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
聽到這個名字的剎那,秦始皇只感到很耳熟,跟李信不同,黃小偉有時候經常會跟他提起這個名字。
說這是他未來大秦的宰相,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不過後來李斯跟趙高沆瀣一氣,串改了他的詔書,這件事情秦始皇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這裡,秦始皇對李斯不由好感倍增開口道:“既然你不同意趙愛卿的話,那寡人倒想聽聽你心中的想法。”
李斯言辭有據道:“回大王,之前趙大人他們所說之事,在微臣看來,實在是荒謬不已。”
李斯目光看向了朝野之中的衆臣道:“想必三天前的那場兵變,諸位大人一定都親眼目睹了吧,就算沒有親眼目睹,也該聽人提起過吧,那諸位大人應該知道,三天前是什麼日子?三天前正好是大王出宮遊獵的日子。”
“大王的車隊剛剛走出王宮不到二十里,就遭到了刺客的埋伏,如此才拉開了這場刺殺失敗,公然兵敗的序幕。”
“我們假如派出刺客的人真的是蒙武將軍,那他爲什麼不等大王出了咸陽城在動手?要知道當時咸陽城外除了他的五萬大軍再無任何秦軍兵馬啊!”
“只要大王出城,那必是蒙武將軍的囊中之物,可他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是捨近求遠,派了上百名的刺客潛入咸陽城刺殺大王,諸位大臣覺得這可能麼?”
趙德明立刻站出反駁道:“你怎麼就知道,他蒙武這麼做不是爲了洗刷掉自己的嫌疑,說不定那些刺客就是他手下的死士。”
李斯一聲冷笑:“趙大人麻煩你動腦子想一想,刺客不過百人,而大王身邊的禁軍卻足有三千,就算這一百人是蒙武將軍手下的死士,那我想知道這一百人是如何在三千人中差點殺了大王?”
趙德明一時語塞:“這......”
李斯接着道:“我再問諸位大人,王宮的禁軍統領是何人?”
“正是他王雄,而且當時不少在場的百姓都可以作證,雙方交戰的瞬間,三千禁軍便被打了個丟盔棄甲,逃得狼狽不堪。”
“況且我還聽說,當時這一百刺客,可都是赤手空拳的啊,敢問,赤手空拳的百人爲什麼能在接觸的瞬間便將三千全副武裝的禁軍打的潰不成軍?”
李斯望向了坦然坐在一旁的王安和低聲道“這那這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王雄和呂不韋早已串通好。”
“一方派出自己的門客充當刺客,一方命令下屬不準抵抗,還讓他們將手中的武器留下,作爲刺客們行刺的工具。”
趙德明額頭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李斯的話沒有任何漏洞,讓人根本無從反駁,這.....這可如何是好。
李斯接着道:“如果諸位大人還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把那些刺客的屍首找來辨認一番,想必經常出入國相府的幾位大人,應該不會對他們陌生吧,李斯淡淡的看着呂不韋這一方的大臣道。
呂不韋這一方的大臣中,有幾個認識李斯的當場怒罵道:“李斯,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初若是沒有國相大人舉薦你,你連個小吏都當不上,現在國相被奸人誣陷,你不替他查明真相,昭雪塵怨,相反還迫不及待的朝他身上潑髒水,大王似李斯這等小人,當亂棍趕出朝堂,永不錄用。”
李斯直視秦始皇,道:“我只知道呂不韋與王雄犯上作亂,按律當斬,再者,我李斯效忠的是大秦,不是他呂不韋。”
“哈哈哈”,王安和那恐怖沙啞的笑聲傳入了大殿中的每一個角落,靜坐於椅子之上的他看了李斯一眼,陰聲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後生,差點連老夫都被你說信了,不過依老夫看來,事情恐怕不是這樣。”
李斯“哦”了一聲道:“那敢問王公,事情究竟是怎麼樣的呢?”
王安和捋了捋鬍鬚道:“據老夫所知,那些前來刺殺大王的門客,乃是趙魏兩國派來的奸細,而禁軍之所以一觸即潰,是禁軍中的叛徒私下裡控制住了我兒,讓他不敢開口,無法提醒大王,這才差點釀成了悲劇。”
“並且老夫已經掌握了絕對的證據,我兒的副將孫立便是他們中的內應,一切都是他下的命令。”
說到這裡王安和朝着秦始皇躬了一下身子道:“大王,此事怨不得別人,都是怪我那不肖子貪生怕死,請大王將他送入廷尉府接受應得的處罰吧,趙大人你們廷尉府可千萬不要因爲老夫的關係就手軟啊。”
趙德明躬身道:“請王公放心,我廷尉府定會認真查處這件事情。”
秦始皇默默地注視着場上的一切,心中一凜,真是個老狐狸,眼看無法污衊蒙武,立刻以退爲進,將一切的過錯都推到了所謂的奸細內應身上。
而他的那個草包兒子,最後恐怕也只落一個貪生怕死的罪名,最多也就是革去一切官職,貶爲平民而已,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那個所謂的禁軍副將,現在恐怕不是死了,就是已經被他們收買了。
李斯思慮了一會問道:“敢問王公,您說前來刺殺的門客都是趙魏兩國的奸細,但有人已經指認出,當中有很多人正是國相府的門客,呵呵,王公你不會告訴在下,那些人是打着門客的名聲兒混入國相府藉機行刺的吧?”
