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禍所依
回到陶家村,天色已然黑透。
遠遠的便看到村子前的香樟樹下站了兩個瘦小的身影。還不待紫蘇走近,耳邊便響起三弟和四妹的歡呼聲。
“二姐回來了,二姐回來了。”下一刻,兩人便跑了上前,一左一右拉了紫蘇的手,一迭聲的道:“二姐,你怎麼都不帶我們去啊?”
紫蘇一左一右牽了兩人的小手,一邊往回走,一邊輕聲道:“下次帶你們去,好不好?”
“好。”
待回到家裡,陶大娘已經做好了晚上的飯食,紅薯煮蘑菇。就着昏暗的燈光,一家四口人,簡簡單單的吃了晚飯,紫蘇又燒了熱水,替三弟和四妹洗了洗,再將撿回來的,那兩身舊衣裳拿熱水泡了。
陶大娘坐在竈前的小凳上,目光呆滯的盯了腳邊的地。
屋子裡瀰漫着一種低沉而淒涼氣氛,紫蘇很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將手裡的衣裳擰乾曬起後,她坐到陶大娘身邊,輕聲道:“我會讓三弟和四妹過上好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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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大娘木然的擡頭看向紫蘇,嘴脣動了動,卻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紫蘇也不指望她能給予什麼反應,但該交待的還是要交待,“可是在這之前,你必須好好的活着。”
“二妹……”陶大娘目光痛苦的看了紫蘇,難道是發現了什麼?陶大娘的瞳孔急劇收縮着,甚至有點慌亂的撇開了目光,不敢與紫蘇對視。
“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惡霸叔叔,你要是有個什麼事,他便可以明正言順的發落我們三姐弟。”
紫蘇說完便起身,朝屋裡走去。
陶大娘的想法,她或多或少有點理解,人生的艱難便在於看不到希望,沒有了希望那麼剩下的便是絕望。
“我不會扔下你們三不管的。”
身後響起陶大娘鄭重的聲音。紫蘇挑了挑脣角,步子便也輕快了不少。同樣,她先是去查看三弟四妹睡得好不好,然後纔在她們身邊躺下。
次日,雞叫三遍後,紫蘇便將三弟和四妹叫了起來,陶大娘已經先她們起牀,燒好了早飯,待用過早飯後,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紫蘇身上,等着她分佈今天的任務。
“今天,我帶三弟去山裡找蘑菇,娘和四妹去撿稻穀。”
“我去撿蘑菇,你和三弟、四妹去撿稻子吧。”陶大娘猶疑的看了紫蘇。
紫蘇笑了笑,輕聲道:“別擔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陶大娘還想再說,門外響起桃花的聲音。
“紫蘇,我們可以走了嗎?”
“哎,這就走。”
紫蘇背了竹筐,帶着三弟迎上桃花,回頭叮囑陶大娘,“你們別太累了,能撿多少算多少。”
“哎,知道了,你也小心些。”
桃花樂呵呵挽了紫蘇的手,邊走邊說道:“紫蘇,今天還去抓蝦不?”
“過幾天吧,纔剛抓過,沒那麼快便有了。”
桃花雖有點失望,但想着還能撿到蘑菇便也沒當回事。三弟卻是有點不高興,想着要有人來分蝦,嘴巴嘟了起來,紫蘇看到了,不由便失笑,想了想,對三弟說道。
“三弟,你是男孩子,心胸要寬廣些,不能太精精計較。”
三弟癟了憋嘴,可礙於紫蘇的威嚴,還是點了點頭,不甘心的道:“我沒有小氣,別人家都有吃的,就我們家沒有。”
“三弟,那我答應你,等撈了蝦子,我只拿一點點給我爹和大伯償個鮮,別的都給你,好不好?”
三弟臉上一紅,訥訥的道:“不用的,不用的。”
紫蘇笑着揉了揉三弟的頭,三人有說有笑的往山裡走去。
因爲窮,山裡能吃的東西其實都已不多,便是有些野果子也在外圍看不到。紫蘇三人也不敢走得太深,只略略突破點外圍,找樹高林密,人去的少的地方。三弟還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不能吃的,紫蘇便讓他專撿那種好認的紅蘑菇。
“紫蘇。”
耳邊響起桃花略顯驚慌的聲音,紫蘇心下一個咯噔,怕是別遇着了蛇,隨便的拾了根棍子讓三弟站在原地別動,她便趕了過去。
“這是什麼?”桃花指了草堆裡,一個瑟瑟動的東西問着紫蘇。
紫蘇仔細看了看,確定不是蛇後,拿手裡的棍子扒拉了下樹葉,下一刻,便看到兩隻長長的耳朵。
“兔子,”紫蘇驚喜的喊出了聲,連忙彎腰,一把逮了兔子頭,拎了起來,“兔子,是兔子。”
三弟聽到聲音,連忙跑了上前,“二姐,二姐,給我看看。”
紫蘇將兔子遞到三弟手裡,囑咐道:“小心些,別弄傷了它。”
三弟接了,抱在手裡歡喜的什麼似的。
紫蘇擡頭便看到桃花目光懊悔的看了三弟,心思一動,便對桃花道:“肯定不只這一隻的,我們再找找,看能不能再找到別的。”
“哎。”
桃花應了一聲,兩人扒拉開樹葉,開始掏兔子窩。
兩人忙活了半天,也沒再找到一隻兔子。紫蘇還好,她原本就沒抱什麼希望,都說狡兔三巢,眼下這隻被逮着了,是運氣爆到家了。可是,桃花卻是喪氣的不得了。頻頻朝三弟手裡的兔子看過去。
“二姐,你快來看。”三弟喊了紫蘇上前,指着手裡的兔子對紫蘇道:“它的肚子怎麼這樣的?”
紫蘇記得從前的一個朋友很喜歡養動物,當時便養了幾隻兔子,閒來無事時,也會告訴她怎麼區別兔子懷孕的事。想着,便照着前世的記憶,摸了摸兔子的肚子,果然,有幾粒蠶豆一樣的硬物,而且滑滑的抓不住。
紫蘇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隻懷孕的兔子。想了想,對桃花道:“桃花,兔子是你發現的,但卻是我抓住的,我們先養着,若是有一天不養了,一定分你一半,行不行?”
桃花點了點頭,雖然還是有些難過,但想着以後她也能時常去看看,便也放到了一邊。
三人再撿了些蘑菇,便打算往回走。
紫蘇走之前,走到一棵樹前,拿起柴刀在那身上割了幾道口子,扒了塊皮出來。三弟和桃花一再的問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哦,做個記號,下次說不定還能逮着兔子。”
桃花和三弟便認真的點了點頭,也跟着在周圍做起了記號,紫蘇看得啞然失笑,她沒說出的真話,其實是,這棵樹很像她小時在外婆家看到的苦株樹,但卻又不確定,所以她才做個記號。
三人,一路往回走。
纔到村口,便看到四妹哭喊着朝她跑來。
“四妹!”紫蘇飛快的迎了上前,將四妹摟到胸前,一迭聲的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目光又在四妹身後搜尋,“娘呢,娘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娘,娘被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