身想走,但沒走幾步,又背脊一僵,定定地停住。他在怕什麼?他在逃避什麼?他不過是無意間走到這裡,怎麼能因爲一個侍讀就改變方向呢?
沉了口氣,獨孤擎打定主意轉身,正巧蘇雲心從廚房走出來,給他逮了個正着。
她似乎哭過,眼眶還紅紅的,嘴角卻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盤子上,低頭走得很快,就連身前站着個人都沒有察覺到。
蘇雲心低頭走得很快,沒有察覺到獨孤擎就站在面前。等她赫然發現眼前多了一雙長腿時,已經撞了上去。他的身體堅硬如鐵,將她撞退好幾步,湯水濺在了盤子上。
“你這個賤奴,竟敢撞本王——”
看清眼前的人,蘇雲心嚇得一哆嗦,倉皇退了幾步,“王……”
方纔見她將所有注意力放在碗上,竟連自己的存在也忽視了,獨孤擎原本就很不快。現在又見她這麼畏縮,彷彿將他視作洪水猛獸一般,他更是怒火直竄,想殺人的衝動。
蘇雲心低着頭,心就快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一般。儘管她極力想保持鎮定,但手還是哆嗦得厲害。腿也不聽使喚似的,軟綿綿的站都站不穩。
因爲前世的記憶,她原本就對他恐懼至極,有一種本能的抗拒感。更何況今世他還是尊貴的王,公主的夫君。這些日子來她極力避免見到他,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直面。
“這麼晚了,你在幹什麼?”他明知他的目的,但還是想聽他親口說。
“我只是……只是……”
“放肆!竟敢在本王面前自稱爲‘我’?”獨孤擎一聲咆哮,有如地動山搖。
蘇雲心猛地一激靈,只差沒整個人軟下去。她忙跪下,將碗舉過頭頂,蒼白的嘴脣顫動着。
“奴才知罪,請大王息怒……請大王息怒……”
他跪在了他面前,但獨孤擎卻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卑微。除了恐懼,他的背脊依舊挺如修竹,帶着特有的清高,彷彿不會對任何人屈服。
他分明只是假意屈從於他,這個認知令獨孤擎極爲不悅。
該死!是誰給了他清高的權利?他以爲與她有一雙同樣清亮的眼睛,就可以肆無忌憚,毫不將他放在眼裡嗎?
除了她之外,他是第一個敢多次對他不敬的人!
獨孤擎越想越氣,但他極力隱忍着,不想在他面前失了一個王該有的尊貴。
熾焰般的目光落在他手捧的面上,他的眼神倏然變得深邃,泛起一種冷意。“這是你做的?”冷硬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
“沒有人告訴你,本王的兵隊吃什麼,你們就吃什麼嗎?”
蘇雲心深吸了口氣,預感到事有不妙,但還是答道:“有!”
“那你是在挑釁本王的威嚴嗎?”半邊眉高挑,他居高臨下俯視着她,嘴角揚了揚,卻是發怒前的徵兆。
“我……奴才……”她忙改口,急着解釋道:“公主自小在天朝長大,暫時吃不慣答祿的食物。而且趕了一天的路,公主已經身心俱疲,如若再不進食,必定有傷身體。”
“奴才實在擔心,所以才……這一切都是奴才自作主張,與公主無關。大王若要降罪,就罰奴才吧,千萬別牽連公主……”
“好一個主僕情深!”獨孤擎收緊瞳孔,冷聲譏諷道:“你以爲你說了這番話,本王就會心軟,不罰你嗎?”
“……奴才不敢!奴才甘願受罰!”
“那你說,本王該如何罰你?”手指落在碗沿,獨孤擎徐徐畫着圈圈,指腹與青瓷摩擦的輕響,如同刀鋒鐵器般危險,能一直寒入人心底最深處。誰也不敢想象,他下一刻會做出多麼可怕的事情。
蘇雲心微微顫抖着,彷彿他的手指正從她脖子上滑過,挑剔地選擇着最合適的地方。然後,毫不留情地掐斷她的脖子。
如若是這樣也好吧,可是偏偏過程是最折磨人的,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因爲他而緊張得要命,備受煎熬。
“如果你算準了本王不敢罰你,那你就太天真了。對本王而言,天朝不過是個小國。本王只要一覆手,就可以讓它變成一座死城。”獨孤擎的眼神和語氣裡皆帶着不可一世的狂傲,彷彿天下都在他的掌控間。
指腹停在碗沿,慢慢摩擦,伴着他貓看老鼠般輕視與嘲弄的目光。“天朝本王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你不過是個跳梁醜奴。”
“不過本王實在很好奇,你究竟是太子的鸞寵,還是公主的姘頭?又或者,你生性卑賤,爲了苟活,男女皆可迎合?”他輕蔑地冷笑着,高昂着下巴斜視着她,驕傲地、一字一頓地說。
蘇雲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面容慘白如紙。她告訴自己不該理會,不該在乎。可因爲他的話,她的心竟如滴血般痛得厲害,前世那些不堪的記憶也一一在眼前浮現。
……
那間充斥着噩夢的房間裡,淚流滿面的她苦苦哀求,卻只換來他的嘲諷。
……
爲什麼不管前世今生,她都逃不開他的羞辱?究竟要她多悲慘才甘心?
獨孤擎如願看到了他眼角的淚光,他以爲自己會很有報復的快感。可他非但沒有,反而覺得更加煩悶。
他的淚,是因爲討厭他嗎?該死的他就這麼讓他厭惡?他恨不得粗魯地將他的眼淚拭去。
盛怒之下,他一把打翻碗,怒聲咆哮。“滾!別再讓本王見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