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裡如何不論,皇宮中,天子坐在正位聽着兩位弟弟的分析之後面色不愉,一下子全盤否認從古傳下來的學習態度,天子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可又提不起反駁的理由,開民智是對是錯,天子說不清楚。【..】若不開民智,本朝能守住國護住民嗎?倘若哪天出現了老四說的情景,他是不是會被後世子孫唾罵?天子內心複雜。不知什麼時候兩位弟弟離開了,天子站起身負手而立站在窗前,他不知什麼時候起,越來越多的習慣站在這裡眺望,他也不知是在看什麼,但每每看完之後,他便有更大的動力。寧可現被言官,御史請摺子,也不能被後世子孫唾罵,更不能讓百姓存於水火之中。他的政績不用御史留筆,自有後世評斷。握緊了拳頭,全國同推不行,那麼就由皇族子孫先行。
天子同意讓吳岱栂挑選學生,着實讓吳岱栂意外,不過也沒多想,就教五名學生,他也輕鬆。吳岱栂狠批劉大人的文章也發表在報紙上,文人沒有批評吳岱栂所說是否正確,卻一致批評吳岱栂不尊重前輩,吳岱栂纔不管別人怎麼說,他把在劉大人那裡受的氣出了便成,至於尊重前輩,那也得有讓人尊重的地方。報社的執筆分成兩派,天天在報紙上打口水杖,百姓們看着熱鬧。受過吳岱栂指導的百姓們,可沒一個覺得劉大人是對的,百姓是最爲實在的人,他們不會去講大道理,就認誰真心幫他們,劉大人是誰他們不知道,但是林吳氏個個清楚,就是不清楚的一提幫百姓提高種植產量,北方冬季有青菜可吃,南方可三季播種,百姓立刻會站在吳岱栂那邊,說偏幫也好,說無知也罷,他們就認爲林吳氏是對的,能怎麼的。四縣的百姓知道劉大人摸黑林吳氏,最先反應過來,點名他們菜賣產誰也不賣給劉大人家,商城裡的小商小販們也紛紛效仿,京中的一些店鋪也都開始默認了此行爲,不默認也不行啊,開吃食店,進的食,菜都得是農民所產,他們若是給劉大人家做生意,農民不給他貨,他們開不了門啊,損失怎麼辦。雜貨什麼的更不用提,林吳氏現在不管和三王爺合作的各種產業,可是各類生產的廠子都是知道年年要給林吳氏送份子錢,在雜貨店那麼一提,得,雜貨店也拒絕了劉大人家的生意。
抵制從最開始的劉大人一家,慢慢的轉成了但凡幫劉大人的全都抵制,最後受牽連的差點成了不能提自己姓劉。外面如何,吳岱栂不知,他正在府裡看着各王府送來的孩子,送來的孩子裡男娣女俱全,讓吳岱栂很意外,他以爲只能看到男娃。吳岱栂不知,各王府是看着饋酢酹如今的樣子,才把娣算在內,至於女孩子,他們也是真頭疼,想着若能入了吳岱栂的眼,讓吳岱栂給闆闆性子。天子傳給皇族中各王府話時,八賢很是不滿,不過心想吳岱栂收了李橪的拜師禮,應該不會不收李橪。八賢王又擔心,又覺得不會,今兒挑選的日子便想親自壓陣,卻一早就被皇上請進宮,進宮一看,皇室宗親全在,這會兒再不明白皇上什麼用意,他們就是傻的。
吳岱栂出了幾張試卷,讓過來的孩子們答,慶豐被岱栂派去監考,不允許抄,若看到搞小動作的立刻請出去。慶豐非常認真的完成爹親給他的任務,不大的小孩子,揹着手在考試的大哥哥大娣娣大姐姐們身邊走來走去,看到有小動作的,立刻叫來一邊小廝,慶豐也不請人出去,而是讓小廝將名記下。
答題的孩子們,起初沒將試卷放在眼裡,可看到題目之後,個個呆坐,第一道題便是一個蓄水池,放水管每時辰放水xx,排水管全每時辰排水xx,問想要蓄滿水需要多少時辰。第二題想建房子的承重牆承重xx,房子可建多大。第三題……總之沒有一題跟他們之前學的之乎者也有關,其實他們就算是互相問,估計也問不出答案。
最先放棄的是女孩子,他們之前受的教育便是嫁人,今兒過來,也不是出於自願,現在只覺得她們被林吳氏難爲,一個個氣呼呼走了,準備回家告狀,讓長輩治林吳氏的罪。有兩個娣和李瑾交好,見過李瑾算數,他們便在發的空白紙上畫着圖,蓄水池是什麼?城裡就有一個,一個管子往裡放水,一個管子排水,每個時辰裡放水大於排水,所以蓄水池是肯定可以放滿的。自認能夠輕鬆過關的李橪看着上面的題,也沉默了,是林吳氏不想收學生嗎?應該不是,可看着上面的題,全都不在他所知的範圍裡,李橪自詡聰明,現下只能苦笑。
