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君越收手,娃娃臉美少年卻並未善罷甘休,摺扇一搖,遠遠地,清風伴隨着點點香氣而過,本該是極好的場景,君越募地眼神一冷,臉色也有些陰沉了去。
這個傢伙,一擊不成,又出殺招,果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公子夜九少,長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卻偏偏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毒!
既然他想試試,那麼她君越自然奉陪到底!
只是君越還沒有動手,這邊一直不動聲色的炎玄卻突然揮了揮手,將那飄來的香氣用內力全部給扔了回去,臉上笑意消退,溫潤的聲音中轉瞬多了幾絲冷意:“九陌,她是那日救我的女子,是可以隨手便拿出月明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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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耀!是你?”娃娃臉的招式被擋了回去,有些氣惱,湛藍色的眼眸望向炎玄手指上的戒指,臉上表情瞬間又變成了狂喜,目光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看的君越一陣發毛。
“炎玄,你一到本少這就甩臉子,本少今天還偏偏不聽你的,你又能如何?”美少年一擊不中,挑釁地回懟了過去,暗藍色的衣袖猛地揚起,又瞬間落下,乳白色的藥粉直接就衝着君越而去。
君越眸中目光又冷上幾分,反手一轉,用衣袖輕易的擋了出去,涼涼地開口道:“輕霧,本爲*,遇內力化爲霧氣,劇毒,觸碰之一刻鐘內力散盡,吐血而亡。雖然是毒公子夜九陌的拿手好戲,但是對本尊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九少要是有時間,倒不如研究研究這斷骨散的解藥,也好讓你的炎玄早日脫離苦海?”
這張娃娃臉,這一柄玉骨扇,還有這出手的輕霧,樁樁件件,都是這在江湖上張揚至極的毒公子夜九陌的招牌。
此人據說是榀丹宗的三長老,但素來不以醫術而居,三年前主動脫離了榀丹宗,雖然孑然一人,自成一派,卻從未有人敢找他的麻煩,據說得罪了他的人,從來都必死無疑。就連當年越弦,都對此人忌憚三分,雖然同在榀丹宗數載,但這人她也從未見過,直到五年前他坐上榀丹宗三長老位置的時候,她才曉得還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而江湖上,但凡是見到毒公子之人,都須喚一聲九少,當年武林大會之上,玄元派的大弟子嘲笑了那夜九陌的娃娃臉,面子上他笑的不動聲色,過後整個玄元派都做了陪葬。也正因爲如此,那之後無人敢對這個陰狠毒辣喪心病狂的毒公子不敬半分。
這個神出鬼沒的,行事張揚的夜九陌如今和這炎玄看起來頗有交情,兩人之間莫不是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還有,這夜九陌一張娃娃臉,笑的如沐春風,惹人生憐的,性子怎會如此乖張暴戾,一夜之間屠了那玄元派滿門?
“原來是越弦,算起來,你這還要喚本少一聲師兄呢,畢竟那雲霄老兒,也算的上本少的掛名師父!”被點名道姓說出了緣由,夜九陌也不生氣,湊近了君越,裝模作樣仔細地瞧上了一瞧,語氣裡頗爲輕佻。
“哦,本尊還真的沒有想到還有這個說頭,不過,師兄這個稱呼,本尊不認。”君越邪邪一笑,歪着頭看向某個笑容有些尷尬的炎玄,涼涼地開口:“只是不知,太子殿下與這毒公子夜九陌有什麼關係,要不要給本尊這知己說上一說?”
若是說,這炎玄和夜九陌沒有什麼關係,她還真的是一丁點都不相信。
不相信的事情自然要究個緣由,不然她怎麼放心些這所謂的太子殿下口中的話會不會是在算計什麼呢?
“本少自然是來救這西炎的太子殿下的,只是不知道戰神越弦有何見教,還是說,想本少的玄玄有什麼另樣的企圖?”夜九陌又靠近了幾分,無辜的小眼神瞄向炎玄,語氣中竟然有了一絲絲的委屈:“玄玄,爲何你一對着本少就如此冰冷和苛刻,本少今日不過就是晚來了幾分,何必要發如此大的火呢?”
“呵呵呵!”君越撲哧一聲笑了,旁若無人地擺弄着手邊的茶盞,涼薄地瞥了一眼默然而立的炎玄,“九少的話本尊不想聽,本尊只想知道,太子殿下願不願據實以告?”
