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言和何朝惠還各自拿着一張譜子在仔細看,時不時地擡頭看一眼前面正準備嘗試演奏的樂團成員。
當然,現在這個樂團是他們臨時拼湊起來的,裡面只有幾個是國家樂團的正式成員,其他大部分都是臨時從學校拉過來的實力強悍的老師,或者是從其他學校過來臨時住在央音的國內頂級演奏家。
以央音的實力底蘊和號召力,想湊起來一個國內頂級樂團,是很輕鬆的事情。
李希言目光看着譜子,一邊也用手在空中輕輕揮舞着,嘗試着將其中的節拍打出來,嘗試了幾下之後,看向前面站在臺上擔任這次臨時指揮的老者,輕聲說道:“老王有十年沒上臺擔任指揮了,沒想到一聽到王教授的譜子,立馬就跑過來了。”
何朝惠點頭道:“當然,現在誰能拒絕演奏王教授的作品?這消息傳出去的時候,有好幾個國內的頂級指揮家都聯繫了學校,想過來嘗試。我們商量了一下,先暫定了王老……畢竟,王老和國家樂團最熟悉,經驗最豐富,是從國家樂團退休下來的,現在國家樂團的主指揮都是王老的學生。”
李希言眼神之中透露着光暈:“老王可能只能在這裡嘗試一下了,如果真正上臺演出,可能王教授會親自指揮。”
“王教授親自指揮?”
何朝惠驚訝的瞪大眼睛:“王教授會指揮嗎?樂器可以自學,王教授天賦異稟,可以理解。但是,指揮方面,沒系統性的學習過,沒有在樂團擔任過指揮練習過,他怎麼會?而且,這次演奏可非同小可,不能有絲毫閃失,他不可能用這場演出來練手吧?”
李希言微笑道:“所以,他是有史以來第一天才!如果他說他可以,那我們就應該相信他可以。”
何朝惠瞬間沉默下來。
的確,在音樂方面,只要王謙說自己可以。
哪怕是任何尋常天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都會選擇付出一些信任。
這是王謙在世界上用一次次不可思議的演出換取來的信任。
何朝惠轉而問道:“李教授,你覺得這首曲子怎麼樣?”
李希言看了看總譜,揉揉眼睛,道:“沒演奏出來,我怎麼知道?我之前也只是一個演奏鋼琴的而已。等會兒看看老王他們的嘗試結果吧……”
何朝惠點點頭,目光再次看向不遠處還在揣摩譜子,同時各位樂器演奏者都斷斷續續的開始嘗試演奏自己的部分,但是還沒有形成統一的曲子。
李希言又語氣肯定地說道:“不過,還是那句話。只要是王教授想做的,那我就相信他能做到。這首曲子,我相信絕對是一首值得我們付出一切去支持的作品。”
停頓了一下,李希言神色有些嚮往地說道:“上午從王教授那裡回去之後,我和文倉健討論和切磋了一下午,針對王教授的那副畫。說實話,我們都沒有討論出結果。那副畫,真的是我們這輩子見過的最高水準的傑作,將來必然會被國家博物館收藏,被當做鎮館之寶一樣的存在。”
“當然,到時候還要看王教授的後人願不願意上交給國家了。”
“如果我能拿回家好好研究揣摩一下就好了,我的書法和國畫水準可能都能再上一個臺階。”
“文倉健斷言說,如果能將畫給他看一個月,他的國畫水準能達到聖手級別,書法能達到大師級巔峰……”
“如果他沒有得到,三五年內也能做到這一步。”
“可惜,你知道他的身體,可能活不到三五年!”
李希言的語氣很是遺憾,爲文倉健而遺憾。
丹青聖手,僅次於書法宗師的巔峰書法大師!
