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悠找到了錢初九，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錢初九和李悠同歲，本就是一屆的學院同窗。現在也就馬上三十的年紀，不敢說多年輕，但也當得起青壯一詞。
更何況修行者，哪怕人族壽元比不得妖族，但金丹高手也有四五百年的陽壽。修煉本就延緩了衰老的速度，這年紀在修行界真心也就新人的階段。
但當李悠見到錢初九，卻差點沒認出來眼前人。
兩鬢已有絲絲白髮，神色沉穩而嚴肅，額頭上的擡頭紋深的能夾死蒼蠅。這才一年多沒見，怎麼彷彿一下子老了三四十歲？
而錢初九見到李悠，嚴肅的面容突然柔和了一些，雙目中泛出了激動的光芒。
李悠心中一酸，還是老朋友啊，這份心意。
“我去，你小子果然沒死。你自己搞的宗門大教，你收回去。這教主你還是自己當去吧！老子要辭職，老子要退休，老子不幹了！”
激動的錢初九一張嘴，就把李悠震的呆立當場，無言以對。
什麼情況？
錢！錢！錢！
終於有了一個不用擺架子，硬充面子，可以傾訴的對象。錢初九把李悠拉進密室，就開始了瘋狂的訴苦模式。
歸根結底，還是一個錢字鬧的。
隨着錢初九絮絮叨叨的描述，李悠逐漸搞清楚了現在的狀況，也是苦笑連連。
看來當初起錯名字了，當時爲了映襯自己這個自封的蕩魔大帝，就隨口給宗門起了個耳熟能詳的名字武當。這也有着李悠的一點惡趣味。但現在看來，卻是起錯了，也許叫丐幫更爲準確。
現在的武當門主要分三個層級。
最頂層是人數極少的一小波精英，是以錢初九爲主，和幾個被他看中，有潛力，有意志的魔道傳承弟子。其中爲首的人物，就是李悠介紹的那位齊良玉了。
其下，是一支數量巨大的中層。這些人能力一般，資質一般，也就忠心這一點可圈可點。這些原本是武當門的下層，還是李悠提供了《巫祖通神十二篇》後，實力有了巨大的提升，才成長成了中層。
最恐怖的是，在中層之下，是數量大的可怕的底層。
有多可怕？這麼說吧，頂層目前都不滿兩手之數。中層一下子就膨脹到了數十萬之巨。而底層已經過億了，而且還在以每天不下千人的速度膨脹。
聽到這個數字，李悠就下意識的揉太陽穴。頭大啊，傳銷這頭洪水猛獸，真是放出去容易，控制卻太難。
人數多了，功法雖然不缺，但修行資源卻已經不是缺字就能概括的了。武當門最大的問題暴露了出來，他們背後即沒各方供養，又沒穩定產出資源的根據地。
這也就難怪當初有人敢打齊良玉鏢貨的主意，錢初九直接就發飆了。這趟生意是目前武當門唯一一個穩定的經濟來源了。
缺錢帶來的直接結果就是，頂層這些人，寧願去修行更危險，更極端的魔道功法，也不願意修煉相對安全，威力卻絕不弱的《巫祖通神十二篇》。爲的就是魔道修行不需要太多一般意義上的修行資源。
運鏢得來的那點收益，都用來幫助中層修行了。他們資質，意志都普通，錢初九也絕不會讓他們修煉魔道功法的。但收益有限，人又這麼多，怎麼分就一直是個讓人頭大的問題。錢初九兩鬢的白髮就是愁出來的。
但最麻煩，也讓錢初九最頭疼的，還是那些人數巨大的底層。
其實李悠也猜錯了一些事。這些底層雖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武當門傳銷似的病毒傳播，被拉進來的。但還有很大一部分數量卻是因爲李悠的另一口鍋，那款人道魂域中的遊戲的緣故，加入的。
隨着遊戲覆蓋的區域越來越大，有機會從遊戲中得到修煉傳承的平民也越來越多。但是這些平民修行者，空有功法，既沒資源，也沒社會地位，始終處於一個尷尬的地位。
各地的宗門一開始，還對這些從遊戲中啓靈的修行者有點興趣。吸收了一些精英天才。但隨着人數越來越多，也就不值錢了。宗門自身也資源有限，不但不會去接收這些修行者，反而逐漸對立了起來，形成了宗門圈和散修圈的鄙視鏈。
