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弱弱地答應了,走回了船艙,唯獨幻美沒有動彈。
納蘭蝶蹙了蹙眉,奇道:“不暈船,就能呆甲板上不回艙了嗎?”
“我相信我沒有看錯,是不是你救了海流?”
“你太多事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納蘭蝶不悅起來。
幻美仰頭迎上那冷漠的眼神,無視他的冷酷,倔強地問道:“爲什麼不帶他們一起回來?”
納蘭蝶突然伸手捏着那精緻的下巴,狠狠道:“你再不小心說話,我將你扔到海里去!你認爲一個人是活着還是死了的好?”
幻美下巴被捏得生疼,眼中有了懼意,她是聽明白納蘭蝶話中的意思了,如果江海流他們回到羅威,那等待他的將還是死亡!
“爲什麼不回答我?”
“當然是活着好了!”幻美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個惡魔,好可怕!
納蘭蝶鬆了手,幻美也鬆了一口氣,剛想離開,耳邊傳來惡魔的聲音,“本皇子餓了,去拿些點心小菜來!”
其實幻美肚子才真的餓了,那軍營的伙食當真難以下嚥,加上是海島,生魚生蝦,吃得她想吐,剛剛她肚子還叫了一下,丟死人了,嘴裡卻嘟囔道:“我現在是醫生,爲什麼要聽你的話?”
納蘭蝶返身便走,不客氣地扔下一句話:“從現在開始,你是丫鬟了,不滿意就滾下船去!”
幻美望着那抹素潔的背影,心裡將他全家問候了一遍。
回程一帆風順,再也沒有遇到什麼事情,就是在一次日落時分,遠遠地望見一艘貌似海盜船的雙杆帆船,許是怕了這許多的士兵,沒多久就沒了影子。
再一次望見那個小漁村的時候,將士們高聲歡呼,納蘭蝶也是心情大好,令人發了信號,沒多久一艘艘小船跟螞蟻似地從海邊飄來,前來迎接的是留守的將士們,他們沒有去打仗,顯的有些無精打采,遠遠沒有凱旋歸來的將士滿臉的興奮。
納蘭蝶說,所有人的功勞都是一樣時,每一個人都開心了起來,時近黃昏,還有一些收尾事情沒有弄好,只等明天才起程回京。
當夜幕降臨,海邊燃起了火堆,大家載歌載舞,歡聲笑語,鬧成一片!
納蘭蝶在營帳裡望着狼吞虎嚥的幻美,皺了皺眉,說道:“你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多謝三皇子的賞賜,那魚國的東西太難吃了,半生不熟的,在船上又不敢多吃,我都餓壞了!”幻美沒有形象的邊吃邊說,腮幫子鼓鼓的,這幾天,納蘭蝶叫的飯菜一大半都給她吃了。
納蘭蝶想了想,點了點頭,那生魚片做得再精緻好看,也不抵家鄉菜來得好吃,忽然想到那兩個半大孩子孤獨的身影,重重嘆了口氣。
“幹什麼好好地嘆氣?”幻美問完就後悔了,這嘴賤的。
果然,引火燒身,只聽納蘭蝶大聲喝道:“不要吃了,吃相難看死了!”
幻美嚇了一跳,吃到一半的宮廷粉條就“哧溜”一聲,掉回了碗裡,眨了眨眼,望着納蘭蝶嫌惡的表情,低聲道:“那我拿出去吃好了!”
“回來!你不怕丟臉,我還怕丟臉呢!大帥身邊的丫鬟這種吃相,讓人看見還以爲虐待奴婢呢!”
幻美心道:可不是,你就是這種人!一聲不吭,杵在當地,進退兩難!
納蘭蝶看她傻子一樣地杵着,一點也沒有丫鬟的機靈勁就更生氣了,袍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夜裡的海風
吹散了日間的炎熱,但對於在內陸長大的納蘭蝶,還是很不習慣,他望着不遠處那一羣羣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們,正圍着火堆照明吆五喝六地玩鬧着,臉上漾起一個迷人的笑容!
長纓靜靜地跟着,癡癡看了一眼,立即恢復成冰冷之態,他們沒有言語,納蘭蝶卻知道無論自己走到哪裡,長纓都會不聲不響地跟着,而長纓覺得自己就是納蘭蝶的影子,他的安危,就是她的全部,她不敢去奢求什麼,只敢偷偷一撇,心滿意足!
納蘭蝶越走越遠,沙灘一望無垠,他的異常落在王旭的眼裡,雖然他們有那麼一點嫌疑,但王旭從心裡相信納蘭蝶的爲人,那人是不是江海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能活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王旭帶着雪影跟了上來,納蘭蝶回身望了一眼,沒有說話,心裡暖暖地!
夜,靜逸而溫馨!海風輕輕拂過臉頰,像母親地手溫柔的撫摸!
驀地,一點的血腥味隨風飄了過來,這對於長年征戰沙場的納蘭蝶來說,是很敏感的事情,海風中的腥絕不是這種血腥,耳邊似乎還飄過一聲微弱地呻吟。
納蘭蝶展開輕功辨別着方向,那一里外的草叢中,赫然有着一個人影,那白色的衣服在淡淡月色下是那麼地刺眼,卻又混沌不清,暈染了血跡污洉,令人心驚!
“什麼事?”王旭他們連忙跟了過來,問道,看見了一個倒伏草叢中的人影吃了一大驚。
長纓走近了,將那人翻了過來,月色朦朧地照在那人臉上,只見玉顏上黛眉彎彎,長長地睫毛微卷,雙眸緊閉,英挺瓊鼻,櫻桃小嘴,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納蘭蝶氣息忽然粗重起來,身子竟微微顫抖!
