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雲歸。”門外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雲歸?”她皺了皺眉,這纔想起,對了,今天自己還當着上官晨星的面說要雲歸來自己的房裡睡的,雖然只爲了不讓她起更多的疑心而故意說給她聽的,但是看她的表情還是很不相信的樣子。
不過,雲歸在香居堂呆太久的話也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的。
她連忙走過去,開了門。“快進來吧。”
他點了點頭,大跨步而進,“這幾天我可能要在這過夜……”
林九心櫻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雖然知道雲歸是不可能真的要跟她圓房,現在只不過是先做做樣子掩人耳目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一聽到這句話,林九心櫻還是會覺得莫名的緊張。
他緊盯着林九心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緋紅的雙頰,嘴邊逐漸流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剛纔你好像不在,是去見歐陽雲歸了嗎?”
雖然很不想問得這麼直接,但是總覺得這個問題擱在自己心裡是一個疙瘩,一定要問出來才行。
她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明天就是歐陽府設滿月席的日子了,芷藍,你真的下得了手?如果不行的話,你不必如此勉強自己的。”他緩緩爲自己倒上了一杯好茶。
“我明白我跟他已經回不去了,他現在恨我入骨,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我跟他,早已形同陌路了,現在我對他,只有埋怨而已。”林九心櫻苦笑着,羽翼般的眼睫毛遮住了無奈的悲傷。
“形同陌路嗎?”雲歸沉吟了一下,“他對你不止有恨吧?他三番兩次挑釁菊花寨,爲的只不過是將你逼出來,給他一個解釋。只是那一年前,你剛好不在而已。”
“雲歸,”她轉過了身,不想再進行這個沉重的話題,佯裝笑臉道:“摘下你的面具好嗎?我想看最真實的你,而不是,戴着冰冷麪具,將所有喜怒哀傷都隱藏在面具後的你。”
他望着她燦若繁星的漂亮眸子,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緩緩拿掉了臉上那冰冷的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了一張絕對迷人的臉。斜飛的眉,濃密的眼睫毛下是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睛,堅挺的鼻樑,誘人的薄脣,菱角分明的臉。
毫無疑問,這是一張讓人見了絕對會心動的臉!只是可惜,在他的右眼下,卻有着兩條相互交錯着的刀疤。
“這兩條刀疤……”
“是我自己弄的,我用它告訴自己,不能對敵人太心軟,不然痛得就是自己,身爲寨主,我必須變得更強大,必須保護所有的人,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林九心櫻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嬌嗔道:“雲歸,我不許你這樣說,我不許你離開我……”
如果一開始遇上的不是雲歸,那麼也許,她現在早就爲眼前的男人所沉淪了吧?
他一把摟住了她,“芷藍,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我只要一想到有一天你也會像娘那樣,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就覺得很害怕,很不安。”說着,他的手不由地加緊了力道。
“傻瓜,我不會離開你的。”她也伸手環住了他。
如果最後她可以逃脫那個命葬異時空的命運,那麼,她一定不會離開他的。
“夢櫻,做我妻子好嗎?不是名義上的,而是……”他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終於說出了埋藏在他心中已有一段時日的話。
林九心櫻一顫。
“如果你還是忘不了歐陽,那麼我等你就是了,只是你要記住,就算捨棄了所有,我也不會將你捨棄。因爲你早就是我的全部了。”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頭,溫柔而又霸道地說着。
爲什麼現在突然會有很想哭的衝動?
林九心櫻的眼角淚花閃爍。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只是一想起過去與白衣少年的種種便會覺得心很痛。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離開歐陽府,如果自己沒有遇上雲歸,那麼一切的一切,或許就都不一樣了吧?或許現在,她會是他歐陽雲歸的妾。
“芷藍……”一望見懷中的人淚流滿面,他頓時慌了,“是不是我太突然所以嚇到你了?不想回答的話便不要回答就是了,我不會逼你的,你不要哭……”伸出手,他慌忙地爲她拭去臉頰的淚珠。
“雲歸,吻我好嗎?”也罷,竟然這段感情讓自己如此的難受,那麼不要也罷!
雲歸望着她誘人的粉色雙脣,瞳孔深暗,呼吸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急促了起來。
他咬了咬牙,一把鬆開了抱着她的手,別過了臉,重新戴上了面具,“芷藍,我想你還是需要冷靜一下,今晚你睡榻上,我睡地下吧。”
“好。”她點了點頭,心裡也暗自懊惱着,自己什麼時候,竟然也變得如此下賤了?
