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聚會沒有勾起程思一點點興趣,滿腦子都是那封信,滿腦子都是那個女孩。
終於,他起身,緩緩走出大廳,迎面走來一個女生,看着有些眼熟,仔細想想,是顧念高一時形影不離的同桌。
“你好,請問,你認識顧念嗎?”
“恩,我跟她高一同班的,怎麼了?”
“你好,我是程思,請問你現在有空嗎?我想問你幾個問題。”程思注意到,在自己說出姓名的時候,眼前的女孩眼熟有些閃躲。
“好。”
酒店外,程思拿出那封信,許如清一眼認出了顧念的字跡,裡面大致的內容她不用想就知道,顧念可是和她念叨了整整一年。
“你有什麼問題嗎?”許如清冷冷地問道,她對程思一開始印象挺好,直到顧念開始渾渾噩噩,只因爲眼前這個男孩萎靡不振的時候,許如清爲顧念感到惋惜,感到不值,同樣也對程思產生敵意。
“我想知道,這裡面寫的,都是真的?或者是,她在高一有沒有喜歡過別的男生?”
許如清被一上來這兩個問題點火了。
“怎麼地明明清清楚楚寫着三年的喜歡你還想中間搞個平行世界出來啊?”
程思沒有反駁,他失聲的笑了笑,是無奈,是窩火。
“所以她真的喜歡我,或者說,喜歡過我?”
“你有病吧程思,你聽誰說的我們顧念喜歡別人了?從頭到尾就你一個,怎麼了,得了便宜還賣乖?吃着碗裡 看着鍋裡的?我看你和張欣不是挺好的,現在把顧念又扯出來算怎麼回事?”
“當年,是誰和我們班人說顧念喜歡你們班一男生的?”
許如清語頓,“這都多久之前了?我到哪想得起來?”
“是和她關係還不錯,玩的不錯的人在和我們班一起上體育課的時候說的。”程思補充道,語氣認真急切。
“嘶,我記得當時顧念就和我還有陳梓言講過這個事情阿,噢我知道了,體育課,當時是大家一窩女生聊天,就問顧念有沒有喜歡的人,然後顧念碩有,但是誰也沒提是哪個班的,好像你們班張欣還跑過來問了我們,我們只說不是自己班上的,然後她就走了。”
許如清語閉,程思頓住了,隨即他懸在空中的手垂直落下,整個人失了魂,張欣,真的騙了他。
程思和許如清道了謝,轉身要走,許如清上前拉住程思,“你現在有對象了就別想着我們念念,她現在很好,學業順利各路開掛,別去招惹她了。她喜歡你是真的,但放下你也是真的,給彼此留一線美好的回憶吧。”說完,許如清離開,程思蹲下身,兩隻手抓起自己的頭髮,他氣自己太輕易相信別人的話,他氣自己不敢親自找她對峙,他最氣,自己竟然因爲一個空無虛有的事情,傷害了自己喜歡的女孩。
程思回到位置上,和老師同學打了招呼就要走,張欣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就一直默默跟着。
“張欣,你騙過我嗎?”張欣沒想到這一晚程思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質疑。
“程思,我們在一起四年了,我從沒有騙過你。”一字一句乾淨利落,不帶任何思考。
程思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時張欣又上前拉住程思的手腕,不料程思立馬掙脫,“分手吧”,毫無感情,好像四年他沒有任何參與一樣,毫無溫度的一句話,但態度卻堅定到極致。
“什麼?程思,你開玩笑吧,是不是晚要出國所以你才生氣了對吧,我……”
“我喜歡的一直是顧念,你知道吧?”
“什麼顧念,我,我纔是你四年的女朋友,你不喜歡顧念,她也不喜歡你不是嗎。她喜歡的是......”
“事到如今,你還在騙我。”程思展開那個字條,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一把刀,慢慢劃下張欣這些年辛辛苦苦僞裝出來的美好感情,露出黑暗之中兩個背靠背的男女。
“是,我是告訴你了她有喜歡的人,但她就是有阿!”
“可你當年明明說的是是他們班的人,然後你說她要表白了。”
“對,是我說的,但是是我猜的,我說的也不確定啊,是你對她不夠堅定的。對,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我賭她不敢跟你表白,我賭她不會說出來,事實證明我贏了,我明明比她好,我比她瘦,比她白,我還和你一個班,爲什麼你就是看不見我?爲什麼你滿眼都是她?我不服,所以我這是爲了我的愛情作出的一點小賭注,那我確實贏了。”
“你錯了,紙永遠包不住火,你是贏了,但你只贏了我的四年,她贏了我的一輩子,張欣,分手後,連朋友也不要做了。”
“不是對程思,我是喜歡你,我沒有辦法了,我得讓你看到我啊,我錯了,我和你道歉,我和顧念道歉,求求你別離開我,真的求求你了,程思,程思!”
