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沒想那麼多,已然惱羞成怒:“我管你是否能料到!我的臉毀了,全都是你害的!”說着,九公主再度揚起了巴掌,想要再扇七公主的耳光。
這時候,令貴妃卻突然伸手一把攔住了。
九公主愕然,她一臉委屈地看向令貴妃:“額娘!你爲何要攔我?”
令貴妃淡淡吩咐旁邊一個太監:“去拿些冰,給九公主冷敷!務必要消腫!”
令貴妃這麼做,可不是起了什麼勞什子慈母善心,只不過是她不能讓七公主臉上帶着摑掌後的傷痕離開延禧宮,落在旁人眼中罷了!
盈玥如何不明白這點,登時覺得心中惡心無比!身在宮中,的確是不得不算計,但臉親生女兒都如此算計,還真叫人噁心欲吐啊!
絹帕包裹着冰涼的碎冰裹在了七公主紅腫的臉頰上,七公主忍不住發出了“嘶”聲。
跪在旁邊爲七公主覆冰的心腹宮女如圭手一抖,眼中滿是心疼之色。
七公主兀自伸手自己攏着那一帕子的隨便,低聲道:“不妨事。”
令貴妃冷眼掃了一眼:“的確不妨事,就這麼敷上一回冰兒,再過半個時辰,應該就能消腫了。等消了腫,你就可以離開了。”
七公主面無表情道了一個“是”。
令貴妃嘴角噙着冷笑:“你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來。我就跟你慢慢耗着,直到耗到你肯招供爲止!”
七公主愕然擡眼看了自己親生母親一眼,眼底慟然一片。
旁邊的九公主終於消氣了,她滿臉都是報復之後的快感,她譏笑道:“七姐,你別以爲指婚給了福康安,便有了靠山!額娘永遠是我們的額娘,一輩子都能管着你!你別妄想翅膀硬了,便能飛了!”
七公主微微蹙眉,她身邊嬤嬤全都是額孃的人,迄今爲止,她能絕對信任的心腹也不過只有如圭如璧二人罷了。日後即使下嫁了,身邊人俱是眼線,如果不解決段這些人,她永遠只是個牽線木偶……
想到此,七公主心頭一沉,額娘絲毫不念骨肉情分,看樣子她不必再猶豫了。
拿定了主意,七公主便不再言語,兀自咬牙扛着、直挺挺跪着,足足又跪了半個時辰,臉上也已經完全消了腫。這才被如圭扶了起來,她踉蹌着起身,卻不忘禮數,朝着令貴妃勉強行了一個萬福:“馥蘇里告退了,還請額娘自行珍重。”
令貴妃冷哼一聲,“看樣子,你還是冥頑不靈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負隅頑抗到什麼時候!”
令貴妃居高臨下,用冷漠如冰的眼睛蔑視着纖弱單薄的馥蘇里,嫣紅泣血的脣口吐出兩個字:“滾吧!”
七公主“呵”地自嘲地笑了一聲,在如圭攙扶下,踉踉蹌蹌走出了延禧宮正殿,走出了延禧門。
門外,七公主看到筆直地站在那裡的十一福晉富察氏,登時眼圈一紅,險些要哭出來。額娘說她一門心思幫着富察家,敢問有這樣的額娘,她如何能不偏向婆家?
“十一嫂……”馥蘇里的聲音有些哽咽。
盈玥早已知道殿中發生的一切,趕忙上去親手扶着她:“什麼都別說了,我給你叫了肩輿,快坐上去吧。”說着,她指了指旁邊停着一頂硃紅色的鸞紋肩輿。
七公主眼中淚水打着轉兒,卻強忍着纔沒落下了,“多謝十一嫂。”
一路擡着到了齋宮,永瑆正好迎面出來,卻看到馥蘇里眼圈紅紅的,還坐在肩輿上,反倒是月娘跟着走在旁邊,永瑆忙問:“這是怎麼了?”
盈玥低聲道:“跪久了,傷着膝蓋了。”
永瑆臉色一沉,哪怕只有這隻言片語,他也不難猜測延禧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七公主忙在肩輿上彎了一下身子,“恕我不便給十一哥行禮了。”
永瑆嘆了口氣,馥蘇里這丫頭,還真不是一般的苦命,“先回西三所吧。”
回到西三所,關上了門,屏退了無關人等,馥蘇里這才脫下外袍,捲起了褲腿,果然一雙膝蓋早已是紫紅一片,生生腫了一圈。
盈玥恨恨道:“既然她如此不顧念母女情分,直接傳太醫來好了。”
馥蘇里搖了搖頭:“這膝蓋上的傷,額娘完全可以說,我是爲她跪經祈福跪出來的。”
盈玥蹙眉,令貴妃是七公主的生母,這個身份,有太多的優勢!令貴妃可以輕而易舉爲難馥蘇里,馥蘇里卻不能對令貴妃怎樣,否則便是不孝!
這個時代,是個一味苛求兒女孝順的時代,哪怕父母對子女再不好,子女也不能不孝順父母!真他媽不講理!
“那你打算怎麼辦?”令貴妃可是打算讓馥蘇里每日都去跪的,這麼下去,哪裡扛得住?
七公主擡頭看了她一眼:“十一嫂放心,這一次,我不會逆來順受了。”
盈玥一愣,她實在沒想到,素來軟弱的馥蘇里竟會說出這番話。
七公主看了自己的貼身侍女如圭一眼,道:“去把那丸藥拿來。”
如圭急忙道:“公主三思啊!”
七公主嘆了口氣,道:“去吧。想要擺脫額娘,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盈玥聽得心中愈發覺得不妙。
如圭紅了眼圈,“奴才知道了。”便快步走到梳妝檯前,打開了第一個抽屜,從中去了一隻小錦盒,錦盒中是一枚蠟封的丸藥,如圭哆哆嗦嗦遞了過來。
盈玥眉心一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七公主看了她一眼,笑着說:“不妨事的,十一嫂別擔心。”說着,她打開了蠟封,將裡頭那顆看似平平無奇地黃色藥丸塞進了嘴裡。
毫不猶豫吞嚥下去,七公主含笑道:“在額孃的掌控之下,我可是好不容易纔弄到這藥的呢。”
“這到底是什麼藥?!毒藥?”盈玥一把按在了馥蘇里的肩膀上,急吼吼追問。
七公主點了點頭,“這會子,嫂子可以幫我傳太醫了。”
盈玥跺了跺腳,二話不說跑出了內室,在外間的永瑆也是一臉急色:“毒藥?我聽見你說毒藥了?”
盈玥目光掃向劉昶:“立刻去太醫來,就說七公主……”
“啊!”裡頭傳來了馥蘇里痛楚的叫聲,那聲音如撕心裂肺一般,揪的人心疼。
“奴才明白了!”劉昶沒有再問什麼,便飛奔去請太醫了。
盈玥與永瑆已經衝進了內室,只見馥蘇里已經從牀榻上翻了下來,她抱着肚子,疼得臉色發白,渾身簌簌顫抖着。宮女如圭跪在一旁,簌簌落淚。
盈玥眉心一蹙,這般疼得腸子打結的樣子,是斷腸草吧?!
這丫頭,真的是被逼急了啊!俗話說得好,兔子急了還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