女孩出了文府的大門,考試的題便進了宮門,幾位王爺聽着題目後臉都綠了,他們都不知道,孩子怎麼可能會知道。一個個表情不怎麼好,天子卻搖了搖頭,“這幾題並非林吳氏爲難孩子們,想當初朕的兒子也受過此等的考試。”只可惜除了李瑾沒有人能答出爲,就連一直跟着林吳氏在國內轉來轉去體驗民情的兒子也沒有,當時他也就佔着皇權,讓林吳氏給孩子們授業。“唯有瑾兒答出。”王爺們的臉色好了些,反上皇子的待遇也是一樣,他們也不能說什麼。
等了一個時辰,吳岱栂再次出現,讓人收了試卷,連帶着準備的草紙也都收了回去,吳岱栂沒去看空白的試卷,而是草紙,上面寫寫畫畫的十五人被吳岱栂留下,其他連草紙也是空白的孩子被送了出去。留下的十五人也不是最後的人數,不過宮裡聽到有自家孩子被留下的,個個挺起胸,那麼難的題自家孩子有幸被留下,說明什麼,哪怕不是最後的人選,也夠讓他們得意。沒有子女留下的王爺們,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他們不會認爲子女不聰明,只會想林吳氏的題太難,甩袖子想要離開,又想知道最後到底誰留下。
被留下的十五人經歷着最後的考試,讓十五人覺得林吳氏不是在考試,而是在侮辱他們。吳岱栂的最後一題很簡單,就是慶豐提問,他們回答,回答不出慶豐的問題,那麼直接離開。慶豐雖然跟着文老爺子啓蒙,但是更多的時間還是跟在吳岱栂身邊,吳岱栂不拘着兒子,會啓發似的讓兒子多問問題,哪怕兒子問他是從哪裡來的,吳岱栂也會認真回答,絕對不會拿各種理由敷衍,慢慢的,慶豐雖不至於成爲十萬個爲什麼,但絕對比別的同齡孩子……在文老爺子看可以稱之爲討嫌。即便是這樣,文老爺子也沒有想要糾正外孫媳婦的做法,他覺得外孫媳婦有他的道理。
慶豐的問題絕對是天馬行空的,上下問題不會有什麼關係,開始的時候十五人可能覺得侮辱,可當有人連小孩子的問題都答不出來時,其他幾人才整了整心思。慶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讓吳岱栂覺得有意思,再看向回答不出問題而面紅耳赤的孩子,吳岱栂沒有去考慮會不會得罪人,而是覺得古人的死板,還有這些孩子們的可憐,他們小時候沒有好奇心嗎?
孩子們沒有好奇心嗎?他們有,只是生長的環境讓他們將好奇心壓下,一來是沒有人回答,二來不允許他們過多的表現,有權有錢人家的孩子被迫快快長大,百姓家的孩子忙着大的帶小的,大的知識本就不多,怎麼可能爲小的解惑,一代一代的傳下來,也就成了習慣,像吳岱栂這樣刻意培養孩子好奇心的人家,全朝也找不着第二家。
吳岱栂看着被問得無法開口的十五人嘆了口氣,招來慶豐,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讓他站在一邊,吳岱栂看向眼前的這些孩子,說是孩子並不準確,眼前的十五人最小的也有十歲,最大有十五六。放在後世,這些孩子便是未來之希望,放在現在十五六的要訂婚成家了,十歲的怕也是要決定未來的走向。哪裡有後世孩子們的學習環境。吳岱栂反思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確的,思及未來,吳岱栂覺得沒有錯。“是不是覺得我在侮辱人,讓小孩子向你們提問?”
如果之前還覺得侮辱,那麼現在十五人只能沉默。“先生,我想問剛剛提問孩子,他知道答案嗎?”一位一臉嚴肅的孩子站出來,一本正經的問出心理的疑惑。
吳岱栂看向慶豐,慶豐挺了挺小肚子,“大哥哥,我知道答案。樹上的果子掉下來,除熟透了的原因之外,是地上有引力,果子纔會落地上,而不是飛天上。什麼是引力呢?引力就像我們呼吸一樣,看不着摸不着,但它是存在的,就像是這樣……”慶豐跑去拿了一個果子,“我把果子向上拋,它還是會落下,這個果子不是熟透的,但還是會落下,就是因爲引力,大哥哥向上跳,不會停在半空中,而是下降,也是因爲引力。”慶豐搖頭晃腦的解釋着。“但是引力也不是不能阻止的……”慶豐說完之後捂上嘴,偷偷的去看爹親,見爹親沒有生氣的樣子,才吐了下舌頭。
“學生愚昧,對未知之事從不曾有追問之心。”嚴肅的學生向慶豐行禮,嚇得慶豐忙跑到爹親的身後。
“你們都回去吧待我定下人選,自會有人通知,沒有接到通知的,也不要氣餒,可以互相學習。”吳岱栂揮了揮手,讓十五人回去,待人都離開之後,輕戳了一下慶豐的額頭,“賣弄,回去寫篇大字算做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