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珍大哥親自給挑了一副板, 是京裡最大的壽材店裡最好的一副板。楠木的!”
珂珂心裡就咯噔了一下,薛大傻子還沒出場呢,這楠木的壽材就來了?“不行, 你得勸勸他, 這事差池不得!楠木是什麼東西他能不明白嗎?”
“他豈能不知, 那副板是忠義老千歲定好的, 自己壞了事以後就沒來的及取走。就因爲如此, 珍大哥看上不只是一副板,更是因爲他是老千歲留下的。”
“這樣的話你就更得勸勸他了!”珂珂急得不行。
賈璉道:“他那個人一旦上了左性,連老爺和二叔也說不了他, 何況我這個做弟弟的。老爺和二叔只知道這楠木不是一般的人能用的,可不知道這楠木卻和忠義王府有不同尋常的關係。我一聽見苗頭, 就去了北靜王府, 特特請了北靜王做了說客。王爺給了一封書信, 讓珍大哥當時就換了壽材,改用上好的杉木。”
珂珂終於放下心來:“書信呢?”
“燒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午夜, 心裡有許多的話要說,賈璉還是忍住了,催促珂珂趕緊睡吧。
珂珂也不想給他添心事,乖乖的到了炕上偎依着相公睡去了。
次日又是一番忙到死。幸好珂珂有鳳姐附身的能耐,外人愣是沒看出她的力不從心。她們所看到的是二奶奶井井有條的處理事上的一切, 兩個府裡來回的奔波, 依舊還是遊刃有餘。
但是, 早飯之後, 諸事諸人都剛剛消停一陣子, 打不死的王夫人就發話了:“我瞧着鳳丫頭明顯是憔悴了許多。”
邢夫人心裡道:這還用你說,我早就看出來了。邢夫人裝模作樣的瞅了幾眼, 道:“璉兒媳婦,你昨晚睡覺是不是又喝不少的茶水?”
珂珂簡直是佩服死了,這個你也懂?太超前了。她有點做錯事的樣子說:“回太太,昨天回去就覺得口渴,結果就喝了好幾杯,結果呢夜裡就睡不着,今天起來一看眼睛都腫了。”
邢夫人訓誡的說:“以後要注意,萬不可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力不從心忙不過來呢!”
珂珂十分感激的說:“謝太太教誨,媳婦記住了。”
王夫人在一旁聽婆婆媳婦一番對話,幾乎把眼珠子都掉在地上。尼瑪!在我面前秀幸福,老孃不吃這一套!我也有兒媳,以後還會有兒媳。你姓邢的算老幾,還不是人家的繼母嗎,你也不拎拎清自己是誰!
“兩個府裡來回的跑,不累也是不可能的。昨天我就聽說鳳丫頭累的都沒來得及看府裡的帳。結果今天我細問了一下,香料帳還真出了問題。”王夫人有備而來,早就設好的圈套。說起來也是有鼻子有眼和真的一樣。
只聽珂珂說:“原來太太說的是這個。香料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平時也就半個月給我瞧一瞧。太太也知道,我是個睜眼瞎,大字不識一籮筐,底下的事都是月兒和平兒給料理。所以,我就是一兩次的不看也出不來大事。昨兒的帳目月兒早就對出來了。怨我沒有早點和太太說,讓您還操心了一番。丁嫂子那麼老的一個人了,這點子事都做不好,我已經讓月兒去告訴她了,明天就把活兒交出來,我另外找人做。”
王夫人被驚的張大了嘴,敢情被侄女給耍了?丁氏的姐姐也算是她的半個心腹了。香料上的銀錢,丁氏只貪了一個小小的零頭,而她卻是貪大頭的。今天被人砍了一條財路,她不跳腳纔怪呢。
“我查過了,問題不在丁氏身上,是外邊的人搞的鬼。”外頭的採買自二奶奶上臺後就不大樂意孝敬她了,王夫人早想找個機會把他給幹掉了。
邢夫人溫吞吞的開口說:“丁氏和採買也是搭檔多年了,今天賬目有問題,以前說不定也是有問題的。一直沒露餡,難保不是她遮掩的。乾脆,讓人先關起來,狠狠的審一審纔好。”
邢夫人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珂珂雖然掌管家事,可太太們一旦發話 ,她還是要乖乖的聽從的。在適當時時候,邢夫人會及時的冒出一兩句話給珂珂助威的。我雖不能用長房的身份壓制你,但我還是能和你叫板的。
王夫人不跳腳了,開始慌腳了。“咱們府上的事怎麼能輕易地說審呢,讓外頭人聽了還以爲府裡出了大事呢!何況丁氏和那個買辦的兄弟姊妹,都在老太太的院子裡伺候。發落了他們,豈不是讓老太太面子上也過不去?”
珂珂心想:姑姑呀你是投鼠忌器,面子過不去的可不是老太太吧!“既然太太這麼說那就算了吧。”
邢夫人也知道此事不宜較真,有些事情點到爲止,讓她收斂一下就好了。真的撕破臉皮,二房不一定是要臉的人。何況,這中間還真牽扯到老太太的院裡。
此事就此打住,珂珂換下丁氏,王夫人暫且老實了一陣子。
五七將完的時候,寧國府裡所有的事情都有條不紊,珂珂也放下了心,終於可以讓繃了許多天的心放了下來。
那一日午後,邢王二位夫人回榮國府歇中覺了,其餘的人也各自尋了便宜之處。或說話家常,或自尋樂趣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珂珂就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身邊未帶一人,獨自去了可卿院子旁邊的一出小花圃處閒逛。
可卿在時,她每每來到東府,就常與可卿一起在此散步嬉戲,其狀宛如閨中姐妹。
此時寒冬臘月,百花凋零,更兼有蕭瑟的淒涼。珂珂不免感慨,又滴了幾滴同情思念之淚。
站了一會兒,轉身欲離開時,卻看見她來時的那一條花間小徑上站着一個男子。瞧了一眼,約莫有二十上下。再看人物,也算是生的整齊。只是那眼角眉稍之處總覺得有一點輕薄。
珂珂忽然想到,她已經不是穿越行的方珂珂了,而是賈府二奶奶。注意形象!
