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天色漸晚,明星高懸。王小劍雖然肚子咕咕叫,可卻興奮得無以復加。以前越崢出任務都把他扔在山上,這次終於可以跟着他出去混了。
他琢磨着是走過去呢還是走過去呢的時候,越崢一把撈起他便飛出了閣樓。
“啊啊啊!”王小劍死死抱住越崢的腰,慘叫連連。
兩人此時踩在追天劍上御劍飛行。
“怕高?”越崢問。
王小劍狂點頭,痛哭流涕,“咱們還是慢一點兒吧。”
“不是會飛了嗎?”
“現在不會了。況且當初雖然會飛了,也不代表我就不恐高了啊!”
越崢別過頭,好像在壓抑某種情緒。天有點黑,可月亮又大又亮,是哭是笑還是很明顯的。
“你在笑?”王小劍下意識地問,他的本意並不是憤怒,而是覺得震驚。這是變成人後第一次見他笑啊!
“沒有。”越崢面無表情。
“你剛剛在笑。”
越崢:“……”
王小劍連忙說:“好好好,你沒有笑,是我在笑哈哈哈哈!”
越崢臉色一沉。
王小劍嘆了口氣說:“恐高也沒法,還不是一樣熬過來了。那天我來瀚海雲宗的時候坐的飛鶴,那鶴飛得亂七八糟,我死死抓住仙鶴閉着眼睛就飛過來了,山下的人見到我還以爲見到神仙了呢!”
“神仙?”越崢眼神微微一動,臉色柔和下來,“哪個神仙像你這樣,怕高還敢騎鶴過來?”
王小劍心說還不是爲了見你,不知爲何有點傷心,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手,趁機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蹭了蹭。這種機會都不抓住簡直不是他王小劍!
“別亂動。”越崢的聲音響在耳畔,有些緊繃,他說:“會掉下去。”
“你不會讓我掉下去的。”王小劍將不要臉和得寸進尺兩個詞發揮得淋漓盡致,揮舞着兩隻爪子一手襲腰一手襲.胸色眯眯地抓了抓……手感真好!
誰想下一秒身體忽然從高空墜落,耳邊風聲呼呼,王小劍呆了呆,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扔下來了。
“啊啊啊!”這次真的是撕心裂肺的慘叫了。
他胡亂地揮舞着四肢在空中掙扎,欲哭無淚——尼瑪男神真的不好調戲!
又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錯,死在男神手裡他也認了,可尼瑪真正的便宜沒佔到就掛了也太冤了!!!
思緒翻騰之際,一雙手環住他將他像個公主一樣抱到天上。驚魂未定,王小劍默默地思考了一下現在的情形,覺得特麼不對勁啊。
越崢是男神不錯,可特麼自己也不該被公主抱啊!
“下次別這樣了。”身後的人冷哼。
王小劍壓抑下狂跳的心,想特麼你這是什麼臭脾氣?說扔就扔,會死人的!
可轉念一想,其他人都受不了這脾氣只有自己能受得了,嘿嘿……
聰明的男人愛一個人就要把他的脾氣寵壞,壞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忍得了,這樣這輩子愛人也只能跟着他了。
“到了。”
轟隆的水聲從下方傳來,腳下的劍收起,兩人從天而降,緩緩落在翻滾不已的水潭上。身前萬濤陣陣,腳下水波滾滾,山風吹拂間聽得到身後人衣袂翻飛的聲音。
王小劍:“……”
以前看電視看到高人從天而降落在水面上,揹着雙手,面帶淡定的笑,立即崇拜不已覺得好高深莫測,今日竟然有幸親自體味一下實在是太感動了!
王小劍伸腳往下方水面踩了踩,卻踩到一個軟軟的透明的東西,而一寸下的水面凹陷了下去。
“這是什麼?”他又往前踏了一步,隨着他的踏步,水面便顯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太神奇了!越崢,這是什麼?”王小劍乾脆往前跑起來,在水面上邊奔跑邊哈哈大笑。
越崢站在不遠處,右手食指微微扣着,無形的靈力從他腳下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覆蓋了整個碧波盪漾的水潭。
他默默地看着王小劍在水潭上玩得不亦樂乎。
王小劍像是脫了肛的野馬,四處撒着歡,好不容易玩夠了終於奔到越崢面前,搖着尾巴問:“告訴我告訴我,怎麼做到的?”
越崢不動聲色地扣了扣手指,讓靈力將他推遠了一點,道:“第一,將靈力外放。”
“哦!”
“第二,用靈力把水潭鋪滿。”
“哦哦!”
“第三,控制靈力的結實程度,讓其分散均勻。”
“哦哦哦!”王小劍又湊過去,“那我可以做到嗎?”
