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屍檢並不會解剖屍體, 也只是看屍體表面的傷痕,仵作發現屍體並沒有任何問題,於是這樁案子只能等縣太爺來了再下定論。
縣太爺也不是十項全能, 只不過最後案件的審理和裁判在他手上。
沒多久縣太爺就乘着轎子趕來了, 依然是沒有任何進展。
祥雲鎮是永豐縣一個比較和平的鎮子, 幾十年來都沒發生過命案, 死因明確的不算, 這時候發生了命案,縣官就怕自己頭頂上這個烏紗帽不保。
晚上回到家中,縣太爺也是唉聲嘆氣, 心事重重,縣太爺孃子忽然想到了什麼, “老爺, 您不如讓人剃了那人的頭髮看看有什麼線索。”
縣太爺疑惑, “爲何要剃頭?”
縣太爺孃子道,“仵作所有的地方都查看了沒有傷口, 大概只有頭上沒有了吧。”
縣太爺想了想確實有道理,就安心的睡下了,第二天又跟着仵作一起去了小溪村。
仵作聽從縣太爺的吩咐要將死者的頭髮剃了下來,這時趙大嫂也就是死者的娘子怎麼也不肯讓仵作在她相公的頭頂“作祟”,“求求縣老爺, 放過我家相公吧, 人體髮膚受之父母, 我家相公死的太慘, 若是被剃了頭髮如何去見我死去的公婆啊, 不能還讓他死了也得不到安生啊。”
趙大嫂哭的很悽慘,再加上鄰居們都知道她的事更加對她同情不已, “是啊,死者爲大,大人讓她丈夫入土爲安吧。”
縣太爺並不是一個霸道的人,周圍人都在求情,他也有一絲動容。
劉伊看到當縣太爺說不準備剃頭時趙大嫂鬆了一口氣,反常即爲妖,說不定有什麼隱情。
“不行!”突然一個突兀的男聲想起。
衆人都去看是誰敢命令縣太爺,結果就看到一個俊朗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縣太爺被拉了面子,很不高興,質問道,“你是誰?竟敢質疑命令本官?”
年輕人似笑非笑地看着縣太爺,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本官乃錦衣衛副指揮使薛寒,不知道本官現在有沒有資格命令你呢?嗯?”
縣太爺眼神不太好,湊近了一看,那令牌上寫着“錦衣衛”三個大字,嚇得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小人有眼無珠,請大人恕罪。”
得,這下都下跪吧,“參見大人。”
小溪村的百姓還是第一次見比縣太爺還大的官,這下又可以向小夥伴們吹牛了。
劉伊心想這下子趙大嫂不能阻止了。
“起來吧,本官奉皇上之命在偏遠地帶排查命案,所以,該怎麼做你應該清楚吧。”薛寒側臉看向死者。
縣太爺點頭稱是,而趙大嫂從薛寒自辦家門開始臉色就不好了。
“求大人不要啊。”趙大嫂又開始抹眼淚了,其實哭了兩天了她已經極爲狼狽,而且爲了減少對屍體的損害,屍體就一直放在趙家的偏房裡,也許她晚上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就躺在……
“哦,爲何?”薛寒露出一個輕蔑地笑。
趙大嫂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屍體,“我家相公是家裡的獨子,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頭髮是萬萬不能剃啊。不像大人你……”其實就是這個原因,仵作們屍檢從不會說像現代一樣開顱什麼的。
薛寒突然明白她那句欲言又止的話是什麼了,“老子是個正常的男人!”當然這句話他只能在心裡咆哮了。實際上他只是冷着臉道,“若是他死不瞑目,不知道他該如何成全孝道呢?本官辦案,閒雜人等若是再阻撓,那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不僅趙大嫂,在場的其他人都打了一個寒噤,早知道就不來看這個熱鬧,薛寒你可是天然製冷機啊。
薛寒看到周圍人都噤若寒蟬,滿意地笑了,“動手吧,小心點兒,別把頭皮剃壞了。”
仵作沒沒給人剃過發,一直戰戰兢兢,而劉伊強忍住上前告訴仵作自己會剃頭的衝動,因爲工作需要劉伊很會剃頭,只不過她不敢冒這個頭,眼前這個男子可是錦衣衛的人,錦衣衛是什麼?那是皇帝的走狗。電視上都是這麼樣的,錦衣衛頭子拿着鞭子狂抽囚犯,那人堅韌不屈,“你們這羣走狗!”