他一步跨近,單膝跪地,一把扶起那不知死活的美人,悲慟地呼喊:“十一妹!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王旭愣了一下,十一妹!她是誰?長纓無不悲痛地說道:“三皇子,公主還有氣息,趕快回營,或許還有救!”
納蘭蝶如夢初醒,抱起十一公主發了瘋地飛跑!
營地裡亂成了一團,御醫們紛紛搖頭嘆息,納蘭蝶臉色鐵青,瞪着血紅的一雙眼睛,令人不敢靠近!
“大家讓開!”幻美擠了進來,檢查了一下傷勢,立即道:“她失血過多,必須立即輸血!”御醫們噤若寒蟬,誰也不敢開口說納蘭蝶跟她有血緣關係,讓他堂堂皇子取血救人。
納蘭蝶一喜,急道:“你有辦法救她!”
“是!她是誰?身邊可有親人?”
納蘭蝶急道:“她是我十一皇妹!用我的血,應該可以!”說罷,一拉袖子,露出那結實的臂膀來!御醫們面面相覷,他們不是沒有想過這種辦法,但誰也不敢冒這個險,十一公主可不是需要一點兩點的血就能救活的,萬一納蘭蝶出現什麼意外,他們都是殺頭之罪!
幻美道:“好!我先做個試驗!”她取出一根銀針刺在了納蘭蝶手指上,擠出一滴血珠進入一個小小的磁瓶裡,接着又從十一公主手指上取了血珠,她取出一味草藥的液汁參合了進去,觀察了片刻,喜道:“可以!”
立即從身上藥包裡翻出一個瓶子來,那裡面就裝着一條條懦懦而動的水蛭!
王旭望得一陣噁心,身子往後縮了縮,他不明白爲什麼幻美會選擇學醫,還敢弄那麼噁心的東西!
一條水蛭放在納蘭蝶手臂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細小的一條膨脹成大拇指粗細,幻美立即取下,放在了
十一公主手臂血管處,一道藥粉饊過,水蛭迅速變小。
衆人目不轉睛地看着,幻美突然說道:“大家出去吧!我要動手給傷口縫合,環境的清潔很重要,雪影大哥,你幫我將這藥粉用水稀釋後灑遍整個空間角落!”
雪影接過,說道:“我知道怎麼做!”目光一掃衆人,又道:“誰還願意獻血的就留下,我要做個試驗,合適地就獻一點血給十一公主!”
很多人出去了,將士們有十幾位留下了,那些御醫們居然一個沒走,他們癡迷於醫道,不就是獻一點血麼,他們更看重的是想知道任何配對合適的血型!
一條條水蛭放上納蘭蝶的手臂,又一條條取下,那新鮮的血液進入瀕臨死亡的十一公主體裡,面色開始紅潤,而納蘭蝶的面色卻開始發白!
“快住手!”一名御醫開始阻止幻美繼續朝納蘭蝶手臂上放水蛭。
幻美望了一眼納蘭蝶,納蘭蝶道:“沒事!你繼續!”
雪影正好將帳篷灑完了藥水,見狀說道:“幻美你可以動手了!我馬上配對血液!”
納蘭蝶一把抓住他,說道:“那會不會有危險?阿渝,你替我一會兒!”
“我的不行!”雪影斷然拒絕,望見納蘭蝶滿臉的疑惑和不滿,又加上一句,“十一公主需要很多血液,你我都不夠,我要爲他們每人做實驗!”
說完,也不管納蘭蝶相不相信,徑直忙了起來,一個個做過,發現只有兩人合適的,怕不夠用,讓王旭將黑旗的人全部叫進來,王旭首當其衝,不行,王旭拍了拍胸口,嚇得他一身汗,給水蛭咬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手術進行地很順利,終於將十一公主從死亡線上撿了一條命,幻美暗暗舒了一口氣,這女孩若再流血半個時辰不被人發現,或是沒有合適血漿的情況下,神仙難救!一個公主,怎會無端端一個人跑了出來?又是什麼人將她殘忍地傷成這樣?幻美心裡哀痛,這些就不是自己可以解決的事情了。
幻美收拾好一切,站了起來。一回眸,就撞上了那雙充滿焦急與關切地眼神!
納蘭蝶再也不是以往淡然脫俗,原來他也有驚慌失措的時候,只聽他急急問道:“十一公主怎麼樣了?”
幻美給他一個安心的微笑:“她沒事了!但她身子孱弱,需要靜養,現在最怕的就是感染,你放心去休息吧,我會看着她的!”
“謝謝你!”一雙溫熱的大手握住了那雙猶自沾滿血跡的柔荑,幻美怔了一下,納蘭蝶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還真讓人不習慣,笑了笑道:“不敢當!這是作爲一個醫者應盡的本份!請讓一下,我要出去清洗一下!”
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掌,那雙白皙修長的大手上粘上了血跡,很是刺眼!
納蘭蝶卻顧不得這些了,轉身撲到牀邊,溫潤地喃喃自語:“十一妹,你一定要醒來!三皇兄在你身邊,再也沒有人敢來傷害你了!”幻美忽感心裡酸酸地,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班師回朝的日期爲十一公主的突然出現而擱置了,整整兩天兩夜,納蘭蝶與幻美交替守在大帳裡,累極了就和衣趴一會兒,雪影也只是在吃飯時間會出現,給他們送來飯菜,幻美想跟他說幾句話都沒有機會,他冷得像冰,現在的納蘭蝶面色溫和,經常和聲細語地跟昏迷中的十一公主講他們曾經一起的快樂往事,幻美可怕的發現,他們兩兄弟根本就是一種人,好時溫潤如玉,不好時冷酷無情,此刻的他們彷彿來了個靈魂交換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