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現在是一點都不敢在左武衛亂跑,他可以想象要是自己一個不小心落單了,指不定那些對自己懷恨在心的士兵們,會怎麼欺負自己。
所以這幾天他就乖乖地在這個庭院打鐵,沒錯就是打鐵。程老妖派來的大匠,簡直就是一個祖宗。人家一來就帶來了一塊已經煉製好的鋼鐵,這也是爲了不讓秦澤知道生鐵和熟鐵的比例。
然後對方就大腿一翹往一邊一坐,手裡那些一根小木棍,有一句沒一句地指導着秦澤。
其實說是指導就是讓秦澤不停地打鐵,打鐵這東西沒有技術含量,但是它累人呀。
所以一連兩天下來,二虎也是表現的極其乖巧。他能夠看出自家少爺是過的真慘,所以也就不忍心再摧殘他。
到最後還是程老妖見折磨的夠了,才讓大匠出手,叮叮噹噹兩個時辰,將秦澤打了兩天的鐵做成了一把彎臂刀。
秦澤這才又屁顛屁顛地將這把刀送給了二虎,這纔算是完成了他的心願,同時也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而另一把彎臂刀現在正握在李詩韻的手上,這已經是她醒來的第二天了。
一旁的小丫鬟也是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自家小姐這副模樣,也是心裡十分不忍。
“小梅你老實告訴我,當日在船舫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李詩韻輕輕握着彎臂刀從自己的指尖劃過,這種微微的痛楚,讓她的心有了一點悄悄平靜。
當日她雖然昏迷,但是還是有些模糊不清的意識。也能感受到好像有人在擠壓自己的身體,還有就是嘴上殘留的觸覺。
她原以爲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可是看到這把彎臂刀之後,她已經猜到了,那一切有可能真的已經發生了。
一邊的小梅聽了李詩韻的話,眼裡的淚水頓時就再也忍不住。不過她還是不敢告訴自家小姐,只是搖頭哭道:“小姐,當日秦公子只是爲了你不被認出來,才帶你進了船舫,其它的也並沒有做什麼?”
“是嗎?”李詩韻又用手指微微抓住彎臂刀的刀鋒,臉色變得有些慘白地說道:“那爲什麼我的感覺那麼真實呢?”
說這話的時候,李詩韻的眼裡又是升起了一層淚水。女兒家最在乎的是什麼?
是清白,是貞操。那個她依舊記不清的感覺,就像這把刀一樣正在一點點刺痛自己的心臟。
她李詩韻的丈夫,要麼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要麼是一位才識過人的文曲星。
崔陵她看不上,因爲他才識比不上自己,又生得畏畏縮縮。
而如今自己的清白已經不在,無論小梅怎麼狡辯,李詩韻都能清楚地記得那種感覺。
那種在窒息到快要死亡的時候,有人出現在你的面前,從身後一把摟住你的質感。還有嘴脣間,依稀殘留的溫度。
李詩韻將手中的彎臂刀橫拿,透過那鏡面一般的刀身,卻彷彿是看到了那日的十里桃林。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手把殘花出長亭……未若清風收其骨,一曲流殤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
李詩韻眼前彷彿又看到了書生打扮的秦澤,正笑眯眯地吟唱着這首《葬花吟》。
“質本潔來還潔去……”
李詩韻如同魔怔了一般,開始呢喃着念起着最後一句詩。
她這個樣子可把一邊的小梅給嚇了一跳,連忙衝上去奪開了彎臂刀。抱着李詩韻就哭道:“小姐莫要多想,還是先把身子養好。”
小梅的哭聲也讓李詩韻瞬間清醒,卻是一聲長嘆,輕輕送小梅手裡奪過彎臂刀,又悠悠的看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倒沒有念什麼奇怪的詩,只是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半響才又開口問道:“雨曦姑娘的事怎麼樣了?”
小梅見自家小姐終於不再提秦澤,連忙回答道:“明日裡崔公子約了王姑娘去聚合樓,應該是爲了那事。”說到這裡小梅鼻頭又是一酸,帶着哭腔就說道:“小姐,其實那崔公子……”
“住口,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提了。就算我如今身子已經不潔,可他終究不是我心中那人。”
李詩韻直接打斷了小梅的話,語氣裡充滿了堅定。
“只希望這一次雨曦姑娘能有一個好結果,也不枉費我如此心思。”李詩韻搖頭呢喃,聲音卻是愈發的輕微。
另一邊的小梅見自家小姐如此堅決,也是知道她心裡的傲氣。只不過一想到如今的情況,她心裡就覺得十分難受。
“小姐你這般處心積慮讓崔公子娶王姑娘,卻又是爲何?”
