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兮把七喜放平,跪在七喜的右身側,把手壓在她的胸腔處,用力地按壓。
按了三十次之後,葉婉兮的眼前已經陣陣發黑。
左手捏住七喜的鼻子,右手擡起七喜的下巴,把她的氣管打開,有規律地做着人工呼吸。
兩人的周圍圍了一圈的人,蕭霓裳緊緊捂着嘴巴,一點聲響也不敢發出。
蕭裴琛皺着眉頭,幽黑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七喜……”做了兩次人工呼吸後,七喜毫無反應,葉婉兮的聲音中帶着哽咽。
她把手按在七喜的脖子處,發現她的頸動脈的跳動已經幾乎感覺不出來了。
這樣的發現讓葉婉兮渾身發涼。
她喘了口氣,重新一絲不苟地做着胸部按壓,儘管她的手臂已經發抖,身上不斷地滴着水,頭髮全部是一撮一撮的,固定頭髮的頭飾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
一頭烏黑的頭髮鋪在地上,附在葉婉兮的身後,白色的衣裙溼透後緊貼在身上,還在滴答滴答地滴水,儘管狼狽地不堪,但是她依舊呈現出一番別樣的風韻。
才做了十下胸口按壓,葉婉兮就已經脫力地軟下。
她擡頭看着一羣人,最後把目光聚焦蕭裴琛身上,這一刻,她只能請他幫忙了,其他人,她沒有身份。
葉婉兮黑白分明的眼中已經有了些許晶瑩,她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看着蕭裴琛。
蕭裴琛也看着葉婉兮,四目相對,葉婉兮的淚水漣漣,蕭裴琛的深邃淡漠。
突然蕭裴琛走出人羣,走到葉婉兮的身旁,蹲下身子,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
“要怎麼做?”
葉婉兮的眼淚險些要因爲這句話落下來。
她抓起蕭裴琛的手,因爲剛剛用力過度,她的手臂還抖地不成樣子。
“把左手掌心朝下,右手和它十指相扣,手臂伸直,用身子壓她的胸腔。”葉婉兮的聲音帶着疲憊和無力,還有絲絲扣扣的哭腔,讓蕭裴琛的心裡一瞬間柔軟。
“用我剛剛的頻率,按壓三十次停一下。”葉婉兮一邊交代,一邊移到七喜的頭部。
蕭裴琛按照葉婉兮的說法,快速地做了起來,蕭裴琛不愧是練過武功的人,力度和速度掌握地非常好,都是標準的按壓胸腔的動作。
做了三十次,葉婉兮做了兩次的人工呼吸,這樣的頻率最佳。
兩人這樣做了有十分鐘,但是七喜還是毫無反應,葉婉兮抖着手按壓着七喜的頸動脈,但是因爲她的手抖的太厲害,根本察覺不出七喜的頸動脈是不是在跳動。
葉婉兮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接近死亡,這樣強烈的絕望感,如洶涌的潮水一般,把她狠狠地撲倒。
葉婉兮癱軟在一旁,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就在葉婉兮幾乎要放棄的時候,蕭裴琛卻還是做起了胸部按壓,每一個動作都做得一絲不苟,葉婉兮呆呆地看着他,一時間連眼淚都忘了流。
做了三十次之後,蕭裴琛看着葉婉兮依舊平靜地說道:
“該你了。”
葉婉兮微微抿脣,重新跪好身子,開始給七喜做人工呼吸。
蕭裴琛的存在給了葉婉兮最安穩的依靠,她看着蕭裴琛的背,感覺這個男人,真的很贊。
十分鐘過後,還有沒有用。
葉婉兮怕的渾身打顫,做了一次深呼吸才讓自己稍微鎮定一些。
她用耳朵趴在七喜的胸口,聽不到心跳,七喜逐漸變涼的身子讓葉婉兮整個人幾乎崩潰。
她嚥了口口水,對着蕭裴琛說道:
“繼續。”
又這樣忙活了十分鐘,蕭裴琛看着還在努力的葉婉兮,皺着眉頭。
身爲將軍的他,對於人的生死已經看了不知道多少,戰場上每一刻都有人會死,所以他珍惜生命,但是也看得開,這個丫鬟基本上救不活了。
但是他從未見過如葉婉兮這樣的人,那麼強烈的守護意思,讓他心裡好像又被撞了一下。
葉婉兮毫不放棄地營救,嘴裡輕柔地說道:
“七喜,你不能丟下我,所以你趕緊醒來……我叫我相公給你加薪。”
葉婉兮一邊說,一邊落淚。
而站在一旁的蕭霓裳早就哭的梨花帶雨,她從未見過人與人之間這樣毫無保留的感情,這樣的感情讓她豔羨,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如葉婉兮對待這個丫鬟一樣。
“咳咳……”
突然一直毫無生氣的七喜猛的咳了起來,吐出了肚子裡的水,整個人也轉醒了。
葉婉兮猛的抱住七喜,帶着哭腔的聲音在七喜的耳邊響起:
“七喜,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王妃……”
“我在我在,七喜不要怕。”
葉婉兮把七喜小心翼翼地放平,然後看着蕭裴琛說道:
“相公,幫我照顧好她……”
話音還未落,葉婉兮的身子就往身後毫無防備地倒去。
蕭裴琛動作極快,一把攬過葉婉兮的身子,冰涼的身子讓蕭裴琛竟然也有了一絲的害怕。
“照顧好她。”蕭裴琛吩咐了一句,一把抱起葉婉兮快步地離開了這裡,隨後他的餘音也傳來,“傳御醫。”
葉婉兮不是那麼柔弱的人,剛剛暈倒只是因爲太累了,現在她還沒有離開蕭裴琛的懷裡就這樣醒來了。
擡頭看着這個帥的無死角的人,葉婉兮心裡也是甜蜜的。
她就知道她的相公是一個正直正義的人,戰神這個名稱,他,當之無愧。
“害怕嗎?”蕭裴琛低頭看着她問道。
“恩。”葉婉兮往他的懷裡靠了靠。
“不怕了。”蕭裴琛說道。
葉婉兮微微一愣,她家相公的情話這麼蒼白?!
