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仍舊冷着一張臉,絲毫不爲所動。
師汀蘭撇撇嘴,頗感無趣。
她坐直身子,給自己倒了杯酒,抿了半杯,房間裡一時只剩下了春華的琵琶聲和秋月的吟唱聲,師汀蘭似乎是終於累了,用手撐着腦袋,一邊用扇子打着拍子一邊眯着眼睛聽,秀氣的臉龐上,兩片紅霞慢慢爬了上來。
冬雪皺了皺眉,伸手扶了搖搖欲墜的師汀蘭一把:“公子,你醉了。”
師汀蘭伸手拂開冬雪,細細的眉蹙起,臉上有一絲不悅,卻因爲臉上的紅暈而顯得憨態可人:“本公子酒量可好了,怎麼可能會醉。”
又嘻嘻一笑,指着冬雪含糊道:“冬,冬雪,你怎麼,怎麼變成四個了?”
看師汀蘭喝醉了,知夏急忙過來扶住她的手,俯下身子小聲勸道:“公子,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回客棧吧?”
“都說了本公子沒醉。”
師汀蘭醉意上涌,大着舌頭否認,絲毫不肯承認自己醉了。
她嘻嘻一笑,薄薄的一層紅暈從臉一直蔓延到脖子上,眼睛睜的大大的,因爲喝了酒顯得異常明亮,細看卻能發現她的眼神並沒有聚焦,眉頭全都舒展開,眼角綻開極好看的顏色。
因爲醉了酒,眼神不自覺帶上一絲媚意,衝散了往日裡眉眼間的少年青澀,像帶了一把鉤子,斜斜朝你睨來,直讓人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怦怦直跳。
眼角微微上挑,長長的睫毛在燭光的映照下,在臉上投下了一團小小的陰影,臉上似笑非笑,鬢邊有一絲碎髮掉下來,平白添上了兩分慵懶。
手中仍執着一把紙扇,斂了表情抿脣一笑時,乖巧的如同每日初升的朝陽,春風和煦,大地回暖,草木欣榮,繁花似錦。
自家小姐這麼美,把命給她就是了,醉點酒算什麼。
知夏捂着自己被師汀蘭美翻了的心,心裡的天平火速向一邊傾斜。
門發出“吱呀”一聲,身後的珠簾被挑開,有人走了進來。
知夏以爲是老鴇,沒去管她,仍照顧着還想繼續喝酒的師汀蘭。
冬雪聽見聲音的時候眼睛已經望了過去,見是習晟,冷漠的眉眼稍顯柔和了一點,但仍舊是冷冰冰的。
等到習晟走近,冬雪終於開口,嗓音十分清冷:“人我還給你了,完好無損,不放心的話就看緊一點,別讓她到處亂跑。”
習晟點點頭,低頭看向師汀蘭時,眼裡那股上位者的威嚴如同積雪遇朝陽,不過須臾便化了個乾乾淨淨,見師汀蘭小饞貓一樣到處找酒喝,卻不知自己醉後媚態盡顯,又覺得自己有點頭疼。
知夏見到習晟,又是鬆了口氣又覺得心裡尷尬,陪小姐出來喝花酒就被抓了個正着什麼的,着實有點讓人難爲情。
習晟沒有看知夏,俯身摟住師汀蘭,以防她摔倒。
知夏心裡一個咯噔,就要把師汀蘭搶過來,被習晟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嚇的立馬把手收了回去。
知夏在心裡崩潰大哭:小姐,不是我不想扶你,實在是習公子的眼神太可怕了,裡面有殺氣,我一個人承受不來啊啊啊啊!
師汀蘭正眯着眼找酒喝,發現習晟來了,嘿嘿一笑,抓着酒杯就遞給了他,習晟接過她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師汀蘭去拿他手裡的酒杯,習晟高高舉起,完全不讓她碰到。
師汀蘭靠在習晟身上,抓着他的身體往上爬,搶了半天的酒杯沒搶到,心裡來了氣:“這是我的酒杯,你還給我!”
