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剛剛轉身走了沒多久,悅雯就帶着軟轎過來了,翠青勉勵背起書瑤,將書瑤背上了軟轎,然後趕忙把書瑤擡回了靜雅軒。
翠青讓轎伕把轎子擡到了東暖閣門口,悅雯進屋將霂殤放下,又出來幫着翠青把書瑤揹着放到了牀榻之上。
剛剛爲書瑤拽好被角,碧青就帶着許御醫進了靜雅軒。
許御醫爲書瑤請了脈,沉思了一會兒問翠青:“王爺呢?”
翠青掩飾住怒氣,沉聲回答道:“王爺在接待南遙國貴客,不方便過來,麻煩許御醫王妃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告知奴婢,奴婢自會轉告王爺。”心裡卻想的是,這王爺怕是不會在關心自家公主究竟是好是壞了。
“唉……王妃這個病呀,還是和中毒有關。王妃中的蜜羅汁解毒時就是以毒攻毒,體內殘存毒素太多,時間又長,雖說是解了毒,但是身體常年受毒素侵體,早就已經損傷了肌理,而且傷了筋脈,損了元氣。再加上王妃中的這“雪上一枝嵩”,也是個霸氣的毒,雖說是因禍得福,可是,身子畢竟受了陰損之氣,王妃的這個身體怕是麻煩。”
說道這裡,許御醫話鋒一轉,問翠青到,“今天王妃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許御醫何以這麼說?”翠青有點不懂。
“這種病首先要靜養,情緒不宜起伏過大,再次要王妃自己注意,平時飲食上忌生硬,忌陰冷。接下來才能入藥,如果王妃前兩條都做不到,那即使喝再多藥也只是圖給身體增加負擔。
是藥三分毒,王妃的身體還是靜養爲先,在輔以藥膳,才能慢慢的調養過來。我之所以要王妃靜養幾日,就是這個原因。
毒剛剛解了,王妃又情緒起伏過大,自然……”後面的話許御醫沒有說,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翠青心下冷了幾分,對那柔然的王爺也就多了一份惱怒,自家公主一心爲他,他可倒好,竟然放着自己的妻子不管,對那外來的公主倒是疼愛有加,讓人怎能不氣!
許御醫開了幾味調養的草藥,囑咐了翠青幾句,就走了。送走了許御醫,翠青冷冷開口對碧青說道:“碧青,我們去凝禾堂,把公主的東西搬回來,那王爺不拿咱家公主當寶,我翠青把咱家公主當寶,既然是我翠青的寶貝,就不許別人傷害她半分。
悅雯,你是王爺指過來的,你以前是在哪兒伺候的,你還是回哪兒去吧,我家公主我和碧青自會照顧,不用你們柔然的人費心。”
“翠青姐姐,悅雯雖是王爺指過來的,但是我也是剛剛纔進宮的,我是直接被分來照顧王妃的,我對王妃忠心耿耿的,王妃平常對我那樣好,王妃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我悅雯雖然小,但是絕不會這麼沒有良心!就算以後這裡只是個冷宮,在我也陪着王妃。”
“你還是走吧!我怕公主看見堵心。”翠青嘆口氣說道,其實悅雯從被分派來靜雅軒,她就知道,這小丫頭心思單純,而且還一心維護自家主子,可是,她畢竟是柔然的人。
“好,我不讓王妃看見我可以麼?我以後在外間伺候,絕不惹王妃鬧心!”說着擡腳就出了暖閣。翠青看着倔強的悅雯心下一陣感動,但是爲了書瑤卻又不得不狠下心來。她和碧青從小跟在書瑤身邊,即使是公主中毒醒來性情跟以前大不一樣也罷,她和碧青也能看的出來書瑤對
万俟珩是真的動了心,用了情的。
可是,這一顆真心卻偏偏付錯了人。自己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家公主吃虧,當下也不請示書瑤的意思,就自作主張的轉頭對着碧青說:“走,去搬東西吧。”就算以後公主會怪罪自己,自己也心甘情願。
回身忘了一眼還在昏迷之中的公主,拉着碧青就往門外走,忽然聽見一聲嘆息“只消把琉璃榻和……只消把琉璃榻搬回來就行了。”書瑤在身後悠悠的說道。
“公主,你什麼時候醒來的?”碧青和翠青一下衝到牀前,守着書瑤。“公主,你喝水不?”碧青問道。
書瑤搖搖頭,說:“你們去吧,去把我的琉璃榻搬回來就行了。再有,看能不能找宮中的琴師,把我的霂殤修一下,能修好那就再好不過了,修不好……”停頓了半晌,最終還是嘆口氣,隱下了自己原本要說的後半句話,“唉……算了,你們去吧。”
“是,公主。”說着碧青和翠青就出去了。
到了外室,翠青對碧青說道:“這樣,我去找幾個太監,幫我把琉璃榻搬回來,但憑我倆之力,也弄不回那琉璃榻。你在這兒守着公主,免得……”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聽得靜雅軒大門外傳出了悅雯冷冷的聲音:“王爺請回吧,王妃已經歇下了,不方便見客。”
悅雯把見客兩個字咬的特別重。万俟珩瞬間白了臉,剛剛忙完嵐裳的事情的時候一轉身卻不見了書瑤,連她的霂殤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抱走了。
心下一慌,趕忙回了凝禾堂,結果紫宸卻說王妃從來沒有回來過。登時慌了神,匆忙又來了靜雅軒,結果還沒走到,就看到了從靜雅軒出來的許御醫,心中更慌了,抓住許御醫張口想問下書瑤的情況,結果許御醫一句:“該交代的微臣都給翠青姑娘交代過了,王爺只消問一下翠青姑娘就知道了”就把自己給打發了,他就以爲書瑤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擡步往靜雅軒走來,結果剛剛走到靜雅軒門口,就被悅雯給攔了下來。
万俟珩驀然一下就火了:“悅雯你說什麼你再給本王說一遍!你還反了不成!這章臺宮是本王的宮殿,這靜雅軒裡住的是本王的王妃,何以不得見?”
