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幔帳層層被金鉤鉤起,只餘一層雨過天青色繡着細密海水紋的細紗帳子,最內一寬大的垂花柱式拔步牀,又稱之爲八步牀,是牀榻中最大的一種,據說足有八步長,但是眼前的拔步牀顯然不止八步。這麼大的牀,莫說兩個人,睡個七八人個都綽綽有餘了!溫皙太想當然了,她的車裡只能放下一張琉璃小榻,康熙的鑾輿中卻放着這個碩大的拔步牀。
所謂的拔步牀,就是比普通的牀多套了一層“屋子”,是上好的紫檀木質地,鏤雕、浮雕、凸雕三種工藝雕出雲海升騰九龍沖天的圖樣,連海浪都雕琢得極爲細緻,大氣磅礴又不失精細。
忽聽身後有輕緩的腳步聲,回頭見卻正是康熙身邊原本伺候的二女,其中那個穿淺粉色桃花朵朵旗裝模樣嬌俏的女子道:“皇上命婢妾二人服侍貴主子小睡。”另一個穿着柳綠色碎花點點旗裝的女子溫柔沉靜,是極爲姣好的面容,清淡又雅緻,快步去落下外層的繡着紫雲祥龍紋飾的幔帳。
溫皙感嘆一聲,都是皇帝的女人,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有的錦衣玉食、榮華無邊,有的還是做着奴才的活計。
溫皙問了兩個答應的名字,穿粉紅衣裳的是漢軍旗正藍旗的宋娉婷,穿綠色衣裳的是包衣旗的姚佳?慧心。兩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只是不知佟貴妃是以什麼樣的心態挑選了這二個美人來伺候她表哥的呢?這樣賢惠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
溫皙躺在牀上,突然想到,這兩個人承擔的任務???以後某天夜裡,康熙需要紓解慾望的時候,是不是就是在這張牀上和宋答應、姚答應滾牀單?於是決定,以後不來睡午覺了,沒得噁心了自己。
睡意朦朧間,突覺得臉頰上癢癢的、溼潤潤的,有熟悉的龍涎香的氣味,睜開不悅的睡眼,果然是康熙正在偷香竊玉!
撒嬌似的一把推開他,“皇上,臣妾正困着呢!”尤其是宋答應和姚答應還幔帳外候着呢,發情公狗似的也不害臊!
康熙笑意盈盈,倒也不生氣,把溫皙攔在懷裡道:“以前在宮裡,總要顧忌着雨露均沾些,此行回宮之前朕日日都臨幸你,定叫那些不着調的流言蜚語全都不攻自破!”
靠,神馬東西!!溫皙想要翻白眼,什麼叫日日???滾,老孃還要不要進空間了?雖然那日伊爾木說的話被下了禁令不許亂傳,但是“不會下蛋的母雞”一言還是被不少人知道了。多少人偷笑,多少人憐憫,多少人鄙視,反正溫皙依舊自顧自地過日子。
“前幾日因要處理一些擠壓的摺子,朕一直都沒好好陪你,這不剛出宮就叫你過來了超級狂龍分身!”康熙安慰和解釋道。
溫皙很想白他一眼,“臣妾只是想要好好午睡而已,皇上想多了。”
“嗯,朕知道你不是個愛記仇的,”康熙總愛把別人的話往自己想象的方向去考慮,“伊爾木委實太???,朕也不好再罰她什麼,終究會有損你的顏面,只叫她禁足靜養,以後不許去承乾宮惹你生氣。”
溫皙眯着眼睛笑道:“謝皇上,這樣臣妾就心滿意足了。”只要伊爾木以後別來招惹她,她就自樂了。
康熙撫着溫皙的素肩,眼中溫柔道:“叫你受委屈了!”
“臣妾不委屈,有火早就發完了,伊爾木也吃到苦頭了,但願她以後能改過吧。”以後別那麼蠢了,有身份的人囂張叫霸氣側露,沒身份的人囂張叫老壽星吃砒霜——找死!
康熙點頭,“以後不提那個俗物了。你安心午睡吧,朕陪着你。”
你真不用陪着我!溫皙心想??????
不過幸好康熙沒再幹什麼,只懷抱着溫皙閉目養神了。在康熙眼裡,溫皙恐怕就是個受了流言蜚語打擊的可憐小女生,正需要他大男子主義的安慰和憐惜。
溫皙這會兒卻睡不着了,偷偷地近距離打量康熙,臉型不錯,下巴的弧線很美,嘴巴上隱隱有胡茬子冒頭,康熙還不滿三十而立,所以還沒開始蓄鬚。眉毛比尋常男子有點細,有幾分雋秀的感覺,眼睛形狀略顯狹長,略高的鼻樑很英挺,嘴脣薄薄地,聽說薄脣之人心也薄情,多半有些道理。溫皙自己也是秀美的薄脣。兩個薄情的人湊到一起不知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溫皙不由地自問。
“怎麼不睡了?”康熙的鳳眼不知何時睜開了。人若入睡,呼吸心跳都會漸漸變慢一些,康熙一直在注意着溫皙的心跳聲沒有變緩反而略快了一些。
溫皙露出幾分狡黠的神色,“臣妾只是在想,皇上臉上爲什麼沒有麻子?”記得後世流傳的康熙帝畫像也都是沒有麻子的,當時還以爲是畫師都在拍馬屁把康熙畫漂亮了呢。康熙年幼之時生過天花,九死一生之後才登上皇位,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康熙撲哧笑了出來,親暱捏了捏溫皙的小瓊鼻,隨即露出幾分不懷好意的笑容,“朕的麻子都在身上呢,愛妃要看嗎?”
愛妃??!肉麻死了!!溫皙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急忙搖頭道:“不用了!”
康熙哈哈大笑道:“以前每每燕好,你總是閉着眼睛,所以什麼該看的都沒看到!”
??~!溫皙鼻子一橫,道:“皇上的意思是旁人都把該看的看盡了?”
“怎麼,吃味了?”康熙饒有興味地調笑道。
溫皙杏眼瞟了一眼外頭兩個如花似玉的答應,道:“臣妾自然比不得佟姐姐賢惠,安排了這樣花容月貌的答應。”
康熙道:“你若不喜歡,朕便不臨幸她們了。”
溫皙可以看到外頭宋氏、姚佳氏二人身軀隨着康熙無比隨意地一句話而微微顫抖,溫皙只不過是和康熙做打情罵俏狀罷了,又不是要來排擠她們,就道:“還是算了吧。皇上是一塊大肥肉,臣妾已經吃了好大一部分了,若是獨佔了,豈不是要把別人餓死了?”
“這種話也就只有你敢說!”康熙佯怒瞪着溫皙道。
溫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論康熙裝得有多生氣,但是那雙鳳眼裡分明帶着戲謔又親暱的笑意,溫皙怎麼會看不出來,“皇上不是最喜歡臣妾誠懇嗎?”
“誠實如是,懇切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