這時候，這些散修突然發現了一個宗門，武當門。幾乎沒有任何門檻，只要願意接受他們的一些思想，就可以入門。
散修們一開始也沒什麼要求，就是希望得到認同，有一個家，有一個能罩着他們的宗門。所以很是積極的加入了武當門。
但是慢慢的，大家發現這個宗門似乎和想象中的有點不同。即沒什麼資源，也沒什麼像樣的組織。唯一有的也就是一個宗門的名號罷了。
於是一些人開始了新動作，起因各種各樣，有野心家，有被逼上位的，也有抱團取暖的。總之各地的武當門底層，開始藉助宗門的凝聚力，發展出了一個個的小團體。
爲了生存和發展，這些小團體，有走正道的，例如組隊去獵妖的。但更多的卻是不走正道的，有發展成黑惡勢力，欺壓百姓的。有些則更爲嚴重，開始嘗試挑釁固有的社會階層，侵佔一些實力較弱的宗門了。
正是這些人的存在，武當門在中土的名聲臭了。社會各個階層都對這個突然興起的勢力，相當仇視。而這種事情卻已經完全超出了錢初九這個殺手出身的教主的能力了。眼看着李悠交他手裡的勢力，一步步走向墮落，急白了頭，也完全沒有辦法。
聽完錢初九的描述，李悠也是百味雜陳。他也沒想到當初的隨手一筆，這麼快就發展的超出了控制。
其實這些問題李悠原本是有過一定的設想的，也確實幫錢初九想過了後路。他之所以讓錢初九收了齊良玉爲徒，來燕地發展。目標正是原本的鉤吾妖國，饕餮一族的祖地。只有這樣頂級妖族的祖地的資源，纔有可能支撐這樣一個大教的發展。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饕餮祖地就這麼莫名消失了。這纔是武當門有些失控的主因。
現在怎麼辦？其實也簡單，饕餮沒了，換一家，妖族還有那麼多。
換以前的李悠，還真心沒辦法了。中土周邊已知的合適對手，也就只有饕餮一族了。頂級妖族，有先天玄寶，老祖掛了，努努力就有機會。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人族對妖族的瞭解其實少得可憐。
但現在，大比歸來的李悠，已經對妖族有了一個全方位的認知。有些東西就可以推進了。
本來他是打算再等等，等人族整體實力再深厚些，內部對資源的需求矛盾再尖銳些，再慢慢放出消息，引導人族從保守轉爲擴張。
但既然自己的勢力都已經窘迫成這樣了，李悠也懶得等了。也許這正是一個契機，利慾燻人眼，也許可以用武當門的成功作爲誘餌，刺激中土那些勢力走出去。
“把你頂層那幾個都叫回來，有天大的好處給你們。”
對於李悠的話，錢初九執行的沒有絲毫猶豫。當即用煉魔牌給其他幾個人發去了消息。不過發完了，還是忍不住好奇。
“什麼好處？你可從來沒有過虛言，說天大那就一定是大到難以想象的好處。這一年多你到底跑哪去了？發什麼大財了？”
李悠也懶得廢話，直接一抹儲物手環，扯出了一隻妖族。
這是一個一灘爛泥一般的妖族，當然李悠抓到的時候並不是這個樣子。
當年先天神靈中的五帝，其實論起來，最強的，根基最厚的，是中央黃帝。而戰力最強的，卻是西方白帝。
但是傳承下來，血脈保存最完整的是青帝，其次是海神。這兩個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屬性相對平和，且有滋養之效。才能勉強被完整的傳承下來。相比之下炎帝血脈就爆裂了很多，無奈下一分爲三，朱雀一族獨得其二，卻也難以共存，只能演化出鳳凰二祖。
反而是最強的兩位，傳承血脈卻支離破碎。黃帝稍好，還有勾陳一族，也就是紫殤的種族，承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血脈，算是有個領銜的種族。只不過也就這一個種族了，其他的土屬妖族卻都素質不足，承載的血脈有限，只能依靠衆多種族瓜分了血脈。
白帝的血脈，雖然金翅大鵬一族承擔了一些。但是由於金屬的血脈太過鋒銳，對肉體的要求過高。再沒有種族能承受哪怕一成的血脈，造成了這支血脈極度的分散。地面種族幾乎就沒有什麼強悍的白底血脈。
