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楓一路低頭琢磨着，星聯高層到底有沒有被教化的事情，不過既然沒有證據，光自己在這裡瞎想也無濟於事。
“唔……只有等咱們把情報網重組起來之後，馬上派人去好好覈實一下才行……”
艾達王卻搖頭反對道：“星聯得到神堡的警告之後，對高層的審查未必會那麼快，但內部情報流出這件事，絕對會被馬上徹查……整肅期間，風吹草動都很醒目，這時候我們派出特工，會是一個自殺式的任務……”
戚楓想想也是，放棄了這個打算，然後笑道：“那就讓星聯自己先折騰起來吧……去抓這個並不存在的‘內鬼’……”
艾達王還是搖了搖頭，看了戚楓一眼，嘆了口氣，道：“這個‘內鬼’未必不存在，我們影子經紀人情報網怎麼會放棄星聯總部這種敏感情報源？我們幾乎必然有特工潛伏在那裡……這次，他們只能自求多福了……但願他們最近沒做過什麼小動作，不然多半凶多吉少……”
戚楓瞪大了眼睛嗓子發乾：“你不早說？！那……我豈不是……把我們自己也給坑了？”
艾達王只能安慰道：“情報戰線，就是這樣……犧牲難以避免，只看有沒有價值……他們都是專業人士，選擇入行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過不去也只能怪學藝不精時運不濟……”
雖說手下這些特工們素未謀面，其實也跟自己沒半點情分，不過戚楓心裡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看來，幹情報間諜這一行真的不太適合自己。
艾達王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並不在意。再說了，那些影子經紀人特工，要是算起來，不久前還算是敵對陣營吶。她把影子經紀人網絡看得很透徹，說到底，這個組織嚴密卻又鬆散，上下級之間並不存在多少忠誠信義之類的東西，影子經紀人網絡的運作，靠的是完整的保密體系……運行上百年，不是屬下有多忠誠，而是那些代理人想賣掉老大都沒機會……他們連影子經紀人是誰都不知道，何來忠誠可言？不過是在同個體系內的不同角色，大家分工合作賺錢罷了……
看到戚楓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艾達王換了話題：“相比這個……我倒是對神堡議會的反應更奇怪，他們居然這麼輕易地就被你這樣說服了？”
不難理解艾達王的懷疑。就好比聯大會議上，一個工作人員提交了一份沒有證據的情報，然後安理會馬上就對某五常之一提出了嚴正警告，動手干涉其內政，並派出觀察員……這想想都過於魔幻了。而且神堡議會比聯大可大了多少倍……
戚楓聳聳肩膀：“不用奇怪。神堡議會的幾位議員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劇本太像了，不由得他們不多想，想完肯定後怕……”
“哦？！”艾達王還沒有完整了解過這前因後果，所以好奇地望着戚楓。
戚楓解釋道：“神堡之戰，你知道的吧？薩倫被教化，反叛，引來霸主突擊神堡，要不是薛帕德帶着星聯第六艦隊及時趕到，並且拼掉了半支艦隊，拖住霸主，讓議員們的超凡天命號脫離戰場的話……他們現在已經是烈士了……”
艾達王點點頭：“這個我當然知道……”
戚楓帶些嘲諷的語氣，笑道：“那你知道，在這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艾達王對於這個就不甚清楚了。
戚楓繼續道：“當時……薛帕德帶來了薩倫和霸主危脅的警告，並且請求神堡議會集合艦隊追擊……結果……呵……這些議員們的表現可不比星聯高層好到哪去……他們認爲薛帕德危言聳聽，直接停了薛帕德的職，並且封存了諾曼底號……如果不是安德森那個老傢伙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打暈大使，強奪港口控制權，私放了諾曼底號的話……神堡之戰，薛帕德根本沒機會上場，而現在銀河系可能已經完了……”
艾達王聽到這才明白了：“原來如此！想不到這個安德森……居然這麼膽大包天？”
戚楓嘆道：“畢竟，他是薛帕德的導師，也是人類第一位幽靈候選人……另一邊，神堡之戰後，議會還是死性不改，繼續無視薛帕德對於收割者的警告，把她調去執行巡邏任務……然後你也知道了，收集者差點幹掉了薛帕德……如果不是後來塞伯魯斯把薛帕德復活，恐怕到現在神堡議會都不知道收割者正在殺過來……哼哼，到時候，七百多個和‘霸主’一樣的怪物，突然黑壓壓的一齊出現在他們眼前，不要說組織抵抗，不直接被嚇傻都算他們厲害了……”
艾達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怪了……吃了這麼多次虧，如果不對薛帕德加以重視，神堡議會的腦子就真的有問題了，現在看到星聯犯糊塗，他們不由自主想到了之前的教訓……但是星聯自己……反而沒有這種切膚之痛……”
