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看着戚楓從包裡扒拉出來的一堆零碎，眼睛睜得老大。要說他一個潘家園裡頭倒騰古物的老行家，對於風水堪輿這事兒屬於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不過這一剎那他就覺得自己三觀盡碎，不敢確定這豬究竟是不是除了用跑的之外還會飛——現在戚楓面前擺着一堆金屬支架幾個小螺旋槳還有些裹着各種電線的器械——雖然不明白這些具體是個什麼玩意，但估計應該似乎是個航模沒跑了……
“你……你這是要幹啥？這是什麼玩意？”王胖子一臉驚惶地看着戚楓蹲地上倒飭那一堆行頭，覺得自己剛纔的擔心不無道理，這位爺這真是拿錯劇本了吧？
戚楓頭也沒擡，一邊手裡不停一邊隨口答道：“哦。多軸飛行器。咱學校電子協會跟航模協會一起靠着道聽途說搞出來的新玩意，聽說是美帝內邊兒大學生的創意，現在還沒見過實物和圖紙，他們自己想着造了幾個試驗型號，昨兒晚上我才借來。這幫小子忒小器，好歹我也是協會裡的前會員，只借用幾天就敲了我一頓二十人份的宵夜……”
王胖子點點頭，看來自己沒猜錯：“哦……還真是航模……呃呃？︾¤不對！我是問你拿這玩意出來是要幹啥？咱這兒可是來——”
戚楓也不多解釋，擺擺手：“別慌，等着看，一會你就知道了。”
王胖子只能按捺住這忐忑的小心臟，看着戚楓拿個改錐在那兒折騰，不停地在那兒絮絮叨叨嘀咕：“……生意做不成也就算了，可千萬別砸了胖爺我在這行的招牌啊……”他剛纔那一頓大驚小怪，已經引得不少同行不明所以地往這邊張望了……這可是周邊地區彙集過來的風水圈名人，要鬧出個大笑話以後他可就沒臉再出來攬這些活了。其實要不是自己原來的幾個哥們正好都有事兒不在。他也不至於找上戚楓來頂這個班。
其實戚楓用改錐只不過是裝裝樣子，有了萬用工具，下到擰螺絲上到拆核彈，一應操作功能完全都集成在戚楓左胳膊上。質量效應場加上二十三世紀電子科技，已經取代了世界上絕大多數實物工具。比如現在，戚楓同時擰上了飛行器底部的八個螺絲並且隔着機腹艙蓋把內部導線連接完成——太省事兒了。
有這麼逆天的工具組。原本可能需要十幾二十分鐘才能裝起來的這種手工製造的試驗型號，只用了短短一分多鐘就直接搞定。戚楓站起來，託着飛行器掂了掂，交到王胖子手裡：“幫我拿一會……”
王胖子接過來，打量着這架被漆成紫綠相間顏色、八個螺旋槳的玩意，“這叫什麼來着？這老沉的能飛起來？”
戚楓繼續翻着自己的登山包，嘴裡道：“多軸飛行器。不過那幫死宅非得給重新起了個名兒，叫什麼——終級泛用蜘蛛型航空器，這架是初號機……”
王胖子：“呃……哦。聽着挺專業吶……”
看來他是不懂這個梗。而戚楓也無力對這種燃燒着的宅魂進行吐槽，沒說什麼，只把從老馮那兒借來的他新買才幾個月幾乎愛不釋手寶貝單反掛在了機腹底下（戚楓只說拿去外拍，沒敢說是用無人飛行器航拍，否則老馮一定跟自己急），然後又用一根快門線連到了行飛器的一個接口上——他昨天半夜用萬用工具自動生成了一片外置遙感控制模塊，理論控制距離五萬公里，反正從同步軌道繞着地球飛沒問題——只要它能飛得上去。
“好了。去吧。”檢查完一遍，戚楓把初號機擺在地上。用表面是手機其實已經被改裝成萬用工具的輸入輸出顯示模塊的水果一代控制着，緩緩起飛。另一邊，戚楓拿出來的筆記本上已經開始顯示着同步畫面了。
王胖子搖頭晃腦地咂咂嘴：“……到底是你們年輕人厲害……高科技呵……”這麼老氣橫秋的樣子其實他自己應該也不能比戚楓大出一輪去。他現在是大約明白戚楓要幹什麼了。
整出這些動靜，當然早就有好奇的漸漸圍了過來。剛纔那個身板乾瘦喉嚨很胖的老道士也收起了自己的那什麼“雷擊木地盤”，跑來看戚楓這玩的是什麼新把式。一看之下，大點其頭。讚道：“不錯不錯。竟然有此妙用！如此一來，小友覓龍察砂觀水點穴自然如反掌觀紋一般……嘿，只可惜……”
