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宵禁了還在外面亂跑!”
宵禁這個規定,在衡建城這個還算祥和的小城就是一紙屁話。管平民,不管權貴。甚至有點錢的,花點小錢,也能出入自由。也是值夜的捕快們一筆不小的外快。
但是今天,鬼知道城主府犯了什麼瘋,竟然要求所有捕快出動,嚴格執行宵禁。
這種即得罪人,又斷財路的命令,自然惹的捕快們怨聲載道。但幾個領頭的隱隱察覺了事情的嚴重性,強行壓了下去。好在就一晚,也不算無法接受。
當然,城主府也給出了理由,著名的兇寇盤山三兇進城了,所以纔要加強戒備。
只不過這理由在明眼人看來,純屬屁話。
盤山三兇什麼人,修行界的兇人。親兄弟三人,機緣巧合得了一門傳承,又恰資質不錯,才成就了這麼一個自由的兇寇團伙。老大更是融合期的強人,其他兩個兄弟也都是開光期後期。
捕快卻都是些身體還算健碩的普通人,撐破天也就處理些平民的糾紛,維持一下治安。
對付這些兇人,這些修行者,是城防軍的事,那纔是帝國維持修行界秩序的主要力量。官面上修行者匯聚之地。
但今天,明知道盤山三兇進城了,城防軍卻絲毫沒有動作,讓他們捕快加強戒備,加強個毛線啊。
對面的人也不客氣。
“子爵府辦事,讓開!”
嘶!帶隊的捕快隊長倒吸口涼氣。城主也纔是個男爵,在這衡建城夠子爵爵位的,只有那位傳說中來此定居的皇子了。
謝卓遠雖然爲人低調,更和這些底層的捕快接觸不到。但是偌大的子爵府就在那,但凡有點常識的官面人,也知道有這麼一位惹不起的大佬存在。
難道城主和皇子衝突了?捕快隊長不敢瞎猜測,只希望大神打架,別殃及池魚。說話可就賠上了小心。
“敢問大人,可有證明?”
爲首的管家,擡手亮出一塊金燦燦的令牌。
“幽龍令,天子親衛,夠了麼?”
“夠夠,大人請。”
捕快們趕緊放行。幽龍衛,天子親衛,那是傳說中的存在。除了大內外,也只有皇子身邊會被配發一些,來保障皇子安全。他們怎麼敢攔。
不過這也夠了,城主衛隆本不想出手,但迫於兒媳婦的壓力,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但他又真的不想得罪謝卓遠,那大小也是個皇子,再不受寵,但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清。所以打了個擦邊球,只是公事公辦的讓捕快們嚴格宵禁。
一問一答間,可就消磨了一點時間。問題是,今晚出來的捕快隊伍還有好幾支。他也就做這麼多了,剩下的就看苗家到底手段如何了。
謝卓遠身邊的力量,在衡建城高層不算機密。融合期的管家,融合期的隊長,六個開光期的隊員。這股力量對上盤山三兇那絕對是碾壓。這不光是境界和人數的問題,還是正規軍和流寇的區別。
幽龍衛是直屬皇室的力量,除了忠心以外,他們還有一個身份,昆吾劍宗外門弟子。是擁有宗門完善傳承和帝國精良裝備的存在。而盤山三兇,野路子出身,空有境界,其實戰力就那樣。也就是不屬於宗門,適合幹一些黑活,被一些勢力刻意保下來了,加上自己也機敏,才活到現在。否則早被行俠仗義的少俠們給清理了。
單純的力量對比,基本沒有意義。但是盤山三兇的目標又不是幽龍衛,他們的目標只是一對平民夫婦,一個剛開始修煉的菜鳥學員。唯一有點威脅的不過是一個築基期的劍奴。
他們需要的就是一點點的時間,殺人,逃離的時間。
管家在第二次被盤問,就意識到了問題。面色一冷,加速了行進速度。一行修行者,想要避開普通人的捕快,簡直輕而易舉。
與此同時,三個人影出現在了李悠家茶館外。
“老二,老三,有個小娘皮是劍奴,拼命之下是有可能弄死你們的,注意點。我負責那個小娘皮,你們倆手腳利索點。殺完就出城,在城裡殺學院的學子,事不小,驚動了城防軍我們就走不了了。要不是這次主家開價實在無法拒絕,真不想沾這麻煩。”
“大哥放心,幾個普通人,眨眼的事,出不了亂子。老三,開門,動靜小點。”
其中一個壯漢,雙手一撮,青色的風刃在雙手流轉。二等靈根風刃。
雙手一揮,數道手掌大小的風刃,無聲無息間把茶館厚實的木大門劈成了碎塊。
一點寒芒閃動,從大門內急射而出。
劍六在風刃引動靈氣的一瞬間,就察覺了來敵,毫不猶豫揮劍撲了出來。劍奴的世界沒有危險,更沒有生死,有的只有敵死。
隨着長劍揮動,一柄寶劍從長劍上脫離,飛射而出。不是劍氣,劍氣是劍修開光期才具備的能力,只有高度凝聚的真氣,才能離體而出。
二等靈根,兵器複製。
這其實是一個潛力極大的靈根,在某些宗門是被視作一等靈根的。這個靈根可以根據實力,複製一定數量的手中兵器。這在某些擅長煉寶,實力較爲依仗手中法寶的宗門,是一種極爲可怕的靈根。
