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五分鐘就到查人數的時間了,可是803寢室的室員們仍舊在網吧內穩如泰山地坐着。許澤塵心中煩躁不堪,他知道自己這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了,因爲誰不來上夜自習便可記誰的名字,這也是自己的職責所在,另外再沒有其他的相干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替強子等人擔憂。
教室內漸漸安靜了下來,來回走動的人也少了起來。有不少同學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掏出課本,或預習新課,或溫習舊課,或做習題了。其實,大學內的很多同學,學習也是很刻苦的。就算是一有空就領着女友遊玩的同學,此刻也開始研讀教材了。還有那些總在放學之後,第一時間衝到網吧搶機器的網民,此刻,你也能看到他們拿着習題冊詢問其他同學問題的背影了。
只不過,803寢室內的這五名室友,實在是太與衆不同了。整個生1班一共也就有六七名同學是抱着混畢業證的心態在上課,而803寢室就佔了五名!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這絕不是學校在給學生安排寢室的時候做的故意安排,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巧合。
這就是一種風氣。一種一經養成,就很難更改的風氣、習慣。
803寢室對面是804寢室,804寢室內住着六名同學。這六名同學也是生1班的,如果把他們的入學成績平均下來,和803寢室的做比較,那麼804寢室完敗。但是,經過了這接近一個月的大學生涯之後,804寢室內六名同學的成績大大超越了803寢室同學的成績。804寢室的六名同學現在可以說是院系內的精英,而803寢室的同學完全成爲了學院內打醬油的可有可無人員。
看來,各大高校按照高考的分數招生實在是不明智的舉動。一名同學在大學內能學到多少知識,能夠有什麼樣的成就,取決於他在大學內的付出,而絕不是他們高考的成績。
不僅僅如此,804寢室的這六名同學,每個人都報了一大堆社團,經常參加學校各社團內舉辦的集體活動。而803寢室內的這幾名大神,均沒有報任何社團。他們連課都不想上,就更不要提參加什麼諸如獻血、撿垃圾、照顧老人、書法歌詠比賽、社會調查等活動了。記得有一次,王元鹿在校園內偶然碰到了一名生1班的男同學,他發現這名男同學與一羣拿着白色塑料袋、帶着遮陽帽的同學混雜在一起,王元鹿就很好奇地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呢?”那同學說:“我們環保社團,今天準備去沙灘上揀垃圾。”王元鹿聽罷,當場笑到肚子痛。上課、撿垃圾,如果讓王元鹿在二者之中選擇一個的話,那麼他寧願去上課。
他是自私的。
如果剛開學的那幾天,803寢室的室友們能夠在一起討論如何過好自己的大學生活,而不是討論網吧的位置,那麼他們肯定不會是這種情況。如果他們在最初一起上網的時候,就多數人提出來自己絕不逃課,要認真學習的話,那麼剩餘的人肯定也會跟着好好學習。就像804寢室的同學一樣,他們是在互相比着誰學習好。而803寢室的這幾名室友在互相比着誰逃課的次數多。
風氣就是這麼養成的。寢室有寢室的風氣,班級有班級的風氣,學校有學校的風氣,社會有社會的風氣。有的時候,不是你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就做一個什麼樣的人的,因爲你所處的風氣、環境,這把鋒利的軟刀子,無時無刻不在改造着、潛移默化着你。除非,你有超乎常人的自控力以及面對流言蜚語的時候,如參禪般的淡定。
風氣的養成決定於多數人。如果你覺得社會上有一些不良的風氣,那麼如果真的有這種不良風氣的話,肯定是絕大多數人都那麼做。這個時候,你就要反省了。因爲每個人都極有可能是這絕大多數人當中的一員。當大多數人都反省了之後,壞風氣自然就沒了,不攻自破了。
你覺得官員腐敗、商人奸詐已經成爲了社會的一種主流風氣的話,那麼其實最重要的就是首先反省自己,反省當自己處在那個位置上,會不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如果你覺得自己處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也會利慾薰心,那麼你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當大多數人能夠覺得自己處在那個位置上不會變得利慾薰心的話,那麼不良風氣自然就沒了。
其實我們在批判某些貪官、奸商的時候,我們是在批判我們自己。因爲他們被打掉了,那麼位子就空缺出來,由其他人頂替了。而去頂替他們位子的人或許是你,是我,是他,這些對於社會來說,就相當於隨機的。如果社會的風氣沒好,那麼這些去頂替的人上任之後,就會便得和剛被打掉的那些人沒有任何差別。或許,他們今天還在批判着某件事情,第二天就在做着自己所批判過的事情了。
許澤塵猶豫了一會,他最終還是撥通了強子的電話,催促道:“今天晚上學生會的來查夜自習,你們幾個趕緊回來上自習啊!”