知己,知己,她倒是看看自己付出的回報,這個一人千面的笑面虎如何回報,若是有人膽敢在她背後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她自然不能放過。
“他是炎玄的——”那收斂了笑意的太子殿下忽然緩緩開口,竟然讓剛剛還在嬉笑怒罵的夜九陌猛然回頭打斷,一把按住了他的臂膀,目光落在那神戒黑耀之上,冷意盡然地開口道:“炎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最好清楚。”
“我有分寸。”炎玄掰開夜九陌的手指,聲音中少了幾絲責怪,定定地看着君越,接下了那未說完的話:“夜九陌是炎玄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夜九陌被攥着的手指已經開始微微泛紅,他那張精緻小巧的娃娃臉上瞬間浮現出令人驚恐的怒意,突然而起,就連那湛藍的眸子中都隱隱翻滾除了血紅,似乎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動手,但所有的情緒皆被炎玄緊緊按着的手指全部吞沒,發狂地看着君越不漏於聲色的臉,大有種下一刻就要將她給滅口的感覺。
“一母同胞?看來,阿玄也不是個孤家寡人一個,難怪可以在這三年之內度過那坎坷追殺之途,只是這陳年往事,不知道越弦可有幸聽上一聽?”君越雖然心中有着少許的驚訝,但出口的話卻不慢上分毫,慢條斯理地擺弄着手中的茶盞,看着那飄蕩在水面之上的茶葉緩緩沉下,嘴角微微揚起,拖出更多笑容。
一母同胞,榀丹宗的三長老?這可真是頂頂有趣的事情!
“炎玄,你放開我!”夜九陌被炎玄緊緊地扣住命門,娃娃臉上已經通紅,五官甚至開始扭曲變形,眼中湛藍與血色交織,簡直猶如惡魔降世,恐怖至極。
“既然九少控制不住這暴戾乖張的性子,本尊暫且先替你壓上一壓!”君越睨了一眼那情緒瞬間波動的夜九陌,指尖銀光閃過,直入其穴位,銀針入體,夜九陌瘋狂的眼中多了幾絲清明,做完這一切,君越斜看了一眼深色複雜的炎玄:“如此可以一說究竟了吧,畢竟九少這暴躁易怒的性子,應該不僅僅是這身體上的毛病——”
“其實我的母親並非是一屆宮女,而是榀丹宗三長老在西炎入榀丹宗之前失散的女兒。母家貧窮沒落,她不得已入宮,成爲了皇后身邊的宮女,奈何皇帝多情,皇后有孕之時,他就那樣看上母親,一夜尋歡作樂,君王臨幸,換來的卻是薄情寡義的痛苦。皇帝根本看不上這樣的宮女,自然也不屑於給予名分,雖然母親瞞天過海,但終究肚子越來越大,事情還是敗露。當時皇帝子嗣極少,太后念在母親懷有身孕的情況下保下母親。但皇后卻並不曾善罷甘休,偷偷給母親下毒,讓母親難產而亡。生產當日,九陌先一步而出,因爲天生異瞳,被皇后派來的人硬生生地當成災星與母親最忠心之人藍禾扔進了河水中。
雖然命不該絕,僥倖活了下去,但出宮後的藍禾抱着一個天生異瞳的孩子生活的異常艱難,只能以賣笑爲生,但就算是如此,九陌這從未見過天日的異瞳還是被認了出來,藍禾被當成圈養怪物的罪魁禍首硬生生地燒死在九陌面前。也正是那一雙藍色眼睛的傳言,讓九陌回到了榀丹宗,見到了他的外公,榀丹宗三長老墨柒,在鐵血訓練之中成爲了那唯一的繼承之人,被迫進行十年苦修。
而晚出生的我何其幸運,被太后的人抱走養了起來,雖然身體弱不禁風,又耽於享樂裝瘋賣傻,但畢竟是膈應與皇后不和的太后的籌碼,索性就成了西炎七皇子。乳孃告訴我要安分守己,裝瘋賣傻,而我也從未知曉這令人肝腸寸斷的一切,直到十六歲那年,我成爲了所謂的天選之子,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剎那,遇到了前來救援的九陌,也知道一切的一切。三年來,我無時無刻都在死亡邊緣上掙扎,爲的不過是護住自己所在乎的人,所以——”炎玄語調中夜不由自主地帶了一絲絲的淒涼,他苦笑了一下,鬆開了夜九陌的手,有些歉意地開口道。
這一次,不復對待君越的笑意滿滿,也沒有面對這個單單愛開他的玩笑的親哥哥之時的冷酷無情,只有面對這一切之時的心酸與無奈。
君越咂舌,聽着這如話本子一般跌宕起伏的劇情,雖然耳朵是過了個癮,但揣測卻不落下半分,她瞄了一眼已經闔上眼眸,臉色變得更加驚恐的夜九陌,微微蹙眉。
不論如何,炎玄將這個中緣由當着夜九陌的面給全部道來,就足以說明他至少有九分真心。
既然他有心,那麼她必然不能無情。
夜九陌,如今這暴戾乖張的性子,應當是兒時見到親人慘死在面前留下的心情陰影,但凡受到刺激,便會爆發,然後搞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
“阿玄,抱歉。”君越放輕了聲音,指尖又是一道流光閃過,讓已經幾乎無法控制,青筋暴起的夜九陌一瞬間陷入了昏迷,“如果是這樣,你大概不應該說。”
“如果我不說,小弦你不會相信,不是嗎?”炎玄接下倒地的夜九陌,眉間有些許的心疼,他雖然看着懷中的人,但言語中的話卻不失半分攝人意味,讓一向淡定的君越都忍不住心中咯噔一跳。
果然,他知曉,這段往事對他們之間意味着什麼。
說到底,他們真真是可以猜的透彼此的人,只有這件事的真相,才能換來毫無保留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