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友軍有難不動如山
歡樂的海洋和冷酷的現實,往往只有一線之隔。而冷酷的現實和血腥的地獄,同樣也只有一線之隔。
就在“戰地旅遊團”的貴族們在溫暖的大廳裡推杯換盞,醉生夢死的時候,他們的部下和水手們卻大多正啃着冒了芽的土豆,以及長蛆的餅乾,縮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持續一年多的大規模災荒和航海貿易的中斷,使得每一個人的日子都越來越難熬。即便是在第一線浴血奮戰的正規軍人,也很難獲得充分的補給。由“戰地旅遊團”自掏腰包招募起來湊數裝門面的私兵就更不用說了――這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就是已經入了袋子的錢重新再拿出來,這些老爺們對於享受是非常樂意的,至於花錢就非常不樂意了。
雖然“戰地旅遊團”的船隻上準備了大量的物資,足以讓老爺們在海上依舊維持奢華的生活。但是這些物資中的絕大部分是爲貴族和他們的親信服務的,普通的隨從只能用勒緊褲帶,拼命喝水的方法來打發咕咕直叫的肚子。就在他們坐在缺乏熱度的火堆邊唉聲嘆氣,對吝嗇的老闆大聲抱怨的時候,一場災難悄悄降臨了。
在截獲了北極港的逃難船隊之後,驚聞突變的精靈遠征軍副帥丹尼爾當機立斷,趁敵人尚未站穩腳跟,竭盡全力發動了強有力的反擊,否則遠航至此的精靈軍就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鑑於王家衛隊還在因爲暈船而吐得昏天黑地,他只能從不太熟悉的海軍陸戰隊中抽調了一個作戰經驗最豐富的中隊,用小艇轉運到一片荒涼的沙灘上,然後在吉爾伯特上校這個地頭蛇的帶領下,從野外繞道靠近城市,然後通過北極港迷宮般的下水道潛入中央城堡和幾處重要炮臺,以爆炸聲爲信號,對敵方首腦發動突然襲擊。
另外幾艘被漆成黑色的飛行船,則運載了數百名士兵,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在城市周圍降落。讓這些傢伙潛伏下來作爲外圍策應。而飛行船還要再次返航裝載炸彈,以便於爲地面部隊提供空中火力掩護。
說實在的,這是一個相當冒險地作戰計劃,丹尼爾對敵人的戰鬥力、數量和軍事部署都一無所知。而由於時間倉促和運輸工具的限制,他一次能投放的兵力也相當有限。如果敵人的首腦沒有如他想象的一樣聚集在中央城堡,或者敵軍的警惕性比較高地話,他派出去的這點部隊絕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但是他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從永聚島到北極港的航程非常艱苦。不僅比從耐色瑞爾帝國的深水城出發到這邊地航線要長上足足一倍,而且一路上風向多變,暗礁叢生,還不時有薛佛拉斯教會殘黨控制的艦隊前來騷擾。精靈遠征軍等於是一路攻擊前進,等到達這片海域的時候。已經因爲漫長的遠洋航行而疲憊不堪,連儲存的淡水都幾乎耗盡了。如果不能儘快獲得一處休整之地,那就真的會有全軍瓦解的危險。
幸好,“戰地旅遊團”的麻痹大意,給了丹尼爾絕佳地助力。潛入的突擊隊沒有遭到絲毫阻礙,就控制了幾處重要的炮臺,並且在毫無戒備地中央城堡潛伏下來。除了在開始行動時,因爲反魔法陣被破壞而導致一些機靈的敵人溜走之外。這次突擊可以稱得上經典之作――沒有任何傷亡,就在短短几分鐘內佔領了整座城堡。論起對這座龐大建築的熟悉程度,在這裡生活了十五年的吉爾伯特上校可要遠遠勝過那些初來乍到的貴族子弟。論戰鬥力。這些精靈海軍陸戰隊地精銳也要遠遠勝過養尊處優的貴族親衛。
就在突擊隊控制中央城堡的同時,北極港地各座炮臺全都掉轉炮口,開始對城內的駐軍進行猛烈轟擊。預先潛伏在城外的伏兵也趁機一擁而入,在本地嚮導的指引下四處縱火攻殺。在如此突如其來而又兇猛狠辣的打擊面前,散落在城內各處的貴族私兵大多沒有作出任何有組織的抵抗。就一鬨而散。即便有少數人願意堅持抵抗,可是天上有炸彈飛舞,地上有炮火掃射。黑暗的角落裡還冷不零丁地冒出淬毒的匕首或弩箭,根本連個合適的防禦陣地都找不到。這些剛剛進城不過半天,又失去了上司指揮的貴族私兵只能跟無頭蒼蠅一樣在城裡四處亂竄,最終逐個被數量遠少於己方的精靈軍殲滅。
即便是那些企圖上船逃生的人,也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港口的炮臺早已被潛入的精靈軍奪取,正在炮擊港內的船隻。還有一部分身手矯健的士兵正在陸地和棧橋間的道路上進行阻擊,清脆的排槍聲中,倉皇逃命的人們帶着滿身血洞倒下。儘管他們的人數是阻擊一方的十幾倍,但這些已經失去了戰鬥意志的喪家之犬,根本不是死中求活的精靈軍精銳的對手。很快,死傷累累的逃亡者又縮回了城裡,只有少數機靈的試圖水上船。不過,這初春的北極港,海面上依舊漂着碎冰,水溫也是
點……
之後不久,精靈艦隊也迅速靠近港口,隔着水道,將擠在港內尚未離開的船隻一一點名。近百條運載“戰地旅遊團”前來北極港的商船和客船,一艘接一艘沉了下去。那些被打懵了的水手,甚至連駕船逃命的勇氣都沒有了。只是眼睜睜地看着火焰吞沒同伴,眼睜睜地看着精靈戰艦將側舷上那兩排黑洞洞的炮口對準自己……
隨即,精靈軍主力登陸,城內城外殺聲四起,“戰地旅遊團”變成了“戰地自殺團”。對於人類這樣的異族,已經習慣了屠殺的精靈海軍陸戰隊沒有絲毫的憐憫。即便是跪地投降,他們也從不收容俘虜。薛佛拉斯教會雖然已經被推翻,但是它的對外宗旨依舊被軍隊奉行――只有死了的異族,纔是好的異族!