“相公,今天謝謝你。”葉婉兮誠懇地說道。
“恩。”
被小心地放到牀上,葉婉兮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對着她相公說了一句:
“我睡一下,有事也別來叫我。”
“衣服還是溼的。”蕭裴琛淡淡地說道。
“恩?你的意思是……哦,我懂了,抱抱。”葉婉兮恍然大悟,向蕭裴琛伸手說道。
蕭裴琛也是由着葉婉兮,又把她重新抱起來。
“送我回我的院子。”葉婉兮想了想又添道,“我回去換個衣服,在睡覺,好咩?”
蕭裴琛意味深長地看了葉婉兮一眼,然後就真的抱着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因爲蕭裴琛的院子是在市中心,葉婉兮的院子是在五環外,在蕭裴琛抱她回去的時候,葉婉兮中間已經睡着了……
回到院子的時候,七喜已經回來了,她看着兩人來了,立刻上前虛虛地行禮,臉色還慘白着。
“免了。”蕭裴琛立刻說道,抱着葉婉兮走進她的臥室,當他看到葉婉兮那別具一格的臥室,裡面散落着亂七八糟的畫紙,眉頭微微皺了皺,毫無壓力地直接踩了上去。
把葉婉兮安頓好,找人換了她的衣服,蕭裴琛確認她沒有着涼後,去找他的大哥和妹妹了。
葉婉兮一覺醒來,已經是掌燈時分了,她迷迷糊糊地打了一個哈欠,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她的吊帶衫沒錯。
擦!她不會做了一個夢吧!
一骨碌地從牀上起來,看到七喜正坐在她的牀邊,葉婉兮還沒有反應過來,七喜就緊緊地抱住她,聲淚俱下地說道:
“王妃!今生你是七喜永遠王妃!”
葉婉兮轉了轉腦子,拉開激動的七喜問道:
“所以,你今天是真的差一點就死了是不是?”
七喜還流着眼淚,就這樣呆呆地點了點頭。
葉婉兮打了一個寒顫,扶着額頭說道:
“睡覺睡迷糊了,還以爲這是一場夢呢。”
七喜有些後怕的看着葉婉兮,葉婉兮心疼她,攬過她的身子,輕柔地拍着她的後背說道: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嗚嗚……王妃,七喜真的好害怕。”被人這樣輕柔地安慰,七喜今天所有的恐懼、絕望全然崩潰。
她抱着葉婉兮哭的整個人都發抖了。
葉婉兮不斷地安慰着她,是她不好,沒有保護好七喜。
晚上兩人一起睡覺,葉婉兮抱着七喜,給她講笑話,幫她平息內心的恐懼,好在葉婉兮平時就是一個極爲搞笑的段子手。
講起笑話來一點都不費力,分分鐘逗笑七喜。
“七喜,以後我教你鳧水好了嘛,這樣你就少一分危險。”
七喜卻異常堅定地搖搖頭。
葉婉兮微微一愣,然後才醒悟過來,她現代有一個同學,因爲小時候溺水過,然後就從此不下水,對水是有恐懼的,大學裡的游泳她也是直接不上的。
看樣子,七喜也是這樣的了。
嘆了口氣,葉婉兮妥協道:
“那好吧,不學就不學,以後我來救你好了,騎着鯨魚來救你!”
“王妃,鯨魚是什麼魚啊?”七喜好奇地問道。
“……”
葉婉兮花了整整半個小時和七喜解釋,爲什麼鯨魚是胎生動物而不是卵生動物,爲什麼鯨魚不是普通的魚,爲什麼鯨魚的體積那麼大。
還有她又花了半個小時解釋什麼叫做胎生動物,什麼叫做卵生動物。
真是一場花樣作死大賽,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解釋完後,葉婉兮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話音一落,她就睡着了。
七喜躺在葉婉兮的身側,心裡異常地滿足,雖然她家王妃身子瘦弱了一些,但是真的很令人心安呢。
不管是鯨魚還是什麼魚,她一直都相信她家王妃是無敵的。
今晚七喜睡得很是香甜,嘴角掛了淡淡的笑容,明明經歷生死卻依然能夠這般,着實令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