王胖子一把攔住老道士，“哎哎哎，您老人家也一把年紀了。成天玩這些把戲累不累啊？話說一半這是使鉤子釣人玩呢？都是老中醫，誰也都別開這偏兒方。您老啊，一邊歇歇去，同行免觀，面斥不雅！”
老道士被王胖子一頓搶白，哼了一聲，甩甩袖子扭頭走了。
戚楓笑笑道：“你這也太不尊老敬賢了……”
王胖子一本正經：“一個坑裡刨食的，總得顧着點兒行規吧，他這也太不上路了。你瞧別人……”說着一指邊上其他同行，雖然好奇但都隔着些距離沒湊上來。“這可不能隨便看。”
戚楓倒無所謂，看了走遠的老道士一眼，忽然問道：“雷擊木地盤是個什麼東西？我看那老道寶貝得很的樣子……”
“雷擊木？”王胖子一愣：“那可難得。要是天上打的旱雷，正好落到棗樹柳樹或者桃樹上，雷落地而樹不死，被雷擊的部分纔是雷擊木。難就難在一定要是旱雷才行。真正的雷擊木那可是千金難求……”
戚楓聽了心裡一動：“能賣多少錢？”
王胖子咧咧嘴：“千金難求，但是不太好賣。這玩意幾乎全是假貨，淘寶上五塊錢一片——都是加工的，沒辦法，這真僞還確實不好認。”
戚楓不由嘆了口氣，又一條發財門路沒了。不然自己找棵樹，帖滿了雷靈符可勁地往死裡劈，別怕，一邊同步地用天仙玉露摻着水澆着，劈不死。戚楓覺着這麼量產出來的雷擊木至少也得是個綠色裝備吧？只可惜……假貨擾亂市場、劣幣驅逐良幣，搞得真貨都活不下去。
戚楓這邊的新式玩意也就引起了一小點波瀾，大夥好奇了幾分鐘，也就繼慣回去各幹各的了。在他們看來，戚楓這也就是玩花式，說白了也就是登高望形，這是“形勢派”注重形法的手段，在場大多數可都是走“理氣派”的路子，畢竟一般都是幫人看看宅子風水的，沒有地形可看，宅子裡頭的八卦陰陽干支五行纔是他們一貫研究的重點，更重要的是裡頭花樣更多，小小一處宅子就能做出萬般文章——有利於拓展各種收費項目。
這時候“制服組”們每人捧着一大疊文件夾，給在場的各位大師們人手發了一份。戚楓拿到後打開一看，文件夾裡一張a4紙，一支筆。紙上就只有一個問題。請概述一下山莊二期的風水如何，是否有什麼錯漏之處。
馬上就有人開始在答題紙上筆走龍蛇。戚楓隔遠看去，不一會那位大師已經寫滿了半張紙——這碼字速度來當風水先生完全就是在浪費啊……
王胖子把文件夾接過去看了眼，“哎，你那初號機飛上去半天了，瞧出什麼譜來沒有？估計這張東西就當是標書了。寫的不對路直接就滾蛋啊……”
戚楓苦着臉搖搖頭：“這哪是標書，明顯是考卷，而且沒補考機會。今年我自己學校裡頭的考試本來就已經夠愁人的了，這還來……”
這時居然都已經有人“交卷”了。揚揚灑灑一大張，這是打着捷足先登先發治人的主意。
戚楓擡頭去看，一個制服組把收上來的第一份答卷交給了少東家，這位海歸格格黨看了一下，朝着那個胖和尚微笑着點了下頭，“多謝大師指點。”扭頭吩咐道：“封個紅包給這位大師，請大師去休息吧。”
制服組馬上出來個人捧着個厚厚的紅色封口袋，交到那個和尚手裡，一擡手，很禮貌地將他引導去了另一處。
王胖子一愣神，“這就算是過了？那咱怎麼辦？少爺啊你還真是不緊不慢的，這都不趕趟了，你好歹寫點意見上去啊。”
戚楓笑道：“那和尚這算是掛科了，直接勸退……”
王胖子訝然：“你怎麼知道？”
戚楓哂道：“我說了，這兒問題肯定挺嚴重的，我剛纔瞧見了，那和尚胡吹了一氣，說這裡風水一片大好，剩下只有一些細節需要微調……這答案一看就沒戲了。”
王胖子扭頭估摸了一下距離，被戚楓的視野範圍給驚到了，咂了咂嘴，嘆道：“沒想到這個丫頭好大氣魄，攆走了的還封這麼大個紅包。”
戚楓聳聳肩：“有錢任性唄……不過也有好處，他領了個大紅包出去，肯定以爲看風水這活就算是幹完了，事主也算滿意，自己也就不會懷疑這兒出了什麼問題……也就不會傳出什麼不好的影響……”
王胖子一想也是，往邊上瞅瞅，一半人都在奮筆疾書，只有剛纔那個乾瘦的老道人只刷刷寫了幾筆就合上了文件夾。王胖子拿肘子捅捅戚楓：“咳，你看清楚那老頭寫了啥沒？”
“就仨字……”
“啥？”
“有邪氣！”
王胖子一驚：“喲！那豈不是被他撞上了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