“明日過後,你自然會懂。”李詩韻輕聲回了一句,卻是沒有仔細解答。
其實崔陵突然出現相邀王雨曦,以及李詩韻會巧合地出現在芙蓉湖,這一切的一切都有着一根細細的線在牽着這一切。
而這根線的牽線人就是李詩韻!
李詩韻和王雨曦是好姐妹,一個是心高氣傲覺得能配做自己丈夫的,要麼武能定國要麼文能過人,而這樣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所以李詩韻的婚事也一直拖着。一個則是因爲身背薄煞命格,無人敢碰也是十八還未嫁。
兩個人自然是一見交心,再見恨晚,二人關係自然也是不差。
而這一次李詩韻也是藉着兔肩紫毫筆的事情,想要讓王雨曦能夠嫁入崔家。哪怕只是一個小妾,哪怕只有一個名分,也比現在要好的多。
再說了以崔家的聲勢,王雨曦嫁進去,也不會過得太差。而既然她已經決定了要讓崔陵娶王雨曦,那麼也意味着她絕對不可能再和崔陵有瓜葛。
她的心,孤傲着!
只是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要去監督一下,卻一不小心落水,最後把自己給折了進去。
如果秦澤知道這件事是因李詩韻而起的話,一定會氣憤到抓狂。因爲這兩個笨女人,竟然會因爲一個名分,而斷送自己的一身。
聚合樓也是位於素有風流藪澤之稱的平康坊,這裡可以說是整個長安最熱鬧的地方。像秦澤第一次被帶入的醉春樓,就是在這裡。
像大唐用來安置那些來長安辦事之人的進奏院,單一個平康坊就有十五個。而緊靠皇宮的崇仁坊內進奏院才二十五。
而且平康坊旁邊就是東市,加上人流多且雜,直接就造成了這裡成爲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紅燈區。
而且規模之巨大,從事人之多,堪稱上下五千年再無能比者。
當然崔陵約王雨曦的這聚合樓,可不是什麼青樓,而是正經的酒樓。
只不過最近平康坊的人,也隱約發現聚合樓附近的乞索兒突然多了起來,三五成羣的一個個都圍在聚合樓附近。
對此聚合樓的東家,也是一臉疑惑。讓官府的不良人來趕了幾遍,可這些乞索兒們,雖然一趕就走,可是很快就又會再回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他們一樣。
當然有東西在吸引他們,就比如一處小巷中,一名書生打扮的少年,正帶着一名家僕在給這些乞索兒派發銅錢。
每人一天十枚,這可是一筆大開銷。要不是秦澤最近拿到了少璞布莊的分紅,估計他也支付不起。
不過爲了出一口惡氣,爲了王雨曦日後的生活,還爲了李二那說了一半的話,秦澤都決定要和崔陵好好幹一場。
再次給所有的乞索兒交待了一遍之後,秦澤這才從小巷子中走出。這個時候兩輛馬車也是從遠處駛來。正是那王雨曦和崔陵二人。
今天的崔陵十分鬱悶,或者說自從上一次宋文正的事情之後他就一直很鬱悶。原以爲上一次可以把秦澤給趕出長安,讓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自己老爹的一頓好打,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這魯莽的決定,竟然會引來了李二的震怒,直接讓他出言警告他們。
所以這一番下來,他心裡對秦澤的態度,已經由一開始的厭惡變成了憎恨。他恨不得將秦澤給流放地遠遠的,最好能死在那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讓他來破壞自己的計劃。
這幾天他也察看清楚了,一連兩天秦澤都待在左武衛,根本就沒有時間來破壞自己的計劃。所以也就放心了不少,一大早他就去少璞布莊接來了王雨曦,還特意讓她將兔肩紫毫筆帶上。
爲的就是要當着衆人的面,取回這兔肩紫毫筆。
雖然心裡有些鬱悶,但是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能要回兔肩紫毫筆,崔陵還是心裡一陣激動。
因爲李詩韻明白的說了,自己要是能夠將這東西送給他,就答應陪他去遊玩幾天。
可憐的崔陵根本就不知道,李詩韻只是答應陪他去遊玩,又沒有說會答應接受他。
而顯然這個傢伙,已經自動忽略了這個問題,還以爲這就意味着自己成功了一般。
等到二人到了聚合樓,崔陵掀開窗紗,正準備下馬車,就一眼看到了站在一邊的秦澤二人。當下就臉色一變,身子也是氣得一陣搖晃,差點就沒有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