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嫂搖晃了兩下,幸好被立在她身邊的素姐兒扶住。
素姐兒面色也焦急的很,六妹妹雖然在英國公府裡日子過的不怎麼樣,卻是頂要強的個性,可是在這個時候出頭,就極不明智了。
“大嫂,你沒事吧?”素姐兒低聲關切道。
容大嫂捏了捏額頭,搖搖手,“我沒事。”
事情發展到現在,就連八小姐鳶姐兒也被嚇住了,之前如果楚璉丟了臉大不了還能補救,畢竟她出嫁了,丟了臉,自有賀老太君去管教,可是事情突然鬧這麼大,定遠侯世子夫人明顯是動了氣,這下楚璉要是真做不好,不管是英國公府還是靖安伯府都討不到好處。
頓時她就有些怕了。
鳶姐兒小心扯了扯容大嫂的衣袖,輕聲哀求道:“大嫂,我們走吧。”
容大嫂四下看了兩眼,其實她也想走,但是瞥見若有若無瞟向這邊的眼神,
容大嫂渾身一僵。
這景況,她哪裡能走得了,雖沒有人說出來,可多少雙眼睛在盯着呢!
她要是現在一走,指不定隔天就會傳出她不顧家中姐妹的壞名聲來。
容大嫂頓時後悔,又在心中暗暗埋怨楚璉。
“我瞧靖安伯府三奶奶也不是故意的,小姑娘家,一千兩是個大數目,如果三奶奶真能做出比王先生好的壽桃來,那這串珊瑚手串本夫人做主就給這孩子壓驚了。”
正當定遠侯世子夫人吩咐要帶着楚璉去小廚房時,突然響起了一個婦人的聲音。
話音剛落,衆人就紛紛讓開,一位身着海棠色十六幅裙的中年貴婦被人簇擁着,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頃刻,旁邊就響起小聲的議論聲,“楊夫人來了!這下定遠侯世子夫人可得意不下去了。”
楊夫人?楚璉睜着一雙清澈的眸子看向衆人目光聚集之處。
中年婦人身材高挑,打扮華貴卻不雍容,渾身氣質高華,眼角有些微微上挑,這點楚璉倒與她有些相似。
只見她邊走邊退下手腕上的珊瑚手串遞給身邊的大丫鬟,那丫鬟走了兩步,將手串放於廊外石桌的銀盤裡。珊瑚手串與銀盤輕輕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串珊瑚手串顏色均勻,每個珊瑚珠子都被精心雕琢,上面隱約可見繁複暗紋,珊瑚之間串聯着碧色玉珠,紅碧相間,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楚璉突然一驚,想到了原文中的劇情。
楊夫人?而且身份年齡外貌全部與她猜想中的一個人重合。楊閣老的夫人!盛京城貴婦圈的頂級人物,就算是賀老太君見到她也要給七分臉面。
這個面容矜貴的夫人居然是原文楚璉最大的對頭之一……
最後還是被楚璉用殘忍手段折磨致死的……
楚璉有些好奇的打量這位楊夫人。
怎麼也沒想到該是對頭的楊夫人,會這個時候出來站在她這邊。
這該叫什麼?風水輪流轉?
楚璉雖然不想把生活過的複雜,可也並不會單純的認爲楊夫人這個時候插一手就是因爲想幫她。
果然,又聽到旁邊有人議論。
“楊夫人和世子夫人可是做閨女的時候就不對付,今日遇到了這事,對上也是難免,只可惜,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倒是成了靶子。”
楚璉在心中笑了笑,她倒是不在意靶子不靶子的,不管怎樣,那串珊瑚手串確實挺值錢的,這就得了,她現在最缺什麼,可不就是銀子嘛!
“既然楊姐姐都出了彩頭,我自是也要添上一份的。”說話的是楊夫人身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夫人,綢綠裙衫,氣色紅潤,聽旁邊人議論這位是吏部侍郎夫人。
這位禮部侍郎夫人摘下頭上一支點翠蝴蝶金釵放於銀盤中。
她這動作一出,跟在楊夫人身邊的幾位夫人紛紛拿出自己隨身的一件首飾,有鏤空的鑲玉金鐲、黃田玉佩、寶石分心……七八件上等首飾將一個普通的銀盤襯托的寶光閃爍。
頓時旁邊就有年輕些的夫人看呆了。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這些權貴高官夫人鬥了起來。
定遠侯世子夫人瞧見楊夫人就狠狠磨了磨後槽牙,明明是討厭的不行,臉上還要扯出一絲笑容來,假模假樣道:“楊夫人真是出手大方,你這是壓的楚璉能做出比王先生好的壽桃,可萬一她做不出,楊夫人這彩頭恐怕也不好收回去吧?”
楊夫人冷冷哼了一聲,“哦?那依世子夫人來看,該怎麼處置?”
