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您怎麼起來了,孫神醫可說了,您身子初愈要多躺着休息。”婢女趕忙說道。
“再躺下去,骨頭就該生鏽了。”馮元一舒展了身子,說道。
“可孫神醫說……郎君要…多休息……”想到孫神醫的話,婢女就有些不放心,只是看着馮元一,說話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馮元一沒有去理會婢女戰戰兢兢的心思,來到院子中央,隨意的甩動着手臂,活動筋骨,視線胡亂的掃視着院子,始終沒有聚焦。
他實在是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境遇——
“真是沒有想到,這種小說裡纔會出現的橋段,竟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馮元一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沒錯,他穿越了。
一週前,當馮元一緩緩睜開雙眼,看到一位哭的像孩子一樣的老父時,他就知道事情不對了……這些天,他小心的打探求證,終於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原委。
現在是大唐開元八年(720年),此時大唐帝國皇帝李隆基勵精圖治,先後在姚崇宋璟輔佐之下,大唐上下一片欣欣向榮。
……
穿越是個好事,特別還是盛唐。
經過了幾天的彷徨之後,馮元一逐漸的接受了事實,自己運氣實在不差,別人穿越戰火紛飛的年代,自己卻是到了史上最爲璀璨的盛唐,而且有了一個新豐候小侯爺的身份,足夠他享受封建社會的腐敗了(一不小心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做個逍遙小侯爺也不錯。”馮元一自我安慰。
只不過,有件事卻是讓馮元一很是無語,這“馮元一”名聲實在是……不怎麼樣……不僅如此,偌大的侯府都快被他敗光了。
……
“元兒,你怎麼起來了?”來人見馮元一胡亂的甩動着臂膀,頓時面露緊張之色,就怕再生出意外來,這遭經歷着實把他嚇的不輕。
馮戍,馮元一的父親,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人高馬大,作爲睿宗李旦曾經的貼身近衛首領,跟着李旦經歷了“兩繼帝位,三讓天下”,忠心耿耿,最終獲封新豐候。
只不過新豐候府的榮耀隨着三郎(李隆基排行老三)陛下登基,親手給李旦戴上了太上皇的帽子,終於告於段落。
沒了實權,新豐候就成了長安城中無數混吃等死的閒散勳貴之一了。
按理說,閒散勳貴那也是勳貴啊,吃香的喝辣的生活總是不愁的。更別說老馮祖上是混了幾代的行伍,自己這輩能得個侯爵,已然是祖墳冒青煙了,即便到了地下也足以告慰列祖列宗了。
可沒曾想,有個不讓人省心的兒子,偌大的侯府也被他敗的只剩下空架子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是那1400畝的永業田也要被抵出去了。
“哎……”馮戍長長的嘆了口氣。
看着眼前的兒子,馮戍心裡面同樣是五味雜陳,只是當兒子轉身看向自己時,他內心的一切立即化作了柔軟。
“活動一下身體,好的快。”
馮元一有些不知如何面對眼前這個父親,自從佔着“馮元一”的身體醒來,就繼承了“馮元一”的一切記憶,這真是一個超級坑爹的主啊。
往常馮元一自恃老馮家一脈單傳,在侯府是鼻孔朝天,把什麼都不當回事,這麼多年來老馮都不曾給自己添置弟、妹,更讓得馮元一不可一世起來。
在這長安城,若要問新豐候是誰,不一定有人認識,但若是說小侯爺馮元一,絕對會刷新你的認知。
無他,跋扈,敗家,幾乎成了馮元一的標籤。
這年頭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作爲老馮家的獨苗苗,馮元一真是被馮戍捧在手心中養大的,別說打罵,就是重話都不曾說過幾次。
在侯府鼻孔看人不夠,馮元一更是把他的跋扈帶到了外面,在長安城內爲所欲爲,馮戍爲他擦屁股的事沒少做,在長安勳貴圈裡,老馮爲了兒子舔臉賠禮之事做了不知多少,新豐候的臉面早就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這不,這一次就險些丟了性命,或者說若非“自己”出現,這馮戍已經絕後了。
“活動一下也好,只是莫要再引起傷痛纔好……嘿嘿……”馮戍說的有些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諂媚,生怕自己哪句話沒說好,觸怒了兒子,使得兒子作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原本在兒子被從鬼門關搶回來後,馮戍已經決定要嚴厲管束,歪枝掰正,可是與兒子一當面,那滿腔的義正言辭,卻立即化作了“吳儂軟語”般的關懷。
“哎……”看着馮戍的反應,馮元一在心裡輕嘆了一聲,“不知這馮戍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竟然生了這麼一個坑爹的兒子……不過好在現在的馮元一已非‘昨日馮元一’!”