明明對雲歸還有留戀,卻想着,在這裡將自己交給雲歸,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安排好一切之後,夜幕降臨。
歐陽府觀臺之上早已是歌舞昇平。
繁弦急管,天籟之音響徹了整個夜空。身着華麗舞衣的樂妓在觀臺上翩翩起舞,綵帶紛飛,都圍繞着中間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而舞。
“賢弟,恭喜你生得貴子啊……”坐在看臺上,秦水離笑着敬歐陽雲歸一杯。
歐陽雲歸嘴噙淺笑,擡頭把酒一飲而幹。
“姐夫,今日爲何戒備如此森嚴呢?”林清婉望着慕容翊帶着侍從左右巡邏,不禁疑惑地問。
看這架勢,好像是在防備什麼?
“當然是防賊啊!傻弟弟。”林湘芸搶答道。
“哦…有誰敢打歐陽府的主意啊?不要命了麼?”秦水離詭異的珠子一轉。
“怎麼不敢?”林湘芸傲慢地答道:“現在的賊,心可是大着呢!都敢上門殺人了,還有什麼是不敢的?”
想起幾天前薛影墨慘死在自己府中而兇手至今仍逍遙法外的消息,林湘芸就沒由來的一陣後怕。
“防賊嗎?”林清婉劍眉一皺。
如果真的是這麼簡單的話,用得着這麼大費周章嗎?幾乎歐陽府的所有出口都已被封死了般。
歐陽雲歸繼續飲了一杯酒,眼底水光流轉。
菊花寨的人在今天必有所行動,畢竟一年前自己曾經將他們逼入絕境,是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的!今晚就是一個可以殺他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其實這不只是在爲自己設宴,更是在爲菊花寨設宴!
只不過今天來殺他的人會是誰?
會不會,是夢櫻呢?
一想到這,他瞬間有點小激動。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爲什麼會五味雜陳的,如果真的是夢櫻來殺自己的話,那麼只要爲了能再見她一面,就算是死在她的手上,也是值得的吧?
林湘芸望着他緊皺的眉毛,不由疑惑地挑了挑眉。
雲歸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這時,奶孃把孩子抱過來了。
秦水離擡眸望了一眼,笑道:“這孩子長得可真像賢弟啊!不知名字可否想好了?”
“已經想好了。”歐陽雲歸抱過襁褓中的嬰兒,憐愛地笑着:“歐陽憶,小憶……”
歐陽憶,憶,代表着,他對那個女子無邊無境的思念與回憶。
“歐陽憶?莫非賢弟心中有深深牽掛思憶之人?”秦水離飲酒後有意無意地說。
在座的林湘芸聞言,臉色即一變。
歐陽雲歸卻裝做什麼都沒有聽到般,繼續逗弄懷中的歐陽憶。
林湘芸見他甚是疼愛小憶,心中倒也欣慰了許多。
“叮鈴。”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大家都不禁朝着觀臺望去。
只見在徐徐綻放的蓮花中,一隻玉手在空中優美的比劃着,一身如雪花般白淨的衣裙,蒙着白色面紗的女子正踮起腳尖,在蓮花上跳起曼妙的舞姿。
手腕上的鈴鐺相互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女子雖蒙着面紗,但籠罩在面紗後的絕美容顏依舊有着一股逼人的傾城美。時而旋轉步子,一身白衣如蓮花般徐徐綻放,竟眩惑了所有人的眼。
只不過,女子時而妖嬈,時而渙散漫不經心的眸子,卻有着一股說不出的憂傷與決絕。
林清婉握緊了手中的杯子,神情突然變得很激動。
那個女子,是她嗎?是她嗎?
歐陽雲歸本來不感興趣的,但偶然一瞥,他便覺得自己的眼睛就像是着了魔般,再也無法從那個女子身上移開了。
那眼睛,那眼神,那身影……夢櫻,真的是你嗎?
秦水離放下了手中的夜光杯,劍眉一皺,這女子……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見過?那眼神,莫非……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般,他嘴邊的笑意逐漸擴大。
果然,菊花寨今晚就有行動了啊?終於要開始反擊了嗎?菊花寨……
衆人的視線頓時都被觀臺之上的美麗女子吸引了,誰也沒有注意到,秦水離臉上所露出的詭異笑容。
而潛伏在黑暗處的紫衣女子卻是盯着他看了很久。
咬牙切齒的模樣足以看出她此刻是有多麼的想要殺掉那個坐在觀臺旁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