珂珂就大家閨秀一點,低着頭想,不知他是來弔唁的客人,還是本家的男子。一定是對這裡不熟悉,纔會走到這裡來。
反正也不認識,她就回身要走。□□極窄,也就容得一人來往,走到邊上也不見那人偏一偏身子。
珂珂心裡就有些惱怒,若不是登徒子,就是太沒眼色了。
纔要張口叫他讓一讓,那人卻先彎下腰深深一揖,口裡說到:“嫂子一個人在這裡啊?”
珂珂吃了一驚,這人好生奇怪,她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兄弟。族裡相近些的小兄弟也沒有就幾個人,有幾個也不會冒冒失失的亙在這裡。她的第六感發覺,此人一定在書裡出場過,還得有過出彩戲。難道,他是賈瑞?
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測,珂珂後退了幾步,打量了她一眼說:“恕我年輕,不認得你是哪位叔叔?”
“嫂子不記得我了,我是學裡的賈瑞啊!”
靠之!他還真是賈瑞!許久沒有出場,珂珂還以爲他被穿越這件事給蝴蝶掉了呢。不曾想這個殺千刀的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
也罷,瞧他是何等造化。若是還像書中一般無恥,你也別怨姐心狠手辣。
“哦,原來是瑞大爺啊,怨不得老爺和你二哥老是誇你,確實是知書達理的。”
賈瑞笑的十分猥褻,他只當這個二嫂子是真的在誇他。“瞧二嫂子說的,我就是一個普通的男兒,竟讓嫂子擡愛了。”
那眉眼實在是不堪入目,和登徒浪子沒有一絲的差別珂珂心裡就噁心起來了,更不願和他囉嗦。“哦,我出來多時了,瑞大爺略讓一讓,我先過去。”
賈瑞身形依然未動,反而腆着嘴臉說:“才和嫂子說了兩句話,嫂子就要走了?大晌午的別人都在歇着了,丫頭也未必找你。”
珂珂纔要發作,只見旁邊竹林處有一個人影閃過,她正了正顏色說:“我要去了。”
賈瑞心裡十分不捨,又怕真的被人撞見,只好偏一偏身,讓她過去了。
珂珂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罵:雜碎羔子,雷公爺爺怎麼就不劈死你呢!
進了抱廈,平兒見她面上似有慍怒之色,就問道:“奶奶這是怎麼了?”
珂珂進了裡間,支走了小丫頭之後,才和她說起花圃裡的事。
平兒聽了也是氣的眼裡冒火,恨恨的罵道:“怎麼會有這等沒人倫的混帳。他在外頭胡鬧也就算了,竟然對奶奶這般無禮。早晚有一天老天爺會開眼,劈死這個混帳東西。”
“他以後不敢便罷,要是他敢不老實,我絕不會饒了他!”
坐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胃裡翻騰。就讓平兒去倒了一盞熱熱的奶/子來壓壓。
平兒又慌忙把手爐也拿來給她:“看着今天日頭好,也沒有風,在外頭站一會子還是寒浸浸的,奶奶是凍着了。奴婢讓旺兒請個大夫來瞧瞧吧?”
珂珂忙止住了她:“不過是凍了一下,有什麼要緊。這點小事別吵吵的人人皆知。”
平兒知她要強,更兼有個不省心的姑姑,她比別人要多小心幾分。當時只得作罷,也就不再勸了。
才一會兒,富兒就過來說:“奶奶,二太太已經回來了。現在西稍間坐着呢,奶奶要不要過去?”
“太太怎麼回來的這樣早?”
富兒說:“奴婢聽金釧說,二太太沒有回咱們府上,是去了這個府裡大奶奶房裡說話了。”
“哦。”她們關係好,珂珂倒也不吃驚。“太太纔回來嗎?”
“太太回來有一會子了。”
不知怎的,珂珂一聽這話心裡就有些突突的。當時也沒細想,就喝了半盞熱茶,穿了披風去西稍間給王夫人請安去了。
王夫人坐在炕上,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見珂珂來就招呼她說:“鳳丫頭,過來。這是你大嫂子漕的鴨信。我纔去看她,她就讓人拿來給我嚐嚐。讓丫頭給你挾上點,晚上吃粥挺好的。”
珂珂也爽快的笑納了:“多謝太太。太太還是像我小時候一樣的寵着我,有點好吃的也不會落下我。”
小時候神馬的是屬於王熙鳳的,寵不寵的她沒有親身體會過。但是,珂珂初進賈府時,王夫人對她這個冒牌侄女還是很真心的。
王夫人似乎有所感慨,半天她才說:“你是我侄女 ,我能不疼你嗎!我就一個女兒,還進了宮,常年都見不了一面。媳婦也就一個,不疼你們我疼誰呀。”
此時,珂珂寧願相信王夫人說的是真的。可當她看到那一絲陰狠重新掛在她眉稍的時候,珂珂明白了,她不過是一閃的善念。她會疼自己的侄女,卻不會疼大房的媳婦。大房與二房註定不能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