不管星聯高層中有沒有人被教化，戚楓和艾達王也可以肯定，最多一個兩個……如果收割者有本事一下子教化星聯所有高層，那這仗根本不用打，神堡也早就滅了何必等現在……說到底，星聯的高層還是一致同意了清洗薛帕德的提案，在他們清醒的狀態下！
戚楓和艾達王這兩個始作俑者不知道星聯高層中有沒有人被教化，但這麼一會兒，其他人全知道了！
戚楓他們剛到了衛區下了車，管樂的通訊就跳出來了。
“幹得漂亮！戚楓！哈哈哈……”不像平時的沉穩，管樂在通訊那頭實在忍不住暢快的笑聲……
“哈？”戚楓還沒反應過來。
“很好很好，你的表現比我們的預期要好得多！剛纔總部首長親自打電話過來……只不過現在你不隸屬於泛亞，不好對你進行正式嘉獎……不過，總部那邊曾經對招募你有些疑慮的人，現在也都轉變了態度……所以，以後，你將會得到泛亞的全力支持！”
戚楓不由抓了抓臉：“呃……難道就……因爲……我剛纔遞給議會的報告？”
管樂也不細說，又笑了兩聲，道：“對了，你的船就快到了，而且，組織研究決定，這艘船如果你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的軍工部門會完全按照你的要求進行改進！嗯，總之，加油幹，期待你的表現！”
戚楓看着通訊掛斷的界面楞了一會，才擡起頭來，對艾達王道：“這……泛亞他們至於麼？懟了星聯一下而已……這真的是被坑慘了，都憋成這樣了？多大仇？……”
事實上，戚楓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對泛亞的意義。
泛亞招募他，本來就是爲了證明，泛亞在星際事務上有對抗星聯的能力，旗下各國真金白銀投出去，利益不會平白被星聯侵犯……這種保證嘴上說得容易，想取得完全信任就難了，就算有了一個幽靈特工，也不過是多了一點有利因素而已。
但這個幽靈一上任，沒幾個小時，直接就把星聯給懟了！而且不是小懟，是直接一個報告打到神堡議會！更厲害的是，這初出茅廬第一回，矛頭就直接對準了星聯最高層！最最厲害的是，還成功了！神堡議會發了公開明文的文件，要求星聯高層自查，並且表明，會派出觀察員……這簡直是掄圓了一巴掌呼在了星聯的臉上！
泛亞總部被這個消息震驚得全員失聲了。誰也沒想到，這個新幽靈居然有這麼強的“戰鬥力”！接下來的各種星際開發計劃，完全可以預料，執行時的阻力會大大降低……泛亞，在山西反擊戰被大大的黑了一把後，終於撥雲見日，時來運轉了！在泛亞內部馬上召開了緊急會議，沒幾分鐘，就把戚楓的相關計劃級別往上提了兩級，幾乎到了戰略最優先水平。
在銀河系的另一個角落，一個三百六十度全景星空的平臺，幻影人看着送來的情報，不禁猛吸了口煙。
幻影人面前，是在影子經紀人船上突襲戚楓的那個名叫冷凱的刺客，“抱歉……影子經紀人似乎還活着……”
幻影人搖了搖頭：“沒什麼可抱歉的，那次的獵殺任務幾乎完美……只是我們可能還是低估了那個老對手……”
幻影人站起身來，丟開pda，看着屏障外那顆似乎近在眼前的火球般的衰老恆星，道：“我們幹掉的，或許只是影子經紀人的一個情報中轉站，而影子經紀人本身並不在那條船上……甚至，影子經紀人可能根本不是一個人……”
冷凱驚訝道：“不是……一個人？”
幻影人點點頭：“影子經紀人只是一個代號，‘他’或許是一羣人的集體意志……這些人分散在宇宙的各處……我們砍掉了一個頭，還會長出兩個……”
冷凱想了想，問道：“那……會不會是……戚楓，得到了影子經紀人的遺產，取而代之……”
“哼哼……”幻影人被這個猜測給逗笑了：“戚楓？他沒有這個能力……就算影子經紀人真的只有一個人，並且在那條船上，戚楓登船不過幾十分鐘，怎麼可能接管一個經營了二百年的情報網絡主導權？影子經紀人老謀深算，怎麼可能連這一點防備都沒有？……比如，現在你殺死我，一天之內接管塞伯魯斯，你有信心能做到麼？”
冷凱嚇得一低頭。
幻影人搖了搖頭，嘆口氣道：“如果我們完好地得到那條船，或許可以逆向接收一些影子情報網的資源……責任在我，是我急於求成了。或者說，是戚楓沒有把普洛仙人交給我這件事，讓我過於情緒化了……只是沒想到，戚楓居然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溜掉……不過，既然能逃過雷達掃描，不可能是藉助了什麼飛船或者逃生艙……影子經紀人船上的那些設備、主機，他是帶不走的……”
“那麼……”冷凱擡起頭來，問道：“我們需要對這雙方，採取進一步的行動麼？”
幻影人掐滅了手裡的煙，搖頭道：“我們需要關注的是大局，之前，影子經紀人居然打起了我行蹤的主意，必須給他一點教訓，不過看起來最近他安分守己，我們也不必趕盡殺絕……這條老鱔魚，隱藏得可很深呢，找它出來，花費的資源太多了……至於戚楓……呵……隨他去吧……不過是一個能打的傭兵而已……而且，他保住了薛帕德，對我們的計劃有利……否則，誰能幫我們逮住收集者呢……”
冷凱似乎有些不服氣，幻影人看他的樣子，只輕笑了一下：“所有人，都目光短淺，沒有發現收集者真正的價值所在……簡直可笑！他們的基地裡……擁有製造新收割者的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