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參加各種宴會過了幾日,在年三十這天,蘇思兒纔沒有安排任何行程。
她睡了個懶覺,紮起頭髮,不免俗的要佈置一番,自己一個人張貼了對聯,逐個的主動給好友們打電話問候。
給還在國外遊玩的李琳打過去沒有人接,蘇思兒轉而打向尹子水,響了好半天,對方纔接起,聲音顯得非常匆忙和凌亂:“蘇思兒?你打來的剛剛好。”
“嗯,師傅新年快樂,你們當初說是度蜜月去了,這都過去數個月了,師傅什麼時候回國來?”
那邊叮叮咣咣到處都是聲響,還有幾個旁人議論說話的雜聲,尹子水用種近乎驚異的雀躍聲道:“你剛說什麼,沒聽清,蘇思兒,我當爸爸了!告訴你,李琳就在剛剛生了!是個女孩兒,母女平安!就在你打電話的前一刻,我當爸爸了!”
嘈嘈雜雜的亂響,蘇思兒抱着肩聽着手機裡尹子水的喜悅。
她腦子也是濛濛的一轟,咧咧嘴脣同樣高興:“不是說預產期在年後的嗎?”
“這些日子她睡眠不好有點焦躁,也順帶影響了胎,提前了半個月,昨夜裡就住進了院,陣痛了十多個小時,直到這會兒纔剛生下來。蘇思兒,你不知道,我之前多麼提心吊膽惴惴不安……幸好母女順順利利!”
“真的要祝賀你,要好好照顧琳師傅!”蘇思兒算了算,尹子水那邊應該快要天黑了。
“嗯,我一會給你們發我小女兒的照片。”那邊聲音又亂糟起來,“稍後再給你通話吧,李琳被推回病房了,我去看她。”
“好掛了吧。”蘇思兒笑着。
她站在窗口,握着手機輕點窗面的薄薄霧氣,蘇思兒勾着脣真心要爲兩個師傅感到高興,掰着手指算下來,李琳懷孕八個半月了,她的師傅終於當了爸爸媽媽,她剛纔聽着尹子水的驚喜之情,心裡也是非常開心的,可是同時的,她腦子也有點亂。
也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
手機又嗡嗡響起來,打開一看是條彩信,拍的是張李琳躺在牀上滿臉喜悅,小嬰兒皺巴巴睡在一旁的嬰兒牀裡的照片。
雖然李琳臉上略帶着些許的疲憊,但那洋溢出的快樂,也是抵擋不住的讓人跟着喜悅。
蘇思兒緊緊握着手機,心裡又疼又澀,如果當初……如果當初沒有那件事……
她心裡顫了顫,隨後編寫了一條祝福短信給李琳發了過去。
蘇思兒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有些鬱煩的走到餐廳木隔,隨手拿出了一瓶紅酒,正四處找開酒器,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這回是葉雪塵:“蘇思兒你收到照片了嗎?”她大聲的驚呼着,“真是不可思議!他們居然有了小寶寶,這真是新年第一件大喜事,等了過年我要飛去看他們,蘇思兒你跟我一塊去好不好!”