……
這些天,他想了很多,前世每日忙於職場打拼,根本不曾有這般清淨的時間。
放空了一切,回想着自己前世三十多年的生活……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那個勞碌了一輩子,連兒子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的父親……
……自己被父親獨自撫養成人,最終卻是隻顧自在外打拼,忽略了父親已老,更未知父親身患絕症之事,未能在父親膝下盡孝,甚至老人家去世閉眼自己也沒能趕上……
看着眼前的馮戍,想着他爲“馮元一”所做的一切,又想着自己前世…父親……馮元一視線漸漸有些模糊……
前世已逝,無法倒回,父親已去,只能追思。
“或許,這是上天給我彌補缺憾的機會啊!”
馮元一不留痕跡的甩起手臂,抹掉了眼中盪漾的淚花,想要收拾心緒,可結果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收不住了……
眼前馮戍和前世父親,兩道影像在腦海中來回交錯……最終重合在一起……
……
突然,馮元一撲騰跪了下去,一把抱住馮戍的雙腿……
“阿耶,兒子錯了!”
馮元一就再也忍不住的慟哭了起來,他哭的很傷心,很傷心。
這哭聲中包含了馮元一前世對父親深深的愧疚,那種陰陽相隔回首已晚的悔恨;包含了這世“馮元一”的懺悔,致死那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罪孽深重。
面對兒子的這一跪,一哭,馮戍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我難道是在做夢……不,做夢也不可能啊!
時間彷彿靜止。
馮戍從兒子的哭聲中體會到了一切,不需要言語……慢慢的,馮戍也是老淚縱橫了起來,“祖宗顯靈啊,我兒元一浪子回頭啦!”
馮老侯爺再也忍不住的,蹲在了地上,父子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這一幕,很詭異。
侯府婢女僕從早就被院子裡的哭聲驚着,當他們一路跑來,卻看到了院子老侯爺小侯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場面,震驚的下巴掉了一地。
哭泣的場面並沒有維持太久,院子裡就傳來了兩人開懷大笑的聲音……哈哈哈……
……
“侯爺瘋了……”
“郎君瘋了……”
“侯爺、郎君都瘋了……”
“侯府完了……”
“我們……完了……”
面對院中這對侯爺父子,一會哭,一會笑的場面,侯府上下婢女僕從一個個面色慘白,絕望的氣息在侯府上下蔓延,他們賣身入侯府,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侯府興衰事關他們所有人的命運。
只是,眼下……
……
“哈哈……吾兒新生,本侯欣甚,闔府上下盡皆有賞!”馮戍開懷大笑,一蕩心中憋氣,兒子新生,他馮戍也同樣是獲得了新生。
剛剛聞聲而來的侯府管家,看着四周一臉死氣的衆人,還未搞清楚狀況,就被老馮侯爺給叫喚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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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戈,元兒因禍得福,如今大徹大悟,你記下,所有人都有賞!特別是紅袖和馮二,他二人有功,有大功!哈哈……”馮戍蒲扇大的巴掌不斷的拍打在馮戈的肩膀上,拍的馮戈面色一陣紅,一陣白,險些就被拍在了地上。
“侯爺,您是說……小侯爺……”馮戈作爲侯府的大管家,跟着馮戍大半輩子,自然地位非一般,馮戍也沒把他當下人看待,對於馮元一,馮戈同樣是視若子侄,眼下聽得馮戍這般說道,馮戈也有些不敢相信。
“沒錯,老戈……元兒……老戈,某家終於可以告慰祖宗了!”馮戍有些語無倫次,說着又抹起眼淚來。
“侯爺,這是喜事啊,是我們侯府天大的喜事啊!”馮戈也是老淚縱橫,想着馮元一頑劣,想着老侯爺的不易,哭着哭着,馮戈也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侯府上下衆人,這才搞清楚了狀況,一個個都有一種大難不死的感覺,隨即也是喜極而泣。
看着闔府上下衆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場面,馮元一面色之上漸漸浮起了一抹揮之不去的笑容,看着大唐湛藍的天空,馮元一按下心裡,暢想着未來的生活……
“進度……98%…99%…100%,叮,您有一個空投包裹,請注意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