王安和淡淡道:“不錯正是如此!!”
李斯搖頭嘆道:“王公,您這番言論,恐怕連三歲的孩童都不會相信吧。”
趙德明抓緊了機會道:“大王,王公所言句句屬實,依微臣看還是將禁軍叛徒孫立傳喚入大堂,當朝對峙一番,想來定可水落石出。”
秦始皇擺手道:“這些就不必了。”
“大王此言何意?”
秦始皇將案桌之上的一塊錦布扔到了趙德明腳下道:“這裡面是王雄的口供,趙大人看完再說吧。”
趙德明撿起來連忙查看,越看他的臉色越難看,到了最後趙德明整張臉陰沉的都能滴下水了。
辯解道:“大王,這......這絕對不可能是真的,定是有別人用心之人強迫王將軍這麼說的。”
秦始皇輕輕的笑了笑:“別有用心?趙大人,到了現在你還是一口咬死,呂不韋他們跟此案無關麼?”
趙德明一言不發,只是求助的將目光投向了王安和,王安和接過了趙德明手中的口供,看完後在心中大罵自己那個笨蛋兒子,居然將一切都說了出來,連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自己怎麼生出這麼傻的一頭貨兒啊。”
王座之上的秦始皇緊接着又將另一塊錦布扔到了趙德明身前悠悠道:“趙大人,這一份是呂不韋的口供,希望你看完這個之後,還能說出什麼所謂的別有用心。”
幾乎是同時,王安和以及趙德明立刻抓着手中的錦布看了起來,看完呂不韋的證詞之後,趙德明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恩師啊,您這麼做,學生還怎麼救您啊?
王安和也是老眼一花,自己的兒子招出了一切,他並不感覺意外,但國相他怎麼也.......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王安和立刻朝着趙德明使了一個眼色,趙德明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秦始皇道:“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想必諸位也沒有什麼再說的了吧,隨後指着李斯道:“你,上來,宣讀一下寡人的旨意。”
“諾,”
李斯快步走到了秦始皇身旁,接過了竹簡,高聲宣讀起來道:“秦王政九年,呂不韋勾結禁軍大將軍王雄等人發動兵變,現將原禁軍大將軍王雄處於車裂之刑,其禁軍內三百八十五位同謀者皆斬首示衆,國相呂不韋罪責滔天,處以腰斬之刑,其麾下兩千六百門客一律斬首,僕從婢女發配邊疆。”
李斯的話音剛落,趙德明與四名九卿連帶着呂不韋這一派六十多名大臣一同跪了下去,山呼海嘯道:“大王,不可如此啊,國相大人爲我大秦立下了汗馬功勞,如此對待一位功臣會讓衆臣寒心的啊。”
王安和同樣拄着桃木柺杖直視秦始皇道:“大王,老臣自先昭襄王便一直爲我大秦效力,這麼多年走來,老臣見過了無數臣子,卻還從沒有見過任何一人像國相一般爲我大秦如此盡心盡力,且,此案還有諸多疑點,不宜這麼武斷就定了國相的罪,老臣懇請大王,收回成命。”
“臣等懇請大王收回成命!!”
秦始皇冷眼看着跪在地下的大臣們輕聲道:“你們這是在逼寡人嗎?”
王安和委婉的搖頭道;“老臣不敢,只是大王此舉卻有不妥之處。”
趙德明乾脆吼道:“若是大王不收回成命,我等便長跪不起。”
九卿之中的其餘四人更是壯烈的大喊道:“大王若是一意孤行,臣等願用自己的鮮血來教會大王,何爲,爲君之道!!”
秦始皇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夠了。”
趙德明繼續道:“大王,國相自從入我大秦以來,微臣親眼目睹了這些年國相爲我大秦做的一切,若無國相,我大秦如何能取得今日的盛果,若無國相,大王您又怎能安居與這王座之上,若無國相,我大秦怕是早就被六國滅掉了。”
“寡人說夠了!!”
秦始皇拍案而起,那壓制了許久的怒火,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