蘇思兒這邊閉上眼睛,盡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喜慶點:“雪塵,我們去喝杯酒慶祝一下吧。”
剛生出的嬰兒皺巴巴一點都不好看,也顯現不出什麼可愛之處,但這麼一個小生命是父母雙方的血脈延續,這嬰兒會逐漸成長,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和生活,何其的奇妙和神聖。
蘇思兒一直迴避不去思慮自己的那次意外。
這道疤,她以爲已經揭開撕掉了。
可生生聽到尹子水的報喜,看到李琳和孩子的合照,蘇思兒鈍痛到才發覺,原來自己一直是在意的。
她和李琳是在同一天各自發現懷有身孕,李琳結了婚,生了孩子,而她磕磕碰碰受了一身的傷,包括心傷。
蘇思兒不停的給自己灌着酒,在人聲鼎沸的酒吧裡,她低聲笑着道:“雪塵,你結婚有段日子了,什麼時候……”
葉雪塵笑着拍打她的肩,“亂說什麼,我還早着不着急要孩子,先把個人事業打拼好。”
蘇思兒又灌了些酒,不停的低笑,她們兩個女人在酒吧裡喝酒,不時會有人前來搭訕,讓她們有些煩喝的也不盡興,於是給了白莫和王碩他們打去電話,同樣叫來了些人,一起鬧着狂歡了一番,也算是藉着李琳懷孕和春節而做了場慶祝。
蘇思兒和葉雪塵喝了不少的酒,都到了大晚上才分別醉醉醺醺的被送回家,白莫很擔心她,在車裡問道:“家裡還有蜂蜜嗎?給你調杯醒醒酒。”
“我沒事兒,回去睡一覺就好了!”蘇思兒邊說邊歪歪扭扭的從包裡翻東西,找了好半天才掏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我差點忘了,這是給你的新年禮物!”
白莫笑着接了過去,打開來看是塊限量版的手錶,他把自己手腕的去掉,戴上了她送的。
隨後也拿出一個長盒子:“給你的。”
“哇,我也有禮物!”蘇思兒拍着手迷迷糊糊的笑。白莫看她這樣也不禁勾笑,從盒子裡將項鍊拿出,俯身親自給蘇思兒戴上了,晶瑩剔透的墜子微微泛着光,造型很是獨特漂亮。
蘇思兒摸摸墜子低頭瞧瞧,輕輕笑着喃喃嘟囔:“這下子我就有兩條項鍊了,真好。”
“說什麼?”白莫湊近了。
蘇思兒搖頭:“沒事!我回去了師傅。”她磕磕絆絆的下了車。
“當心,我送你進去。”白莫要來饞她。
蘇思兒彌矇着眼拒絕道:“就這幾步路了,我能行的,師傅你趕緊回家吧。”腦子轉了半天,又嘟嘟囔囔加了一句,“別忘了給伯父伯母打電話拜新年啊。”
白莫再次失笑:“都醉成這樣了還操心。”
蘇思兒擺手掙脫着向前走了幾步,跳上臺階準備開門前,向白莫揮手,“師傅,我進去了啊,晚安!”
“等等。”
白莫三步並兩步躍上階面,站定她面前,俯身在她額間印上一吻,聲音輕輕飄飄,“蘇思兒,新年快樂。”
蘇思兒怔了怔,呆呆木木的看着白莫柔和的面龐,他揉揉她的頭髮笑了笑。
直到看白莫開車走了後,蘇思兒這才用掌紋打開了門,背靠大門,蘇思兒仰頭喃喃迴應似的低呢道,“新年快樂。”
別墅內無人,她甩了包蹬掉鞋,將上午沒開啓的紅酒瓶拿到了客廳,開了電視看聯歡會,窩在沙發抱着膝微薰半醉的繼續喝着酒。
電視裡的歌舞咿呀喜慶,主持人互相說着拜年話語,蘇思兒晃動着酒杯,偶爾瞥上一眼電視上演的節目,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李琳生產的消息令蘇思兒心頭大亂。
她擡首眼神四處飄晃,半醉半醒暈暈乎乎間,忽然看見窗外白白影子飄動落下,她大驚跳下沙發,赤腳跑到陽臺。
只見片片絨毛灑落,地面薄薄一層斑白,下雪了,除夕夜下雪了。
蘇思兒略勾脣,這怕是今天唯一的好事了。
她半推開窗戶,生冷的寒風颼颼竄進來,蘇思兒被涼風一吹,頭腦更加抽疼暈起來。