越崢點點頭。
“嗷嗷嗷!”王小劍很興奮,剛要施展自己的靈力。越崢卻說:“二十年以後吧。”
王小劍:“……”玩兒我呢!
越崢道:“所以要刻苦修煉。”
……爲什麼你總忘不了修煉呢?
王小劍內心吐槽着,面上卻非常謙卑聽話地連連點頭,“是是是,長老說的是!”
“時候不早了,跟我來。”越崢揮揮手,明亮的月亮下,空無一物的空中忽然出現一個入口樣的黑洞,越崢走了進去。王小劍連忙也跟在他身後進入黑洞。
眼前一花,視野是一片雪白,無數的鵝毛大雪無聲無息地從天而降,紛紛揚揚地從天而降。
地上早已白皚皚一片,滿世界的銀白。
越崢往雪地深處走去。
王小劍連忙跟在他身後。這個世界像是真實的,非常寒冷,不一會兒他的嘴脣便變得烏青。
他看着前方挺拔的身影,又想起很多年前看到過的景象來,那時的他站在山巔,冰天雪地裡只有他一個人。
絕世的強者,絕世的孤獨。
“越崢!”他下意識地叫到,小跑着追過去。雪漫過他的膝蓋,讓他走得踉踉蹌蹌,當他擡起頭來時,白茫茫的風雪中已經失去了越崢的身影。
“越崢!”他又叫到。
風雪飄搖。
模糊的人影從風雪中顯露出來,越崢走到他面前,頗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這些都是幻覺,不要相信。”
“可是……”王小劍覺得周圍真的很冷,風雪也很大。
越崢嘆了口氣,取□上的長袍披在他身上,將他包裹得像是一隻肥肥胖胖的蠶,伸出手,道:“走吧。”
長袍上帶着越崢特有的體溫,不知爲何一開始感覺到的刺骨寒冷竟然像是冰遇到火般融化了,他的心裡裝滿了熱,很是溫暖。
他有些臉紅地說:“我可以自己走。”
連走路都要人牽着,那也太丟臉了。
“你這麼沒用,還是牽着走好一些。”
那隻伸過來的手不容拒絕地牽起他的手,帶着他往冰雪深處走去。
風雪飄搖,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親吻着地面,這些純白的小東西化成世界的一部分,在他們的腳印中陷落。
“沒有問題。”兩人來到一處黑色的岩石處,越崢在那裡以奇異的步伐走了幾步,又伸手在空中點了幾下,隨即面前的空地忽然升起一道光柱,柱子裡懸浮着一塊綠瑩瑩的寶石,那應該是陣眼之一。
“先前便是這裡出現問題,可檢查了好幾次都沒有異常,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一兩次了,我不知道是陣法本身有問題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王小劍看了看四周,“這裡離瀑布遠不遠?”
越崢往下一拂,原本的雪地便透明起來,露出下方的蔥鬱樹林。
“下面便是這一方環境的所在,再過去一點便是瀑布。”越崢收了手,透明處又恢復成雪地,“你看到他們從這裡出來嗎?”
王小劍搖搖頭,“我只看到是這個方向。”
越崢點點頭。
“想想說不通啊,他們幹嗎破壞自己的陣法?”王小劍摸着頭問。
越崢眉頭微皺,似乎也在思索。
王小劍盯着那石頭看了看,靈機一動,忽然啓用了很久不用的搜索模式,果然看到那塊石頭變成一團翠綠的亮色,無數的波動從它周圍四散而去,蔓延到不知名的地方,不久之後他便發現了一絲異常,道:“越崢,我記得你的圖上畫的是所有的靈力波動都是按照某種軌道運行的吧?”
越崢嗯了一聲。
王小劍轉過頭,只看到一個濃郁的白色人影輕微動了動,那人影身上的白光極其強烈,幾乎要將他的眼睛灼痛。
他慌忙解除搜索模式,喘了口氣複雜地看着越崢——這傢伙已經強得不像是人了。難怪能帶着人在大陸上到處消滅魔窟,把魔道追得到處亂跑。
“發現了什麼?”