唉,又想遠了,這時,仵作明顯發現頭部的異樣。
頭頂有一個東西,像是一枚鋼釘。
薛寒也看到了,“繼續剃。”
仵作慢慢將最後一點兒頭髮剃光,第一次上手技術不算太好,頭也沒有剃乾淨。
薛寒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摸着死者的頭頂,卻又像是一把鋼刀一刀一刀劃在趙大嫂的身上。
“大人,這……”縣太爺發現那像極了一枚鋼釘,這該如何把它取出來呢。
“閃開。”薛寒擡頭對他和仵作說,縣太爺也聽說錦衣衛個個武功高強,說不定能把那東西□□,趕緊閃得遠遠的。
仵作也往後閃了許多,心裡更是默默禱告死去的人,他也是被逼無奈纔去做這等不仁之事啊,要找就去找那什麼指揮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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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仵作這行有許多忌諱,第一條便是不得冒犯死者。
即使現在發現死者頭頂的鋼釘,他也無法釋懷。
後來薛寒知道這個仵作至此之後改行了更是鄙視他膽小。
薛寒使了內力一發功,那枚鋼釘“噗”的一聲出來然後釘到了屍體頭部正對着的院牆之上。
劉伊感覺一眨眼,死者頭部的那枚鋼釘就不見了。
薛寒大步流星走到院牆那裡,蹲下、身子將那枚鋼釘拔了出來。
“你是死者的妻子?”薛寒走到趙大嫂跟前冷冷地問道。
趙大嫂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被嚇得,一直瑟瑟發抖,“是……”
“什麼時候發現你相公死了?”薛寒繼續問道。
“早上,我剛剛醒來就發現相公他渾身冰冷……嚥氣了。”趙大嫂訥訥地說。
薛寒勾勾嘴角,“想不到你這婦人倒是膽大,殺了自己的相公還能跟他安心的睡下去。”
趙大嫂有一兩秒的恍惚和錯愕,接着就是辯解,“大人,你不能冤枉人啊,我怎麼會殺害自己的相公呢。”
周圍人顯然被薛寒說的話驚呆了,雖然礙於薛寒的身份不敢大聲喧譁,但是小聲議論還是必須的,“怎麼可能呢?絕對不可能。”
薛寒掃了一眼,發現所有人都在小聲議論,只有劉伊冷漠地看着哭泣的趙大嫂。
“這位大嫂,你覺得本官說的有沒有道理?”薛寒對上劉伊,指明瞭要讓劉伊說出個所以然來。
劉伊心裡咆哮,這不是找虐的節奏麼?她要說有道理,那就是冷酷無情無恥,誣賴人;她要說沒道理那就是得罪錦衣衛副指揮使。
“民婦愚昧,不敢亂說話。”劉伊低着頭道。
薛寒冷哼一聲,轉身走向趙大嫂,“你很聰明,知道仵作屍檢的時候不回去剃掉頭髮,即使要剃髮你也可以拿‘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說事兒。”
“縣官跟我說,你說相公睡覺的時候都是好好的,怎麼一覺起來頭頂就多了個釘子,而你這個枕邊人卻毫不知情呢?”
“難不成有武林高手尋仇不是我說,我要是那個高手,就直接一腳把他踹到河塘裡淹死就說他失足落水不就得了,省的麻煩。”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趁你丈夫睡着了將鋼釘釘在了他的頭頂。”
劉伊心想這人說話也太毒了吧。
就在所有人都處於深表懷疑的狀態時,趙大嫂一屁股坐在地上,淚如雨下,“沒錯,是我殺的他,可是他該死啊。”
“怎麼說?”薛寒這時候還有心聽故事不愧是在錦衣衛裡混的。
“他總愛喝酒,一喝多了就要打我和小順,他怎麼樣對我我都可以忍的,他偏偏要害死了小順,他害死我唯一的兒子,兒啊,娘終於替你報仇了,娘死而無憾了。”趙大嫂決絕的模樣引得村民們動容。
“小順不是掉下山摔死的麼?”有人提出疑問。
“不是這樣的,相公他喝醉了酒打了小順,小順的頭磕到牆上撞死了,他爲了保命就把小順從山上摔了下去……”
其實在《大齊律》中,父弒子要笞三百,徒一年,趙家當家的再怎麼糊塗也知道這是要坐牢的,於是毫無愧疚地將孩子從山上扔了下去。
然後僞裝成孩子調皮跑到山上失足掉下去了。
有些村民還記的那是六七年的事了,小順死的時候也才七八歲的樣子。
薛寒聽完故事拍拍屁股走了,臨走時候告訴縣太爺“公事公辦”四個字。
縣官極爲爲難,但還是讓衙役將趙大嫂綁上壓倒縣衙大牢。
“你不是說你是奉皇上旨意來這兒排查命案的麼?怎麼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了呢?”縣太爺腹議。
其實薛寒的確是奉皇上旨意來偏遠地帶排查命案,不過這只是幌子,實際上是要辦別的事,不要亂想,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