喝醉了不能讓人忘卻痛苦,反而更加愁苦,蘇思兒伸手抹掉眼角的溼潤,“蘇怡,來陪我看看這場雪,好嗎。”
她當初若沒那場意外,說不定此刻她也會孕育出一個小生命來,一個皺皺巴巴的難看的小生命,等過些時日,他就會長大,可現在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看到李琳和嬰兒的合照,蘇思兒才真心覺得愧疚,她沒能保護好自己的胎兒,四個多月大,已經會呼吸運動,聽見外界聲響,這胎兒真真切切陪伴着蘇思兒,她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其每週的變化。
蘇思兒覺得難過,睫毛沾上了水珠,她合上窗子屈膝坐進陽臺上的藤竹椅內。
她捂手抹掉臉上的水漬,舔舔指尖鹹鹹的水,蘇思兒挑着眉疑惑,這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也不知過了過久,客廳的歌舞節目謝幕了一個又一個,蘇思兒懶懶散散躺在椅上,迷迷濛濛的思緒混亂。
房外接踵響起鞭炮點燃爆炸的聲音,噼噼啪啪炸個不停,這聲響蓋過了一切,以至於蘇思兒並沒聽見別墅大門關上的響聲。
直到蘇思兒隱覺有人走過來,她才扭頭醉眼看去,恍恍惚惚間就似乎看到了一個身影走動,最後停在她面前,對方似乎張口說了什麼,可她沉沉的腦袋不太好使,一句也沒有聽清。
對方上前扯了扯她胳膊,蘇思兒軟綿綿的被他拉起來,腳上虛浮無力,她順勢趴在了對方的肩膀上,整個被凍得涼涼的身體重量壓過去,對方的體溫讓她略一咂舌:“礙,好暖。”
穆梓藍皺着眉,他今天參加的飯局上被灌了不少的酒,好不容易脫了身,回到別墅裡,赫然看見電視大開,蘇思兒獨自迷糊的躺在陽臺竹椅,剛開始他以爲蘇思兒不小心睡着了,可走近了一看,這才發現蘇思兒居然滿身酒氣,一臉醉濛濛的模樣。
他張口問她今天喝了多少酒,結果只換來她傻萌萌的一笑。
現下蘇思兒趴在他身上,他又啓口叫了幾聲,仍換不來回應,穆梓藍一手摟在她腰間,將她攔腰抱起。
蘇思兒暈乎蒙然的,只覺身體輕飄飄的在空中晃,她感到好玩的笑着,雙手越發勾緊了,擡眼努力看抱她的人是誰、
隱隱約約的只看見了一張俊顏,似乎眼眸裡蕩着天空般的顏色,蘇思兒一看到這雙眼睛,便頓覺心情舒暢,她揚了揚下巴親了上去。
軟軟綿綿,口感很好,一如當初。
初次相遇時,他們就是一吻相定一夜生情。
這種糯糯軟軟的好極了,似乎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好的觸感了,她廝磨良久終是放脣,晃盪着雙腿,她半眯雙眼:“你怎麼……沒半點反應。”
要反應麼,穆梓藍看向懷裡甚至不甚清明的蘇思兒,一個轉身便改了方向。
向他的房間走去,一把就將蘇思兒放置牀側,俯身上去。
輾轉廝磨間,蘇思兒伸手撫上男子的模糊的面容,指尖細細描繪他的眼睛,呢喃:“其實,我很想你,我很恨你。”
對方聽到這話只是稍頓了頓,便接着手上動作,當上衫盡褪之時,穆梓藍瞧見蘇思兒的脖頸上掛着兩條項鍊,一個墜子晶瑩剔透泛着光,另一個是朵貌似太陽花的造型,這種花的名稱似是叫……矢車菊。
他覺得礙事,便一把將兩條鏈子都扯了下來。
在相互糾纏間,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新的一年就在這一秒到來,又是一個新開始。
蘇思兒扭頭看了眼窗外,雪花繼續飄蕩,仿似那年除夕夜的美麗雪景,一片片怡然靜沁,落入她心頭。
她漾着笑,仰頭對眼前的男人道:“看吶秦政,雪好美。”
男人忽而不動,所有的舉動戛然而止,下一刻,蘇思兒的嘴脣便被狠狠咬出了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