這是千年來,多少文人所追求的境界,可以說是國學技巧方面的極限境界了。
千年來,能做這兩點任何一點的人,都不超過雙手之數。
最近百年來,更是隻有民國時期出現過一位丹青聖手。
而島國,學習華夏文化一千多年來,甚至沒有出現過一位丹青聖手。
如果文倉健能在有生之年內成爲丹青聖手,和巔峰大師級書法,並且留下代表其境界的代表作,那麼文倉健將會成爲島國文學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也會帶領島國文化向前一步,朝着華夏更進一步。
不論是李希言,還是何朝惠,心中都希望文倉健能做到那樣的成就。
如果是其他兩大島國文宗,他們可能會有牴觸,不希望他們有太高的成就,以此來向華夏國學圈宣戰。
可是,是文倉健,他們就反而希望文倉健能達到島國前無古人的警戒。
因爲……
文倉健是典型的傳承了華夏文化的島國文學大師,年輕時候就師從華夏國學大師,和李希言是師兄弟,師承名門。
而晚年時期,和王謙切磋,又從王謙的國畫之中領悟和學習到了國畫和書法之精髓。
所以,不管文倉健以後走到何種地步,都有着最深刻的華夏傳承烙印,是誰都無法抹去的那種烙印,會影響後續很多島國年輕人。
後續諸多學習古文化的島國年輕人,肯定會崇拜文倉健,那麼自然就會希望學文倉健一樣從華夏學習最正宗的華夏文化傳承……
華夏和島國的文化傳承之爭,可能會被消弭於無形。
那些想要掀起文化傳承爭端的島國文學大師,都會無能爲力。
畢竟,你們最高成就的大師,都是師從華夏,晚年同樣在華夏進修了,你還有什麼臉去和華夏文化傳承競爭?
可惜的就是。
文倉健的時間不多了,身體已經快不行了,爲此島國那邊很多人都不希望文倉健出遠門來華夏,害怕身體支撐不住,如果客死華夏,那對島國文化傳承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最多隻有五年左右的時間了。
李希言嘆了口氣。
何朝惠也沉默下來,不再說話,目光看向前面站在臺子上的王正鈞。
經過一兩小時的嘗試和揣摩,王正鈞和其他樂手們都已經有了一定的經驗和默契。
王正鈞將譜子放在面前的臺子上,然後嚴肅地說道:“好了,我們來初步嘗試一次正式合奏。”
臺下所有樂手都是正襟危坐,嚴肅無比,看看面前的譜子,然後又看向前面的指揮家王正鈞。
指揮家站在臺上揮手的動作,並不是無意義的,而是在指揮演奏家隨着自己的節奏和風格和演奏。
不同的演奏家有不同的風格,不同演奏家演奏同一首曲子,會有明顯的不同。
王正鈞的風格就是偏向於激昂和快節奏,手中的指揮棒一動。
音樂立刻響起。
李希言微微閉上眼睛,用耳朵去傾聽演奏的音樂,細心的感受。
何朝惠也仔細的聆聽。
兩人都能感受到,雖然是倉促演奏,纔拿到譜子一兩小時的時間。
但是,大家的水準都很高,熟悉一段譜子還是比較容易的,也能比較熟練的演奏出來,就是配合還不太默契。
當然……
要將這首曲子全部演奏出來是不可能的,大家只是暫時演奏了其中的一段。
畢竟,譜子就有幾十張,這麼短的時間全部演奏一遍都不太可能。
而王正鈞選取的這一段,節奏偏快,聽了讓人熱血沸騰,彷彿走在人生巔峰時刻一樣。
幾位樂手的演奏也明顯很是投入,對這段非常喜歡。
李希言輕聲說道:“國家樂團今天晚上應該就會下達召集令,明天就能投入練習了。只希望能快點上臺演出。這首曲子,我預感,可能會成爲王教授的代表之作,甚至是整個華夏古典音樂的代表之作。”
“只是這幾個人演奏其中的一段,就讓我這個老頭子熱血沸騰了。如果,召集樂團所有成員滿編制一起演奏,那效果會更好,放在大禮堂演奏,效果會更上一層樓,絕對會讓現場爆炸……”
作爲樂團退休主力樂手,李希言太希望華夏能出一首世界級交響曲代表作了,那樣以後國家樂團再出國演出,就不用再演奏歐美的經典交響曲了,可以演奏自己的作品了。
不過!