定遠侯世子夫人朝着女兒鄒遠琴使了一個眼色,而後笑着褪下自己手腕上的一條金鍊,那條金鍊上綴着兩顆難得的粉色珍珠,珍珠圓潤剔透,不是一般圓形,而是水滴狀,確實是個稀罕的東西。
有與定遠侯世子夫人熟悉的都微微倒抽了口氣,這可是定遠侯世子夫人心愛的手鍊,據說還是定遠侯世子夫人的外祖母傳給她的。
把這珍珠手鍊輕放入銀盤後,定遠侯世子夫人才緩聲道:“既然今日楊夫人也要插這一腳,不如我們就這樣辦,這些權且當做今日彩頭,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若是有這個能耐,那這盤子裡的首飾就都歸她,算是我今日讓她受驚的賠罪,若是做不出,仍是那句話,去前院當面給父親道歉,並且楊夫人,你們出的這些首飾可就都歸我們這邊壓靖安伯府三奶奶輸的人的了。”
“呵!沒想到世子夫人還有這樣的興致,那又有何不可。”楊夫人微微翹了嘴角,痛快道。
她一答應下來,定遠侯世子夫人這邊同樣走出幾位夫人,取下了身上一件貴重的首飾放進去。
當其中一位夫人拿了頭上的金釵要放入時,卻一把被樂瑤公主攔住了手腕。
樂瑤公主高高揚起下巴,先是暗暗瞪了楚璉一眼,而後驕傲道:“這樣好玩的事情怎麼能少了本公主呢!”
說着將自己腰上掛着的一個麒麟形狀的小金雕放入托盤,“這是母后賞賜的金雕,可還比得上你們的首飾?”
這小金雕是皇后娘娘兩年前賞給她的,是樂瑤公主八歲時候的生辰禮,她最是喜歡,所以到哪裡都要戴着,金色的小麒麟兩隻眼睛鑲嵌了兩顆綠豆大小的紅寶石,非常逼真。
定遠侯世子夫人想要阻攔樂瑤公主,可這位公主在宮中被嬌慣着長大的,我行我素慣了,又得聖上寵愛,這本是夫人們之間的爭奪,陡然插進來一個才十歲的公主,就顯得有些奇怪。
楊夫人也瞥了眼樂瑤公主,即使她是重臣妻,一品外命婦,可也不好插手公主的事。
人家公主畢竟是皇室子嗣。
沾上一個皇家總是不大好辦。
正當衆人以爲這場彩頭就到此爲止的時候,端佳郡主又走到人羣中來。
端佳郡主年紀與楚璉相仿,是當今聖上親兄弟魏王的嫡女,頗受皇上太后看中,剛剛出生就封了郡主。
真論起來,比之樂瑤公主也不差什麼。
“既然樂瑤妹妹也舍了心愛之物,又怎麼能少了我呢!”
端佳郡主沒看樂瑤公主的表情,只是伸手從腰間的香囊取出一物。那是一枚通體潤白的玉扳指,內刻有字,就算光看那枚扳指的質地,就知道是上等的羊脂玉所制,比樂瑤公主的金麒麟也不差。
樂瑤公主臉上剛閃過一抹得意,還故意看了站在人羣中央的楚璉一眼,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嘲諷。可當她看到端佳郡主將那枚玉扳指放在她那隻金麒麟相對的地方時,臉色瞬時就變了。
“端佳!你!”
端佳郡主根本就絲毫不在乎樂瑤公主臉上的怒色,歪了歪頭,笑嘻嘻的道:“我壓靖安伯府三奶奶贏。”
端佳郡主這個動作讓當場一半的人都呆了去,怎麼?這端佳郡主不是與樂瑤公主一夥兒的啊?怎麼又幫着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了?
楚璉也奇怪,不管是前身還是現在的自己,都與這端佳郡主毫無交集,怎麼她會站在她這邊?
因着好奇,楚璉不由得就多看了端佳郡主兩眼,端佳郡主轉頭視線就與楚璉對上,她微微挑了挑眉,竟然還對楚璉笑了笑。
楚璉移開目光,更摸不着頭腦了。
這場賭局因爲多了兩位頂級宗室女的加入,把火熱度推向了最高峰。
這些勳貴高官家裡的夫人小姐平日裡也沒什麼事情做,這到定遠侯府來參加壽宴還能看到這番精彩的交鋒,各個心頭都大呼過癮,這樣的事,不管是結局如何,想必用不了兩天,就會成爲整個盛京城上流社會中最精彩的談資。
安敏縣主有些不服氣,也躍躍欲試想着上去插上一腳,卻被鄒遠琴給攔住了。
鄒遠琴得了母親的授意,對着安敏縣主搖搖頭。
安敏縣主只能作罷,她是公主的女兒,說到底身份還是比樂瑤公主和端佳郡主差了一截兒,現在已經有兩位宗室女插手了,她確實是不適合再湊一腳。
容大嫂手中緊緊捏着一枚玉佩,卻猶豫不決,後來竟見樂瑤公主和端佳郡主都加入,她就更加退縮了。
這種情況,如果她上了彩頭,那就直接對上了樂瑤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