結果悅雯還是那淡淡的深情,聲音更加清冷的說道:“王爺請回吧,王妃已經歇下了,不方便見客。夏侯公主傷了手,還是請王爺去照看那嬌滴滴的夏侯公主吧,王妃自有我們這些下人照料,不牢王爺費心。”同樣一句話說來更加清冷。
氣的万俟珩擡腳就要往悅雯身上踹去。
“奴婢翠青參見王爺,王爺萬安……”翠青見万俟珩有發怒的趨勢,心裡更是怒不可遏,果然不出所料,這王爺終是想起了自家公主,過來給公主添堵來了,心裡的怒氣有平添了幾分,可是,人家是王爺,自己是下人,又能怎麼辦?於是,進前去請安,說話間向万俟珩福了福身,手不着痕跡的將悅雯往身後拉了拉,護住悅雯,以防万俟珩盛怒之下傷了悅雯。
万俟珩以爲總算來個講道理的了,就擡擡手示意翠青起來,然後說:“我來看看王妃,她怎麼樣了?我剛剛看到許御醫從這裡出去,說是該交代的都已經告訴你了,王妃究竟是怎麼了?許御醫都交代了些什麼?”說着理理衣衫,就準備擡腳進靜雅軒。
翠青不着痕跡的擋住万俟珩,開口說道:“我家公主不牢王爺掛心,我家公
主很好。多謝王爺掛懷,翠青替我家公主謝謝王爺的關懷。只是,御醫說了,我家公主需要靜養,所以,王爺還是回去吧,我們靜雅軒現在不接待外人。”左一個“我家公主”,右一個“我家公主”聽得万俟珩非常不爽。
正準備發火,翠青又繼續說道;“對了,我家公主讓我向王爺帶問夏侯公主好,說我家公主的琴打了夏侯公主的手指實在是不好意思,若是等我家公主身子爽利了,她們還逗留在柔然的話,我家公主必定登門致歉。今天提前離席,實在是很不好意思,改天身子覺得清爽了,必然登門去致歉。”
万俟珩長了張嘴,卻是不知道怎麼接話,一腔的怒火也不知道要往哪裡發,就這麼憋着,差點憋死自己。明明就是自己不對,又有什麼資格去和她的貼身丫鬟去計較,說到底,這丫頭也是爲了她好,好不容易平息下那怒氣,翠青那邊卻還是不依不饒。
“王爺好走,翠青不送了。”翠青說着作勢就要關門,忽的又想起什麼來,打開半掩住的門說道:“對了翠青還要麻煩王爺兩件事,若是王爺還顧念與我家公主夫妻一場。
啊,對了,還沒有正式在柔然拜過天地,也算不得是夫妻,可是,還是麻煩王爺把我家公主的琉璃榻送過來,還有,麻煩王爺找個琴師幫我家公主修一下琴,雖說這琴最該萬死傷了您寶貝的夏侯公主,但是那畢竟也是我家公主的母親留給我家公主的唯一遺物,麻煩王爺了。王爺慢走。”
說完以後,就關了門不再理會万俟珩。
万俟珩在門外怔愣了片刻,慢慢的拖着身體往凝禾堂走。腦子裡全是書瑤的音容笑貌,他想起第一次團圓節的時候,書瑤在自己懷裡哭的像個孩子,他就心疼極了,後來就越來越忍不住想要去接近她,記得之前把她丟了的時候,自己都快急壞了,還有,帶她去看紅葉,看見她踩水,就生氣的不行,明明自己的身子纔剛剛中過毒,還偏偏不知道愛惜自己,還有,她中毒以後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還好……是我……”
他當時沒有細想,現在想來,那句話是在慶幸中毒的不是自己,她事事爲自己着想他都做了什麼?
還有,第一次她告訴自己她怕有一天離不開自己,她說她除了母親就剩下他了,是啊,她說她除了母親就剩下自己了,那他今天都做了什麼?
她是自己的正牌王妃,自己卻一門心思撲在別的女人身上,過了今天,她要被宮裡多少女人的口水淹死?自己怎麼就那麼不長腦子!
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爲自己犯險,自己不領情就算了,還如此傷她的心!
嵐裳弄斷了她母親的遺物,她肯定就夠傷心的了,自己卻又在這個時候拋棄她那麼關心弄斷她琴絃的人,她該有多傷心呀,怪不得悅雯和翠青會對自己那麼冷淡的態度,自己還有什麼資格發火呢?可是自己那一腔的怒火卻是無法平息,輕聲喚了一身“紫宸”。
那隱在暗處的紫宸便答着話就出來了,“是,王爺。”
“我今天是不是很過分?”万俟珩兩眼空洞的問道。
“夏侯公主明顯實在挑釁王妃,可是您卻站在了夏侯公主那一邊,確實是不妥,王爺既然喜歡王妃,就不該再對夏侯公主存了念想。還有,這件事情應該很快會傳遍皇宮,王妃這幾日怕是要受點流言蜚語的壓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