習晟把酒杯遞給身後的知夏,輕聲哄道:“想喝酒咱們回去喝,我陪你一起喝。”
說罷,一手扶着師汀蘭的肩膀,一手穿過她的腿彎,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以公主抱的形式,把她抱回客棧。
身體突然懸空,師汀蘭驚呼一聲,條件反射就摟緊了習晟的脖子,許是覺得好玩,咯咯笑了兩聲,最後醉意上涌,實在是撐不住了,在習晟的懷裡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眯眼睡了過去。
察覺到懷裡的人睡了過去,習晟緊了緊自己的手,把師汀蘭又往裡擁了擁,確保她睡的舒服,大步趕回了客棧。
知夏跟在後面追了一段路就累的氣喘吁吁,習晟皺了皺眉,閔楓對知夏抱拳告饒了聲“得罪了”,便也打橫抱起知夏,大步追上前面的習晟。
習晟直接把師汀蘭抱回了她的房間,小心把她放在牀上,又替她蓋好被子,囑咐知夏打盤熱水來,轉身要走卻發現自己的袖子被師汀蘭緊緊抓在了手裡。
習晟輕輕抽了抽袖子,卻發現師汀蘭攥的很緊,甚至因爲他的動作,不滿地蹙起了眉頭。
習晟只好在牀邊坐下,任由師汀蘭攥着袖子。
白日裡的師汀蘭古靈精怪,活潑好動,各種點子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眼裡不時閃過狡黠的光芒,捉弄人的時候自己也會捂着嘴在一旁偷笑,讓人好氣又好笑。
睡着了的師汀蘭卻十分安分。
紅脣微微嘟着,因爲喝了酒的緣故,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分外惹人憐愛。
那雙靈動的眼眸雖然被蓋住了,見不到白日裡的身採,安靜的睡姿卻容易讓人聯想到歲月靜好,蓋在身上的薄被隨着她的呼吸而輕微的一起一伏,乖巧的簡直不像樣。
“習公子,水已經打來了,我來服侍公子。”
意思就是你快走吧,我要給我家公子擦臉擦手擦身子了,非禮無視。
習晟“嗯”了一聲,身子卻紋絲未動,只是伸出沒有被師汀蘭攥住袖子的那隻手,掌心朝上,沉聲道:“帕子拿來。”
“習公子,還是由我來服侍公子吧,公子習慣了我伺候……”
在習晟的注視下,知夏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消弭於無形,見習晟仍舊把手攤着,隱隱有些不耐煩,眉頭馬上就要蹙起來,強烈的求生欲促使知夏趕緊把盆裡的帕子擰乾,放進了習晟的手裡。
看着習晟細心地替師汀蘭擦着臉,知夏再次在心裡痛哭:小姐,習公子的眼神裡有殺氣啊啊啊啊!
習晟把擦過的帕子遞給知夏,換了一塊乾淨的帕子,又把師汀蘭的手擦了擦。
手裡握着師汀蘭柔弱無骨的手,習晟忍不住偷偷捏了捏,又滑又軟,白白嫩嫩的,手感十分好,跟自己的手一比,明顯小了一個號不止。
習晟的眼神暗了暗,視線流連在師汀蘭微微嘟起的紅脣上,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有點幹,一股熱氣從他的四肢百骸躥出,最後集中在了他的小腹處,。
習晟的身子僵了僵,他扯了扯自己的長衫,擋住隱隱有點反應的某處,動作依舊淡定,面色平靜,看不出來絲毫不對勁。
知夏在一邊看的膽戰心驚,生怕習晟會發現師汀蘭的女兒身,好在習晟只是給師汀蘭擦了擦臉和手就把帕子還給了知夏。
習晟伸手掖了掖師汀蘭身上的被子,閔楓敲了敲門,手裡端了一碗醒酒湯進來。
知夏這次沒敢搶,習晟把師汀蘭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伸手接過醒酒湯,輕聲哄她喝下去。
被人攪了好夢讓師汀蘭很惱火,她像趕蒼蠅一樣伸手四處揮了揮,恰好在習晟的臉上拍了一下,只是因爲人醉着,力氣不大,反倒像是不懷好意的故意輕薄他一把似的。
習晟笑了笑,寵溺地說了聲“調皮”,見師汀蘭十分抗拒喝醒酒湯,也不強迫她,自己低頭抿了一口,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脣覆在她的脣上,感受到她脣的柔軟,用舌頭把她的牙關頂開,慢慢餵了下去。
知夏眼睛瞪的大大的,怕自己會驚叫出聲,連忙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閔楓全程低着頭,把自己當成一個瞎子聾子,什麼都不知道。
完了,小姐居然被別人給輕薄了,這可怎麼辦纔好?
如果被老爺和榮王爺知道了,那……
知夏光是想一想後果,就恨不得嚎啕大哭一場。
不,小姐並不是被人給輕薄了,只是事出有因而已,此事,天知地知,習晟知閔楓知。
完了,已經超過三個人知道了,肯定瞞不住了!
知夏神色慼慼,一時悲從中來,差點當場落下淚來。
一碗醒酒湯慢慢見了底,喂完之後習晟又用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師汀蘭嘴邊溢出來的湯藥,把她輕輕放在牀上,細心掖好被角。
他又輕輕抽了抽自己的袖子,這回倒是輕易就抽了出來。
“好好照顧你家公子,下次莫讓他再在外面喝酒了。”
“是,知夏記住了。”知夏從夢遊狀態中回過神來,連忙提神應了下來。
這件事,看來只能等小姐醒來以後,等小姐定奪了。
習晟這才滿意地“嗯”了一聲,站在牀邊神色柔和地又看了好一會兒師汀蘭的睡顏,在心裡寵溺地笑罵了一聲“小醉貓”,這才離開。
閔楓跟在習晟身後離開,兩個人一走,知夏就攤在了牀邊,再也忍不住,抽抽搭搭地落了一地金豆豆。
而習晟在離開師汀蘭的房間之後,讓掌櫃的送了一大桶冷水過去,泡了半晚上的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