王小劍回過神,指着西邊十點鐘的方向道:“那裡殘留着靈力痕跡,很可能是先前軌道改變留下的靈氣,這邊沒有什麼人來,所以殘留的痕跡還很明顯。我可以肯定這個地方被人動過手腳。”
越崢默然片刻,道:“跟我回去。”
回到天柱峰,這一次王小劍老老實實地御劍飛行,不再趁機調戲偷襲之類,免得又被越崢從天上扔下去。
時間已經很晚了,衆位弟子已經入睡。
王小劍振振有詞地對越崢說:“現在很晚了,進去會打擾到大家的,我還是跟着你湊合一晚上吧,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越崢皺起眉頭,“回去。”
當着他的面把門給關了。
王小劍淒涼地蹲在他門口哀怨地畫着圈圈。不一會兒門又開了,裡面的人站在門口,面色陰晴不定,半晌後道:“進來。”
王小劍瞬間竄了進去。
石室還是那間石室,裡面的一石一物都沒有改動,依然保留着十八年前的樣子。那天來的時候沒有認真地打量,現在看了不知爲何心裡很是親切,尤其是在看到那張石牀的時候便親切地困了。
王小劍打着呵欠脫了鞋子爬到石牀上,擺了個側臥的誘人造型,“越崢,來啊。”
越崢:“……”
王小劍嘿嘿奸笑,“怎麼,怕我?”
越崢面無表情,“叫我長老。”
王小劍慫了,嘟囔着有什麼了不起,然後打了個滾兒滾到裡邊,“我先睡了,你快上來啊!”
越崢卻坐在了石桌旁邊的椅子上閉上眼睛。
王小劍一骨碌坐起來,“你不睡覺?”
“我修煉。”越崢扔下一句,不再言語。
王小劍恨得捶牀,費盡心思上了男神的牀結果是自己單獨一個人睡,真是太沒天理了!
他又喊了兩聲,越崢一動不動,像是入了定。
王小劍只好將身下的毛皮捲起,哼哼唧唧地呼呼大睡。
這一覺睡得神清氣爽,睜開眼睛後反應了會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得像死豬一樣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要是昨天晚上男神對我做了什麼我不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嗎?
哀怨地轉頭看石桌方向,看到越崢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裡,不知道醒了多久了。
王小劍一骨碌地爬起來,打招呼,“長老您醒了?”
越崢卻只是盯着他,那眼神莫名得讓王小劍覺得毛骨悚然。
“怎、怎麼了?”王小劍連忙上下打量自己,“我身上有什麼嗎?”
過了好半晌,越崢才搖搖頭,“沒什麼。”
一定有什麼!
王小劍的直覺告訴自己,而他的直覺像來沒出什麼差錯。他摸到面前,“你在想什麼?”
越崢不言。
王小劍覺得奇怪,越崢不是這種猶猶豫豫的人,他這樣讓他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到底怎麼了?”
片刻後越崢望着他,“王小劍。”
王小劍腦袋空白了一秒,說不出話來。他來天柱峰這麼久,這還是越崢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那三個字好像一個開關似的,把心底的某種情緒激揚了起來,又好像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兩人終於真實地面對面。
王小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鄭重其事的臉,心裡很是忐忑,“怎、怎麼了?”
越崢像是下了決心,開口道:“你的身體有沒有問題?”
王小劍驚訝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納悶兒道:“沒呢。”
“可是……”越崢似乎在斟酌恰當的言辭,“你的身體畢竟是個屍體……”
王小劍注意到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眉頭輕微地皺起,似乎有些難以接受的樣子。王小劍終於反應過來爲什麼越崢不喜歡與他親密接觸了,原來他認爲自己現在的身體是一具屍體!
也是,越崢本來就討厭奪舍,而且有輕微的潔癖,要讓他和一具屍體同牀共枕做親密行爲簡直沒法接受。
王小劍囧了一會兒,竟然有些無語,看來心安理得地接受借屍還陽的自己神經也太大條了。苦笑不得片刻又想到必須趕緊打消他的顧慮,否則一輩子也沒辦法把男神泡到手了,便說:“你想多了,我現在能跑能跳有脈搏有體溫,和正常人完全是一樣的。修真界不是有奪舍一說嘛,當時你答應了我可以奪死人的舍的。”
越崢搖搖頭,“錯了。”
王小劍瞪着眼睛,“哪裡錯了?”
越崢看着他,像是在研究一個稀罕物,“奪舍的條件非常苛刻,必須有極高的修爲和合適的身體才行。就算是奪死人的舍,也必須是剛死的人。我記得你是七日還陽的,那時候人早就死了。”
王小劍捉急了,在地上蹦躂了兩下,“可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可這話並不能打消越崢的疑慮,他道:“我也不知你是什麼情況,七日還陽前所未聞,若有一天你的身體突然腐爛或者一點一點地腐爛……”
“停——!”王小劍連連擺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原本他沒想過這樣的狀況,可聽了他的話後腦洞大開已經收不住了,想到了喪屍、殭屍之類搖搖擺擺破破爛爛的玩意兒,臉色變得鐵青。
他瞪着越崢,卻看到他眉心緊縮,兩條鋒利的眉毛幾乎要收到一起了。
“我無法下定論,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