李希言略微遺憾地說道:“這首交響曲,沒有鋼琴的位置。不知道王教授是不是有什麼用意。”
何朝惠對此猜測地說道:“在真正的交響曲古典作品當中,就算是鋼琴也只是輔助作用,沒有任何樂器是獨立出來的,不然就變成了協奏曲。我想,王教授可能是有兩個用意。”
李希言驚訝,微笑道:“什麼用意?”
何朝惠笑道:“我猜的,李教授聽聽就好了。”
李希言:“何主任和王教授認識最久,打交道最多,也是最瞭解王教授的人,就算是猜,也是有根據的,我洗耳恭聽。”
兩人一邊聽着王正鈞指揮的演奏,一邊閒聊。
何朝惠說道:“我猜測,王教授可能是這次想在央音,面對世界,真正的雙線成爲巨匠音樂家。夜曲系列,是很典型的系列鋼琴曲,立意深遠而獨特,還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旋律特點,只要堅持下去再有幾首不錯的作品收尾,那必然能將王教授帶上巨匠音樂的地位,這已經是西方音樂藝術界都認可的。”
“而王教授可能是爲了避免那些歐美音樂藝術家們找茬,就乾脆放棄鋼琴,用其他的管絃樂器來創作一首能成爲音樂巨匠的交響曲,讓那些人無話可說。不借助鋼琴的影響力!”
“其次,可能是王教授想再次證明,他的音樂天賦。不用他在世界上影響力最大的鋼琴,用其他的樂器創作一首交響曲,證明他的天賦和實力是歷史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如果真的做到了,那他在世界音樂歷史上的地位,暫時就會僅次於甘菲斯。將來如果他繼續發佈有影響力的作品,那麼逐漸超過甘菲斯是必然的,將會成爲世界音樂歷史第一人!”
何朝惠說完,神色也滿是嚮往。
如果將來王謙真的成爲了世界音樂歷史第一人,那麼不論是央音,還是她本人,都會名垂青史。
因爲,王謙是她最先發掘出來的音樂天才,她將會被着重記錄在史冊。
同時,王謙是在央音完成雙線證道壯舉的,央音的歷史底蘊會一舉成爲國際頂尖,將來成爲國際頂尖名校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所以。
何朝惠是打心底裡希望,王謙真的能走到那一步。
李希言雙眼之中也閃爍着炙熱的光暈,他在國際上品嚐過太多歐美音樂藝術界的不屑和歧視,所以更加希望王謙能走到歷史第一人那一步,徹底將華夏音樂藝術帶入國際頂尖水準,甚至超過歐美。
李希言輕聲說道:“希望如此吧!”
這時。
王正鈞帶着十幾個演奏家已經初步合奏了幾分鐘,每個人的臉上都很是興奮。
他們確定,這首作品絕對是一首優秀的作品。
王正鈞轉身走向何朝惠和李希言說道:“老李,朝惠,走,我們現在就去找樂團。這次,我們必須竭盡全力支持王教授!”
“我有預感,這首作品,會震驚世界。”
總譜很長,以王正鈞的實力和底蘊,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兩小時內全部看完並且理解,所以只是和大家選擇其中一段演奏了一下。
雖然還沒有默契,效果一般,但是以他的眼光迅速發現了這首作品的不凡。
李希言和何朝惠也沒有墨跡,當即帶着王正鈞就走了。
留下了那十幾位演奏家神色複雜。
他們都希望能加入樂團,到時候在全世界面前演奏這首來自王謙的作品。
但是,他們當中只有幾位是國家樂團的正式成員,其他人連替補都不是,自然沒有資格加入其中。
這如何不遺憾?
這對他們來說,就彷彿丟失了世界上最最珍貴的東西。
而這樣的機會,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了。
這時候,他們都後悔當初沒能再多努力一下,說不定就能加入國家樂團了,就能抓住這次機會了。
這一夜!
很多人都沒睡覺。
……
第二天一早。
整個華夏音樂界都再次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