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宸煜半信半疑：“是嗎？我記得之前上廁所的時候，水龍頭還好好的。”
“反正你還是別去了，我、我們就這樣拖幾下就行了，地上也不是很髒。”
王伊歡走過他身邊，拿着拖把就進了教室裡，目光還是時不時緊緊跟着他，生怕他不相信她說的。
即使再怎麼去隱藏心思，她緊張發顫的舌頭，終究還是背叛了她。
“撒謊。”
女孩從後面說了一句，她看了一眼門口的肖宸煜，眼神淡淡。
以她這個狀態，除了王伊歡自己跟本不會有人發現她。
“你就這麼怕他看到羞羞的事情？”
閉嘴。
王伊歡偷偷瞪了她一眼。
肖宸煜似乎也察覺到什麼不對，但也不知道問題在哪。
總感覺那裡怪怪的。
等兩人清理完教室的地面，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空氣中安靜得可怕。
關好風扇、窗戶，再關上教室門，兩人出來之後已經差不多五點半了。
夕陽西下地黃昏，微弱地日光折射出了他們的斜影，彼此低頭就能看到他們影子正互相貼合着對方。
兩人一直沉默着，對於王伊歡來說，能和他肩並肩地走路，本身就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這可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知道她的心思，一邊飄在他們之間的另一個王伊歡開始不屑：“就你這出息，說你太容易滿足了呢還是太懦弱呢？”
閉嘴。
王伊歡再次瞪了她一眼。
女孩聳聳肩倒是沒有再說話了。
路過操場，王伊歡不由被遠處正坐在大樹底下的女孩吸引了，那女孩扎着單辮子，頭低得很低。
這不正是剛剛逃跑的女孩麼，可能是印象有點深刻，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知道爲什麼，她居然覺得這個畫面有點似曾相識，好像她曾經也有過。
肖宸煜眯了眯眼，順着她的目光看，問道：“怎麼了？”
王伊歡迅速收回目光，眼神中有點複雜，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沒事，只是這個點了，居然還有人沒有走。”
“快點走吧。”
王伊歡不等肖宸煜開口，腳步變得快了起來，彷彿要逃避什麼。
那個女生也愛而不得吧，或許這個世界上愛而不得，本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她剛剛大概是在哭吧？
王伊歡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忍不住爲同病相憐的人感到一絲心酸。
肖宸煜也不明白，她爲什麼忽然走這麼快，甚至到了快跑的程度。
“王伊歡同學！”
肖宸煜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赫然起。
他在後面一直緊緊跟着她，清俊的臉上變得有點嚴肅。
王伊歡身體一僵，猛得停住了腳步，她看了看周圍，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校門口，路邊是悠閒地行人和飛馳地汽車。
她轉身看向後面的肖宸煜，此刻間覺得這裡的一切是多麼地虛幻、多麼地不真實。
從前的肖宸煜怎麼可能會對我笑、怎麼可能會和我說話、叫我的名字，甚至不可能像這樣走在一起。
肖宸煜走近她，心裡彷彿考慮了很久：“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王伊歡頭低了低，儘量讓自己內心平靜。
“數學課上那道題不是你的水平，你不可能不會做，所以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聽到這些話，王伊歡擡頭望向一直沉默的女孩，臉上閃一絲自嘲與憂傷。
明明知道是一個人，明明知道這就是她自己，可是性格的差距能力的差距，讓她無法不區分出來，讓她無法不去嫉妒。
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
“不是問題。”
王伊歡低低說，一瞬間此時此刻內心因爲另一個自己而變得自卑了起來。
既可笑又覺得有點生氣。
明明另一個她都提醒了啊，還是會忍不住……
“因爲……我就是不會做而已。”
對啊，誰不喜歡優秀的人呢？我喜歡上他，大概也是摻雜一點兒膚淺吧？
但是，我最初喜歡他，還是因爲那個時候他是唯一與我同一個世界的人啊。
是他讓我覺得在陌生的環境上學、讀書也可以這麼開心，是他讓我感覺到自己並不是孤單一個人。
直到漸漸長大，那些單純的思想卻變得意外的可笑，什麼同一個世界，最不相同的反而變成了她。
再也不是了，她努力向着他的世界靠近，然而當她以爲自己要摸到邊際的時候，他卻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她只感覺到冷、真的好冷，心都要凍住了。
“我從來就不懂得做這些題。”
王伊歡又說了一句，那聲音帶着怒火的味道。
可能是很少接觸，肖宸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王伊歡，以前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好相處活潑愛笑的女孩。
現在完全變了。
肖宸煜沉默了一會兒，頭微微上仰，車輛揚風吹起了他額前的碎髮，他沉思時給出了一句。
“我知道了。”
他一直都知道面前這個女孩小學、初中與他都是同一個班，同一個學校。
班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倆一起同窗過，甚至調侃他們是青梅竹馬，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彼此跟本不熟，他們小學初中加起來都沒有超過十句話。
經過這一系列的衝擊，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了。
王伊歡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情況下與肖宸煜上同一輛公交車。
她只知道自己今天對他發脾氣了，第一次情緒不受控制。
她有點後悔。
在家裡她鬱悶地一晚上都沒睡好，還做了一些奇怪的夢。
“快看，操場上那是不是你們班的肖宸煜？”
杜新雅如癡如醉向窗口指了指正在打籃球的一羣人，拍了拍正在教室做題目的王伊歡。
“你來我們教室幹嘛？我還有一道題目還沒有做完呢。”
王伊歡的座位是靠窗的，而窗戶的後面剛好面向操場。
“什麼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做題。”
“好好好，不做了行了吧，我只是覺得這題目挺有趣的，想解解看而已。”
王伊歡終於放下了筆，無奈地笑了笑，擡頭看着她：“對了，你剛剛說什麼來着？”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杜新雅扶了扶額搖搖頭：“我說我在操場上看到你們班肖宸煜正打籃球呢，巨帥！”
聽到這個名字，王伊歡笑盈盈地臉上一僵，她淡下了笑容，淡淡應道：“哦。”
“我和他不熟。”
“不熟！”
杜新雅單手抱住她的肩膀，跟本不相信：“好傢伙，你跟肖宸煜可是從小學就是一個班，你告訴我你跟他不熟？”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和他不熟，那時候話都沒說幾句。”
“那也太可憐了吧，這不像你。”
社新雅搖搖頭，這年頭，還有王伊歡人際交往不好的人。
“好了，你是對他有想法嗎？我倒是可以勉爲其難幫你一下。”
王伊歡愉快的笑了，掙脫了社新雅的手臂，反而調侃她。
社新雅臉紅了：“胡說什麼呢，纔沒有呢！”
最後，她不好意思的跑出去了。
王伊歡沒有去看社新雅逃跑的方向，卻是忍不住朝窗口外的操場掃了一眼。
只見記憶中少年乾淨修長的背影，雙手一沉，握着球放在腰間，接着右手單獨輪起了籃球，劃出一個美麗的半圈，側着身將籃球砸進了籃筐！
王伊歡轉過頭，本來還笑意滿滿的臉，轉而眉頭深鎖、眼神淡淡，沒有一絲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