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雲衛

夜幕低垂,燈火闌珊,柔和的月光傾瀉在後花園中,靜謐美好。

沒有任何睡意,冷夜凌索性就來後花園吹吹風,欣賞下月色。坐在石凳前,冷夜凌一襲白色的長裙,那嬌小的身影在月色的籠罩下,聖潔得不可侵犯,尚未稚嫩的小臉上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一邊隨意的吃着糕點,一邊注意着暗中隱藏的某人的動靜。微風輕拂,吹起沐輕憂沒有束起的長髮微微舞動,也吹得花草樹木嘩啦作響,暗中之人的氣息也越發的不平穩,含着某種戾氣。

“這隱藏氣息的功夫還是不夠火候,出來吧。”淡淡說道,冷夜凌目光微凜。

前世作爲一名殺手,時刻保持着警惕已經成爲了她的習慣,所以,她周圍的一草一木有何變化皆是在她的感應之中,何況是一直有個大活人在偷偷的跟着她,其實她早就感覺到了,這也是她來到這後花園的原因。

隱藏在黑暗中的人身體微微顫抖了下,顯然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暴露了蹤跡。

一道黑色人影從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跳了下來,竟是一名看起來頂多十六七歲的少年,黑衣黑褲,五官如刀刻般立體分明,眉宇間氤氳着冷酷之色,懷中抱着一把長劍,整個人都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冷冽氣息。少年俊美如妖精,但是周身的氣場卻如地獄修羅,煞氣沖天。

一看這少年,冷夜凌便感到了熟悉的嗜血殺氣,毫無保留的從少年的身上散發出來,如果她猜的沒錯,這個少年應該是名殺手,是冷夜峰派來保護她的雲衛。

薄脣抿成冰冷的弧度,雲衛看着只到他胸口處的小女童,眼神嫌惡鄙夷。不着痕跡的挑了挑眉,冷夜凌對雲衛流露出的敵意感到有些意外,她好像沒有惹他吧?

“既然是個廢物,你就不要出門去惹麻煩丟人,害得王爺和王妃傷心。”雲衛盯着冷夜凌看了半響後,冷聲開口。

聽着那毫不留情的難聽話語,沐輕憂卻是微微一笑,審視的眼神又將雲衛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十六歲已經有這麼強大恐怖的氣息,你算是一名強者,可是卻還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殺手。”語氣懶散的說道,冷夜凌絲毫不把雲衛釋放出來的殺氣放在眼中。

“什麼?”雲衛皺了皺濃眉,俯視着南宮音:“你懂什麼?我十歲時就已經成爲一名合格的殺手,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不合格?”

“一個合格的殺手,應該懂得隱藏自己的氣息和脾氣,你將自己的殺氣完全暴露,就差沒有在臉上寫上殺手二字,若是你碰到比你弱的人,算你走運,你一定能幹掉他,若是碰到比你強的人,在你出手之前,他先出手,那麼死的一定是你。殺手,從來不需要這些殺氣來裝點自己,要的就是潛伏在暗中,無聲無息的給對方致命一擊。”冷夜凌說這些話的時候,雙手負在身後,表情凝重,小小的身軀卻散發着猶如王者般的霸道氣息,向雲衛說教。

雲衛呼吸一滯,他覺得冷夜凌說的很有道理。只不過,她懂得這些道理又怎樣?不還是一個只會處處惹麻煩的廢物嗎?

“我願意出現在你面前,不是爲了聽你說教,而是要警告你。雖然王爺派我負責你的安全,但是你可別以爲你就能隨處去惹麻煩,如果你不是遇到生命危險,我是不會管你的。”雲衛冷聲說道。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現在就可以回去跟我父王說了,我不要你。”神色淡淡,冷夜凌低下頭微微整理了下衣襬,語氣好像是在談論天氣般隨意。這樣的態度深深的刺激了性情高傲的雲衛。

少年那張俊朗的面孔沾染了幾分怒氣:“你沒有資格趕我走,是王爺派我來的。”切,這個囂張的小丫頭以爲是他想來跟着他嗎?懶懶的擡眸看了雲衛一眼,沐輕憂覺得他生氣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可愛,至少,不再是像剛纔那樣冷冰冰的像個死人,沒有半點生氣。

“如果我打贏了你,你就得聽我的。”緩緩說道,她柔軟童稚的聲音飄散在風裡,有些虛幻縹緲。

剎那間,雲衛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這個小丫頭是不想活了還是腦子受刺激了,居然向他挑戰?

“我說我打贏了你,你就得聽我的。”冷夜凌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雙眸如一潭月下湖水,泛着光澤,平靜無波的仰視着眼前的黑衣少年。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如果你能贏了我,你就是我祖宗,可惜我是不會和你打的,因爲你根本打不贏我,我可不想你舊傷加新傷,王爺和王妃會心疼的。”聽着那稚嫩的聲音,雲衛立刻忍不住大笑出聲,像是在看笑話一樣嘲諷的看着冷夜凌。

他雖然對冷夜凌很是不喜歡,可是也不能將她打傷。微微的皺了皺眉,冷夜凌覺得雲衛太過自傲,這樣的性格,日後定然會惹上大麻煩。想到這裡,冷夜凌腳下微動,一陣清風隨着她的動作微起,轉眼間,她的身體就消失在了原地,速度之快,讓原本哭笑不得的雲衛瞬間傻眼了。剛纔還在他面前的少女,居然一瞬間消失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鬼舞之步是冷夜凌前世的獨門絕學之一,以詭異的移動速度和刁鑽的移動角度名揚天下,豈是雲衛可以看破的?