新一輪的屠殺在夜幕下展開,北極港的街道上血流成河。而自始至終,駐紮在城市西南方向的巨熊軍團都沒有任何救援行動。
刺耳的蜂鳴術在鼾聲一片地軍營中迴盪。
正在崗哨上打瞌睡的巨熊軍團士兵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揉着惺忪的睡眼望了一眼遠處映紅了天際的火光,頓時睡意全消,摘下了掛在胸口的軍號。
敵人來襲的消息,隨着一聲聲急促的集合號。很快傳遍了大營。狂亂地寒風裡,掌旗手吃力地擎住三角形的熊頭軍旗。少數經歷過光榮城、埃蒙港、新魔索布萊城等戰役的老兵們大聲地呼喝斥罵,踢打着驅趕士兵鑽出溫暖的被窩。他們匆匆拿起了武器,在營間的空地上開始集結,略帶一絲惶恐地等待着出擊地命令。
但是,命令始終沒有下來。
臉上帶着明顯掌印的菲里正站在一座草草搭建的哨樓上,紅着眼睛眺望着遠方的火光。心情十分複雜。
他現在扮演的角色很累人,沒有經過什麼正規軍事教育,卻被掛上了個“名將”的頭銜,還肩負着這麼多人的期望,這自然給他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壓力。而這幫百無一用地手下。也總是讓他心頭添堵。還有數量雖少,卻強悍善戰的對手……自從當上這個軍團長以來,他一直是在戰戰兢兢中過日子,生怕出什麼問題。可惜事與願違,各種匪夷所思的亂子還是層出不窮,搞得他感覺自己快要精神崩潰。
這次不戰而得北極港,好不容易撿了個大便宜,結果卻被這幫來添亂地老爺硬生生攪了局。眼下敵情不明。己方陣腳已亂,這功勞是鐵定要飛了
“長官,部隊已經完成了作戰準備。要前去救援北極港嗎?”紅袍法師費頓匆匆登上了哨樓,向菲裡請示。他現在是巨熊軍團的步兵指揮官,也就是說全軍的大部分兵力都在他的麾下,一有戰事也得肩負全責。
“不。”菲裡猶豫了一下,還是擺了擺手。“命令軍團原地堅守,嚴密戒備,但不得輕舉妄動!”
費頓有些驚訝地看了菲裡一眼。“那北極港那邊……”
“只能請他們自求多福了。”菲裡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軍連日趕路,體力消耗太大,而眼下敵情不明,北極港又是精靈軍經營多年的老巢。我們連自己能不能保得住還很難說,又哪裡有餘力照顧他們呢?”
“可是……”
“費頓,我知道臨敵退縮不是什麼好事,傳出去會被人嘲笑。但是做人得講究實際啊。”“我們手下的這幫菜鳥新兵是個什麼德行你也清楚,連打野戰都很勉強,更不用說夜戰了。這塊地方我們又一點都不熟悉,萬一精靈軍在外面來個伏擊,這些人十有**要炸營譁亂!再說了,即使衝進了城市,我們又能做得了什麼?還不是送死!所以你還是看得開一些吧,丟臉總比丟命強一些。”
費頓的表情頓時有些複雜,但在哨樓上站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應命而去。臨走地時候,他似乎用他故鄉的塞爾語嘮叨了一句什麼,神色似乎有些沮喪。
菲裡雖然學過塞爾語,但費頓說得又快又拗口,他一時也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倒是一直站在菲裡身後的卡爾薩斯聽了之後,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呵呵,這句評價……呵呵……雖然損了點……倒是滿貼切的。”
菲裡皺了皺眉頭,“他說什麼了?”
“呵呵,這話改編自一句東方兵法諺語,是塞爾老百姓對眼下內戰中的塞爾軍各部的一般評價。”卡爾薩斯的面容有些扭曲,滿眼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但還是強忍住不發笑,慢慢地用耐色瑞爾語將費頓的話複述了一遍。
“撤退轉進其疾如風.迂迴包抄其徐如林.劫掠財.友軍有難不動如山!呵呵!”說到這裡,她再也忍不下去,放聲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