可惜,劍六隻是劍奴,手中也不過是把普通的法器長劍。
那名大哥一擡手,一股青色的龍捲風憑空出現,帶歪了飛射的長劍。緊接着擡手一推,龍捲風呼嘯着從大門衝了進去。
二等靈根,龍捲。這兄弟三人清一色的風屬靈根。
龍捲風直線飛行,劍六倒是輕易躲過去了,但她不是目標,李悠纔是。神識鎖定,黑暗並不能阻擋高手的視野。
好在李悠本就緊繃着神經,劍六一動,他就站了起來,全身繃緊,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這幾日的修煉還是有成效的,一式深入骨髓的猿猴出洞,急竄而出,險險避過。
但是這一招本就是擊飛長劍後順手而爲,真正的危機纔剛開始。
老大雙手握拳,兩股青色龍捲籠罩了拳頭。同時他佩戴的鱗甲護臂,鱗甲脫落,混入龍捲,進一步提升了威力。掄起風拳,撲向了劍六。
劍六躲避龍捲,就不得不讓開了大門的位置,出現了空檔。
一股微風縈繞在老二週身,他突然爆發出恐怖的速度,猛然切入空擋,撲向了李悠。
二級靈根,風行。
“別碰我兒!”
母親揮舞着菜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李悠身前。笨拙的揮舞着。
毫無章法的菜刀,卻也難以預測,竟然詭異的劃過了老二的大腿,帶起一串血珠。這老二一身實力都在速度上,攻防能力很弱。但再弱也是開光期的修煉者,本也不可能被平民所傷。但是母親出現的突然,他又急速前衝,相當於用自己的力量撞上了菜刀。不過傷的也不重,皮肉罷了,畢竟只是普通菜刀,不是什麼神兵利器。
但是傷在平民手中,這份侮辱實在讓老二無法容忍。也顧不得李悠了,清風繚繞手臂,並指成刀,右臂化作一道幻影,掌刀刺入了母親的心臟。
“老婆子!”
父親怒吼一聲,抄起手邊的燒火棍,掄了起來。
這時老二身周,數道風刃精準的避開他,把父親連人帶棍劈成數段。
盤山三兇,老大近戰,老二騷擾,老三遠程,配合無間,也是他們兇威在外的依仗。
只是眨眼間,老夫婦就慘死當場。
不!
李悠一聲慘吼。這不是他的計劃,他回來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
劍六呢?師父的人呢?師兄的安排呢?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不該寄希望於別人,更不該寄希望於敵人的愚蠢。李悠畢竟只是一個法治社會的小白領,他沒見過這麼窮兇極惡,出手要命的兇徒。除了自己的車禍,更沒直面過死亡。
他那天真的計劃,雖然是無計可施的無奈之舉,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可笑。
這一刻,李悠莫名想起了文天祥的《過零丁洋》,這首通篇背誦的千古名篇。
多像啊!無可挽回的局面,空有熱血,卻無回天之力的悲哀。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李悠夢吟般念出了這句千古名句,手緊緊地攥緊了劍柄。
腳下大黑貓背毛炸起,驚駭的看向李悠。已經彈出的利爪悄無聲息的收了回去。
濃烈的白光從李悠周身冒出,那是浩然氣,無關乎修爲,只關乎認知。
劍當拳使,一式摘星換月,長劍刺出。
這一劍很慢,對老二來說簡直沒有任何威脅。但是他詭異的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似乎有種力量截斷了他意識與身體的連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劍慢慢的,緩緩的,刺入他的咽喉。除了腦中瘋狂而無聲的嘶吼,他什麼都做不了。
更詭異的還有。
在老二衝過空擋,劍六就急了。她的任務是保護李悠,但是顯然完不成了。一個開光期高手面對李悠這等菜鳥,那是屠殺。
毫不猶豫,《求仁取義劍》搏命一劍。
生命的璀璨,在這一刻完全綻放。生命凋零的同時,凝聚了劍六所有的一劍綻放開來。
但這時,一句夢吟般念出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出現在她耳邊。
仿若當頭棒喝,一絲對《求仁取義劍》全新的理解,冒上心頭。同時,一股至剛至陽的溫暖從背後傳來。內外交加下,竟然讓她憑空凝出一絲生機,第一個用出搏命一劍後,竟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