程思心如止水,甩開張欣的手,上車發動車子,儘管張欣再怎麼哭怎麼鬧,程思都沒有再管,程思一心只想贖自己的罪,自己離開顧念四年的罪。
回到宿舍,程思把張欣所有的聯繫方式全部拉黑,然後點開顧念的頭像,打開空間,他看見了那條說說,他驚訝過去這麼久了這條說說依然在,很長很長,光是看到裡面有着自己的名字,他就撐不住了,樓底下傳來張欣的喊叫聲,程思只是合上眼睛,腦袋裡過着和顧念的點點滴滴,他想給顧念發信息,但又想起許如清的話,是啊,他有什麼資格給她發信息,她現在什麼都好,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去打擾她?顧念守着他三年,那現在,換自己去守着她。
張欣見各路法子都不管用,程思是下定決心和她決裂了,最後出國之前,張欣約顧念出來見一面,想告訴顧念所有的真相,她不是求顧念原諒自己,她是想讓程思原諒自己。但信息發過去就好像石沉大海了一樣,沒有迴應,在張欣上飛機之前,她收到了顧念的信息“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較忙,對於之前的事既然已經過去了,知道不知道已經沒有意義了,祝你學業順利。”張欣笑了,她羨慕顧念的坦蕩,笑自己的手段下賤,連戀愛都要靠偷別人的。張欣一出國就再了無音訊。
後來的一年間程思偷偷去過很多次顧念學校,他和顧念不在一個城市,每次都要坐2個小時高鐵和40分鐘公交才能到,但程思依然來了很多遍,每次他都只是在校園裡轉着,總能在圖書館偏僻的位置看見顧念揹着單詞寫着作業,在食堂看見顧念特別喜歡吃那一家麻辣燙和水果切,在操場的跑道上她也總是戴着耳機,程思沒有一次上前,但他有一次差點沒忍住,都要開口了,他突然泄氣了,看着腳下兩人相交的影子,他釋然了,不去打擾,是對她最好的守護吧。
大三,程思被教導員叫去辦公室,說有個參兵的機會問他有沒有意願。程思本就是警官學校學偵查的,能參兵是更好,家裡人也都很支持,就這樣,經過一輪一輪的篩查,程思在初春的時候,加入了新兵連。
程思進了部隊才知道,這哪是什麼參兵,是選了全國各個警官學校偵查專業頂尖的高手出來秘密訓練,令他沒想到的是,他不僅通過了考驗留了下來,還在特訓之後被派去了S市市公安局的刑偵大隊,這已經是3年之後的事情了。
再遇到顧念的那天,程思剛剛結束自己的第一次任務,全隊在酒吧慶祝,程思不喜歡喝酒,所以象徵性的喝了幾口,然後就坐在卡座上玩手機,他的位置對着門口,擡起頭正好對着剛剛進門的顧念,她變成熟了,但是身上依舊帶着屬於她自己的感覺,程思就這麼一直看着,看着她喝下三杯酒,誇她酒量不錯,看着她無聊的神情,想着怎麼那麼活潑的姑娘怎麼現在變得那麼沉默寡言。這些年,小奶貓早已褪下稚嫩,變得幹練了。
程思拒絕了第二輪的happy,隊友也沒強求,剛坐下來,就看見顧念和一個酒鬼在廁所門口爭執,剛準備上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顧念就那麼一腳把酒鬼踹倒了,程思偷笑,少女好身手啊!
程思默默走到顧念身後,前面這個姑娘一個轉身就撞進了自己的懷裡,一上來就投懷送抱,倒是把程思整懵了。
顧念擡頭看着程思,剛剛一直是遠遠的看,現在人就在眼前,程思緊緊地盯着她,顧念化着淡妝,看起來幹練大方,皮膚白了很多,因爲瘦下來的緣故,五官也更精緻了,之前的幼態臉也因爲年齡的增長多了幾分堅韌,但大體依舊是程思記憶裡的模樣,是他的小奶貓。
“不好意思阿,借過。”沒想到顧念竟然沒認出自己,程思有點失落,是自己變了很多嗎?眼看着顧念擦身而過,程思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顧念?”程思試探地問道
眼前的人緩緩轉過身,“恩,我是。”
“好......好久不見,我是程思,還記得嗎?”程思沒想到顧念的態度這麼冷淡,便小心翼翼地問道
顧念再一次聽到程思的聲音,微微一顫,果然,有些歌聽了幾千遍聽到前奏仍然會心動,就像有的人名字聽了幾萬遍也還是會心動,這話一點沒錯。
“恩,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