他只覺得一陣清風夾帶着冷夜凌身上那獨有的茉莉清香從自己的身邊飄過,一股致命的危險感知從心底油然而生,還不容他做出反應來,一把冰冷的匕首便貼上了他的後脖頸。

白色的嬌小身影單腳踏在一株妖嬈盛開的月季花之上,姿態猶如浮在雲端般悠閒,月光傾瀉在她的身上,爲她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脣角含笑,冷夜凌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出色的殺手,就是要這樣攻其不備,給對方致命一擊。你,輸了。”

其實剛纔她完全可以直接要了雲衛的命,可是她沒有那麼做,雖然雲衛對她很是不尊敬,可是這個少年自由在翼王府長大,對冷清峰忠心耿耿,所以,她就饒他一命。

月色下,少年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下,臉色有些蒼白。他輸了?輸的毫無防備卻讓他心肝口服。剛纔冷夜凌的速度根本不像是一個廢物可以爆發出來的,就算絕世強者,也無法爆發出那樣的速度吧。

僅僅是用了一招,她完全可以取他性命,而他記得,她好像是從未習過武吧?腦海中想起剛纔冷夜凌說話的姿態,雲衛越發的驚疑了,這個九歲的小女娃還是那個養尊處優的高貴郡主嗎?怎麼樣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她何時有了這麼可怕的身手?

看着雲衛緊繃的背影,沐輕憂心裡很清楚,她這小露一手,肯定會嚇到他。畢竟這個身體的前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而她不是。

“永遠不要看一個人的表面,只有她想,她就可以僞裝出來任何樣子,你如果被她的表象所迷惑,那麼付出的代價,可能就是血的代價。”說着,冷夜凌收回了匕首,輕輕的跳躍到了地面上,隨意的拍了拍衣裙上的浮塵,踏着月色,向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還有一句話,你還要記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稚嫩的聲音中似乎沉澱着無盡的滄桑,雲衛看着冷夜凌離去的背影,一個恍惚之後,竟然是單膝跪在了地上,大聲喊道,“祖宗!!”

那道中氣十足的喊聲讓冷夜凌腳下一滑,差點左腳拌右腳,摔個狗吃屎。回過頭去,冷夜凌看到雲衛滿臉崇敬的跪在原處,絲毫沒有了剛纔的盛氣凌人,撫了撫額心。

那聲祖宗真的嚇到她了,她還小呢,可是擔當不起這個稱呼。“雲衛,你還是回去我爹身邊吧,我的身邊不需要你。”冷夜凌乾咳了一聲說道。

雲衛對她爹忠心耿耿,不代表就會對她忠心,她的身邊留不得不忠心的人。她的話音剛落,雲衛便一把抽出了懷中的長劍,將那見血封喉的鋒利劍身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表情凝重,雲衛盯着前方那團小小的身影,一字一句的說道,“祖宗,若是你不願收下我,那我只好以死謝罪!請祖宗給我一次機會,雲衛定當爲祖宗赴湯蹈火,再所不辭!”話語之間透着的堅定讓冷夜凌微微怔了怔,她看着雲衛那視死如歸的表情,知道自己若是不答應,這個倔強的少年肯定要血濺當場了,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幽幽的嘆了口氣,冷夜凌面色一正,語氣凝重的說道:“我給你跟隨我的機會,但這機會只有一次,你若有二心,我便會親手殺了你。”“雲衛知道了。祖宗放心,雲衛的忠心,天地可鑑!”雲衛一聽,驚喜的放下了長劍,笑着說道。

他是發自內心的服了冷夜凌,想要誓死追隨她。有的人就是有這樣奇怪的人格魅力,你和她稍微打下交道,便想對她俯首稱臣。而冷夜凌就有這樣的魅力。“好了,你別再叫我祖宗了,平時裡稱呼我什麼,你以後還叫什麼。”冷夜凌對這個稱呼哭笑不得,這個雲衛還真是夠死腦筋的。“好的,少主。”

雲衛點了點頭。“接下來我正好有件事想辦,你幫我去做吧。”冷夜凌話鋒一轉說道,向雲衛勾了勾手指。雲衛立刻會意,走到沐輕憂旁邊,蹲下身去,只聽沐輕憂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準備些東西,我要......”聽着冷夜凌小聲的安排着,雲衛的臉色變得十分怪異,像是吞了蒼蠅一樣。

“少主,真的要這麼做嗎?”雲衛此刻單單是想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就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連去年的年夜飯都想吐出來了,卻又不得不承認,冷夜凌的這招夠損夠黑夠狠!微微挑了挑眉,冷夜凌那雙墨藍清澈的眼眸看起來天真無邪,其中隱藏的冷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你覺得我很過分嗎?我這一身的傷,可都拜七公主所賜,我不禮尚往來,豈不是太對不起她了。”

既然她盯上了那個七公主,那麼,七公主就只有自求多福了,一般將冷夜凌得罪的人只有兩個下場,要麼變成神經病,要麼生不如死。無論是哪種,都是比死還要令人難以忍受的懲罰。想起前幾天冷夜凌渾身是血的躺在翼王府門口的景象,雲衛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陰森的殺氣:“好的,少主,我馬上去辦。”

雲衛走了之後,再悄悄的回到落日殿裡躺好蓋好被子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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