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將這一切全都毀滅了!”在A字寫字樓裡,陸恆握着筆,憤怒點滿了。只覺得生活真過不下去了!微信框裡只是綠色的信息框,都是自己發給女朋友的消息,而對方沒有回覆一句。
現代舔狗的悲劇。打開朋友圈,看到的只有女朋友跟別人在一塊遊戲,娛樂,濃妝。他就是個操蛋的打工人,工資少得可憐,還要整天舔老闆的皮鞋。
這破工作,不想幹了。
但是情人節又快到了,女朋友要的,口紅,包包……還有沒有還完的房貸。
陸恆從座椅上起身。這不靈活的電腦椅發出了吱呀的聲音,彷彿也在嘲笑他一般。
“草,人倒黴真是喝涼水也塞牙。草他媽的。”
“阿陸,這可不興說啊,龔主管聽到了,你下個月的獎金,還想不想要了。”魯軍左手抱着一堆打印後的文件,擡起右手拍了一把陸恆肩膀。
“小陸!你過來看看這個報表!”說曹操曹操到,這挺着啤酒肚的男人,私底下,魯軍都叫他公主,這他媽公主?有見過比豬還胖的公主嗎。陸恆在心裡道:這公豬,每天沒事就哼唧哼唧的,真煩。
心裡想着,陸恆腦子裡便浮現出一頭豬在草原上狂奔的畫面。噗呲一聲。正是讓龔主管聽到了,這龔主管便冷哼一聲。
“啊,小陸啊。”龔主管和顏悅色。“董事長有任務,讓我們公關部門這裡,派出這麼一位男性年輕人,去拉薩接見一位大客戶。任務不重,獎金多!”這破公司,獎金少,任務重。“什麼任務呀?主管。我合適嗎?”陸恆眯着眼,承着笑容。
“哎呀,這單任務啊。保密性高。先前你不是要婚假嗎,如果這事兒能辦成,獎金,假期,上頭批准!”龔主管大手一揮“哎……不要再猶豫,就你啦!”
“哎不是,就我一個人啊,我……”這葫蘆裡又買了什麼藥啊,感情又是什麼坑給他跳吧,拉薩的客戶啊,這真是不興揣測。頭大了。“魯軍帶着你一塊兒去!”主管拍着光滑的腦袋,小小的眼睛,滴溜一轉,把他兩一塊踹火坑裡了。
陸恆頹喪着臉從龔主管辦公室裡出來。魯軍等着他消息,嬉皮笑臉地,“阿陸,咋啦。壞事兒,好事兒?”陸恆推了他一把,“去去去,別煩我,你也跑不了。”不一會兒,龔主管又把他那能照鏡子的大光頭探出來了,跟地鼠似的。“魯軍!進來。”
公園長椅。
太陽從西邊落下之時,
兩個穿着職業裝的男人,喝着漓泉啤酒。有氣無力,頹喪。
“做鴨也都不至於像我兩這麼遭罪。”魯軍笑得賤兮兮。
“有什麼辦法呢,沒人在乎的操蛋人生。”陸恆仰頭灌了一口1998的漓泉,“我們就跟這酒一樣,喝完了。命也就沒了。”
“說得這麼悲涼,你還有弟媳呢。”魯軍比陸恆大了兩三歲,雖然不多,但多出的兩三年社會經驗。倒是也值得讓陸恆叫一聲哥。“她啊,每天忙着跟小帥哥打遊戲,化妝,回到家啊,對我發發脾氣啥的。”
陸恆擡手按了按太陽穴“哥。我雖然是男人,但有時候,我也想哭啊。在她眼裡,我就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魯軍拍了拍陸恆肩膀。“想哭就哭,哥不笑你。哥當年,也跟你一樣的,沒頭沒腦,三不沾,窮小子一個。你還有人愛,這是好事兒。男人,別說喪氣話,男人,永不言敗。”
“哥以前,語文不好,但就喜歡語文,喜歡語文老師……我家那口子,語文好,寫字漂亮得,我跟她說,我喜歡你,她啊,笑起來特溫暖……我沒工作時,我說,我是不是一個失敗的男人。她就這麼一句啊。”
“她說,男人,永不言敗。後來,她生下魯冰,患病,死了。她臨死的時候,還是那句,永不言敗……”兩個男人,坐在長椅上,無聲落淚。黃昏裡,一首歌。聽不見你我,看不見愛情,兄弟情,兄弟深,聽不見你我,看不到未來……
刺痛。
回到家,又是永無止境的責罵。“陸恆你真的是令我失望,這個月的工資本來就夠少了,獎金又被那公豬扣了,爲什麼你還要買這遊戲手柄,玩什麼遊戲,遊戲能夠玩出錢來嗎?”新買的遊戲手柄盒子被扔在地上,罪魁禍首安靜的躺在沙發臺上。
不就是一款遊戲手柄嗎……沒日沒夜的給你挑口紅包包纔是愛你嗎,我不能多愛一些自己嗎……“阿嬌……我……”林夢嬌看到男友這幅不服氣的孬樣子,更是氣上心頭。
“什麼!你還要說什麼!”我真的好累啊……到口的話,又變成了“我下個月要出差。”無數次,熟悉的結尾——房門嘭得關上了。
留下陸恆,在狹小的客廳裡,電視機裡,廣告嘈雜的聲音,全是美容廣告,像鬼一般吸走男人的血汗錢。
何時才能結束,這無休無止的日子。再開一罐1998的漓泉嗎,也許吧?扯開從進門來就沒有鬆開的領帶,嘆了一口氣。
拉薩的飛機上。
“公主說,任務啥的,等到我們落地以後才能給。而且這事兒,辦不成,回去就得捲鋪蓋走人。”魯軍帶着墨鏡,胡茬沒來得及掛,軍工褲顯得他身姿挺拔。“爸爸,到拉薩要多遠呀。”這傢伙還帶了女兒出門,真是無了個大語。
“知道了。高原之地,冰冰受得了嗎。”陸恆穿着米色條紋的襯衫,戴着一塊歐米茄領航者的表,用林夢嬌的話來說,就是空有一副帥皮囊,錢袋子空空如也罷了。“不清楚,打算待會兒轉機的時候,就把她放C市那兒,給她姑姑照看。也就坐飛機玩玩。”
陸恆看着窗外,藍天白雲。鬆了一口氣,也許只有在趕路的時候,他才得以在壓抑的生活裡透個氣。“C市,阿嬌父母在的地方。”岳父岳母又是一座山,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