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多吃點菜。”秦玉英盛情地招呼着周子冽,拼命地往他碗裡夾菜。她現在是極度亢奮,一想起知府大人馬上要叫她親家阿嫂,再想想這十里八村所有人羨慕而敬重的眼光,她就笑得合不攏嘴。
周子冽埋頭吃飯,滿臉的不自在。
而劉青則狠不得把臉埋進碗裡。她覺得太丟臉了,實在不好意思面對周子冽。秦玉英的這種做法,讓她覺得她好像是大甩賣的尾貨,怕砸在手裡賣不出去,所以要用哄騙手段讓顧客捎帶回家。而劉大春則時不時擔憂地看劉青一眼。那隱含着的憂慮讓劉青忽然讀懂了哥哥的心思:他只希望她幸福。至於做不做什麼少奶奶,他並不在乎;而對方的門第權勢,反而讓他憂慮——擔心自己家的地位太低,怕妹妹嫁過去後受委屈。這種擔憂讓劉青倍覺溫暖。
扒完最後一口飯,周子冽放下筷子,道:“不好意思,我父親派了人來,還在木屋那邊等着我呢。我就先告辭了。”說完,站起來拱了拱手,就往外走去。
“周子冽,你等等。”劉青連忙放下碗筷,跑出去追周子冽。
周子冽在院子外面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看着劉青。眼光含晦難懂,不知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劉青對上他的目光:“對不起。我嫂嫂剛纔跟你說的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因爲關心我,所以纔會這樣,我代她向你道歉。親事的話,也請你把它當一句玩笑,不要當真。我……”她咬咬嘴脣,“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周子冽含晦的目光慢慢變得更爲深邃,他深深看着劉青,半晌,才道:“我是認真的。”
“啊?”劉青吃驚地望着他。
“我們成親吧。”
“你……你這是……”劉青滿臉的難以置信。周子冽一直是個外表狂放不羈其實內心卻很認真執着的人。這段時間他對她或許會有一些異樣的感覺,但劉青知道,這僅僅只是一個剛剛發育成熟的男子對異性的青春萌動。而這種萌動,並不是愛情,不足以促使周子冽產生跟她成親的想法。一個男人,如果不是因爲愛情,可能會認爲婚姻是一種束縛,一種責任。任誰都不願意隨隨便便地套上這種束縛,背上這種責任。
那現在,是什麼原因讓他說出這樣的話呢?劉青疑惑地看着周子冽。
看到劉青聽了這求親的話,眼中沒有半點驚喜,而是滿眼欲探究竟的迷惑,周子冽苦笑了一下,移開眼睛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
“什麼?”劉青頭痛地拍了一下腦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現在越來越糊塗了。”
“我父親派人來,是來通知我,他已爲我訂了一門親,說是什麼什麼門第的大家閨秀,讓我馬上回去成親。”
“這是好事啊,恭喜你!”劉青由衷地替周子冽高興。
看到劉青臉上的歡喜一點不似作僞,周子冽嘆了口氣,袖手抱在胸前,道:“我不喜歡什麼大家閨秀。如果真要成親,現在我唯一願意娶的人,就是你。”
“我?”劉青指着自己的鼻子,挑眉問道。
周子冽點點頭,目光熠熠地看着她。
劉青哭笑不得:“拜託,不要拿我當救火隊員,我不適合的。”
“救火隊員?啥意思?”
“嗯,就是說,房子着火的時候,不管身邊的人是誰,都想抓他去救火。”劉青說完,還點頭肯定了一下自己的解釋,“就是這個意思。”
“我沒隨便抓。”周子冽目光定定地看着劉青,摸了摸下巴道,“家裡也常有親戚家的小姐來玩,她們都讓我覺得煩,要不就很笨,要不就嬌滴滴的造作。基本上都無趣得很。只有你,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自然,很開心。想想要是這麼跟你呆一輩子,也不錯。”
“呃。”周子冽這成親的理由還挺狗血,讓劉青甚是無語。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腦子裡不是對愛情的憧憬,而是想湊合着找個看得順眼的人結婚。這麼個武功、醫術、廚藝、木匠活都極爲出色的十佳好青年,咋就混得跟個剩男似的呢?
“謝謝你啊,周子冽。承蒙你看得起。不過呢,我還不想被關在家裡做小媳婦。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看看山,看看水,看看熱鬧,看看帥哥。”說到這裡,劉青摸着下巴挑眉笑道,“也讓外面的帥哥看看我。”
周子冽看了看面前的滿臉憧憬一臉快樂的劉青,嘴角翹了起來:“其實你不用到外面去找,我就挺帥,何必跑那麼遠?辛苦一趟還不一定能找得到比我更帥的。”
劉青搖頭嘆惜:“滿世界找不到比你更自戀的纔對。”
“唉!”周子冽搖搖頭站直身子,向劉青揮揮手,“向人求親被拒絕了,真夠傷自尊的。我回去傷心去了,拜拜。”說完,頭也不回地縱身幾下,消失在黃昏的暮靄中。
“拜拜?”劉青一臉震驚,“他……他是穿越人士?”
劉青回到屋裡,秦玉英一把將她抓住,連聲問道:“二丫你跟周公子說什麼了?你要說了什麼讓這門親事黃了,我跟你沒完。”
劉青翻個白眼,道:“我鄭重聲明,第一,他並不是喜歡我才向我求親,而是他爹逼他娶一個他不喜歡的姑娘,想拿我頂缸,所以我拒絕他了;第二,我不喜歡像一個擺在地攤上沒人要的東西、要用威騙的手段硬塞給別人;第三,我說過,我的親事我做主,不管你們怎麼認爲是爲我好,也不能這樣自作主張地幫我張羅親事,請以後注意。謝謝。”說完,轉身回房補覺去了,剩下劉大春夫婦面面相覷。
那天晚上,小懶終於從芥子裡出來放了一下風。這幾天不知爲何它都一直倦縮在芥子裡,一動也不動。劉青一直覺得這芥子跟她的身體狀況有一定的聯繫,但小懶爲何這樣,她就想不明白了。但這世上想不通的事實在太多,她也懶得去求甚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