李悠拿出來的這個妖族，被黑大爺稱爲無臉妖。雖然看起來不起眼，卻也是當年的十八頂級妖族之一。順帶一說，李悠是接觸了鳳宏息的記憶，才知道黑大爺的話也是有所保留。
這所謂的十八妖祖，其實並不是全部的妖族。只能說是地面妖族的十八妖祖，和海族，天空一族沒關係。那兩族的高傲，根本不屑和陸地的土貨相提並論。當着這樣丟臉的信息，李悠也就別指望黑大爺能明說了。
無臉妖這一族雖然血脈上不及勾陳一族，卻也是黃帝一脈排名第二的種族。神通有些詭異，名爲擬態。可以變化爲任何種族，甚至能用出相應種族的神通。
這樣的神通，也就造成了無臉妖一族，成爲了妖族中的攪屎棍。最喜歡乾的事就是變換身形，混入其他種族，佔用資源，挑撥離間，寄生蟲一般的無恥種族。
據說當年妖殤，就有這一族的手筆。只不過沒什麼證據，但是這一族的名聲也基本是毀了，到了妖妖喊打的地步。
李悠當時抓的時候還是其他的種族，直到靈魂被封印，身體失去了控制，才恢復了本體。當時黑大爺就差點發飆，直接拍死了事。還是李悠費勁口舌勸下來的。
他當時就覺得，這個妖族很適合錢初九，是專門爲他留的。
錢初九的靈根無形劍其實只是初級形態，那個靈根更準確的稱謂應該是無象劍。
單純的無形隱身，其實在實力高了以後，就已經很雞肋了。隱身又不是消失，高手往往相信神識更甚於眼睛，單純的隱身早已無法在現在這個程度的戰鬥中具備優勢了。
而無象劍的威能，到了現在，更多的體現在變化多端，詭秘難測上。
李悠扯出無臉妖的同時，還拿出一個玉冊，轉錄了《巫祖通神十二篇》中關於無臉妖的篇章。
當初受條件所限，李悠拿出來的功法除了總述篇以外，也就只有關於嗜血妖藤的篇章。那倒不是李悠藏私，而是其他篇章需要的妖族幾乎都是這類頂級血脈的頂級妖族。在當時既不現實，李悠既不想打擊他們的積極性，也怕勾起他們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才刪減了其他篇章。
萬沒想到，一場大比，竟然讓李悠活生生俘獲了這麼多返祖妖王。這事換成一個月前的李悠，都不敢想象。
把東西遞給錢初九的李悠，眼神熱切地有點嚇人，看的錢初九都有點發毛。而更讓他發毛的，是那個爛泥一般的妖族，身上某種淡淡的威壓，竟然讓他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這是要強到什麼程度，才能帶給自己如此的危險感？
李悠當然熱切了。手機優化的功法有個特點，完美契合這個世界的規則。所以上面涉及到的妖族，也都是真實存在的。其中往往根據血脈濃度，分出了修煉級別。但是木屬的修煉是個極端，嗜血妖藤作爲一個妖族來說，實在是太丟人了。其血脈本就不是先天神靈注入的，而是通過寄生的方式，從建木那裡吸取的一絲。
空頂着一個青帝血脈的名頭，但卻潛力有限。一般來說就算大量砸資源培養，能養到妖將也就到了潛力的盡頭了。所以齊良玉手下那幫瘋狗的實力其實有限，真正的威能卻來自齊良玉的軍魂，把數量轉化成了力量。
而木屬除了這一條路，剩下的都是死路，那是要打建木老大的主意。以前只是覺得這屬於作死，但親眼目睹了通天橋橫跨宇宙，捕捉小世界的壯舉。李悠才覺得自己對作死兩字的理解程度還是有點淺。
而除了嗜血妖藤這個妖族敗類，其他的但凡有帝級血脈的妖族，普遍實力都很強悍。都是成熟就能妖王，且有不小的可能誕生返祖妖王的。無論是妖王還是返祖妖王，這在之前對錢初九他們來說都還是遙不可及的目標。
不過現在，有了這個返祖妖王的無臉妖，有了錢初九這個金丹高手，足矣斬殺天魔的堅定意志，應該能誕生真正的巫祖了。或者按照李悠的理解，更類似於當初被天魔控制的尼唯，那種大聖級別的妖魔，或者叫...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