強子敷衍了事地說了幾句“知道了”,便掛掉了電話。
許澤塵還是有點不放心,他又試圖撥通盧金哲等人的電話。盧金哲、李志民、王元鹿三人就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般,他們三人一看是班長打來的,立即就猜到肯定是要催自己去上夜自習的,所以均沒有接聽。李志民最變態,他直接將自己的手機做了一個關機處理。
黎明網吧內,王元鹿有點猶豫地問李志民道:“咱們還去不去上晚自習啊?你可是被通報批評過一次的人了。”
不提自己被通報批評過一次的話,李志民的心情還好點,而一提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就更加地暴怒道:“我就是不去上!操蛋的導員,我看他能把我怎麼樣?反正我都被通報批評過一次了,所以我什麼也不在乎了,愛咋地咋地!”
李志民是豁出去了,他的膽子一向很大。他是那種惹急了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人。如果當初導員處理他的方式能夠溫和一點,那麼他真能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嚴格遵守學校的紀律,不再犯錯了。他吃軟不吃硬。而王元鹿則相反,他是吃硬不吃軟,你和王元鹿好好說話,那就是對牛彈琴,所以必須用強制手段。
那天晚上,李志民在宿舍內呼呼大睡了一覺之後,就決定自己不再準備拿什麼獎學金,做什麼優秀生了。他準備我行我素了,他在想,既然導員不給自己面子,那麼自己也不會給他面子了。
導員太年輕了,他沒學會孔子教導弟子的真髓。他只懂得一視同仁,而不懂得因材施教。
逃課、不參加集體活動是不對的,但那次真的是導員處罰的過重了,因爲逃課、不參加集體活動,在大學內實在是太普通不過的一件小事情了。基本每位大學生,無論成績好壞都會有逃課的經歷。畢竟,大學不屬於義務教育,學生其實可以選擇不去上某些課的。而教授吸引學生的辦法,也不應該靠點名,要靠提升自己的教學水平,用人格魅力來吸引學生。有的教授講課很枯燥,並且不能講出讓學生奉爲經典的教義,那麼每逢他的課,總會有不少人逃掉。而有的教授就不同了,每次都能讓聽自己課的學生收穫頗豐,那麼到了他的課程,場場爆滿,乃至窗戶外面都趴着學生。教授只有先對自己嚴格要求,才能去要求學生。
許澤塵給盧金哲、王元鹿、李志民打電話的時候,一個沒接通!他算是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很是氣惱,暗道自己這是圖什麼啊?明明是爲了他們好,卻都不搭理自己。他索性就不再問這件事情了,到時候學生會裡值勤的人愛查到誰就查到誰。
十五分鐘之後,學生會中五名值勤的人員一臉嚴肅地走進了教室。這是學校內整頓校風的第一天,他們都幹勁十足,想要抓出一些逃課的典型。不過,令許澤塵沒有想到的是,在這些學生會裡的值勤人員剛走進自習室之後,導員就隨後跟了進來。導員走進教室之後,整個自習室又猛地一靜。他走進教室,站在講臺上,首先就是大聲喊道:“各班的男女負責人過來一下。”
此話一出,立即就有幾名同學離開座位向講臺走去,許澤塵也趕緊跟着其他班的負責人向講臺走去。
“今天是嚴查夜自習的第一天,你們幾個都知道了吧。怎麼樣?各自班級內的人都到齊了嗎?”導員問道。
“到齊了!”
“到齊了!”
導員最後把目光看向了許澤塵。許澤塵猶豫了一下,小聲道:“生1班的男生還差6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