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整理好了衣衫,端坐起來。
朱仲鈞越想越後悔。
管什麼吉利不吉利的?應該先吃了再說。
臨陣退縮,好像他不想和顧瑾之做似的。
況且他渾身難受,熱浪一陣陣涌上了腦袋,比剛剛還要厲害,他就沒有剛剛那麼理智了。
他又要抱顧瑾之。
顧瑾之一時動情,打定了主意和他一番雲雨。
錯過了契機,她就覺得索然無味。
朱仲鈞摟她,她推開朱仲鈞,只說:“好好說話。現在還早,你是想被趕出去嗎?”
朱仲鈞立馬坐好。
這麼鬧了一場,兩人心裡的鬱結清減了大半。
朱仲鈞的欲|火,也慢慢下去了。
他才發現,自己沒有回來時候那麼生氣。
顧瑾之用她的方法,安撫了他的暴躁,
等他冷靜之後,顧瑾之問他:“你還想做皇帝嗎?”
朱仲鈞沉默。
想做皇帝,哪有那麼容易。
任何人都想做。
朱仲鈞應該考慮的,不是想不想做,而是能不能做。
篡位是很難的。
“……他並不喜歡我。”顧瑾之對朱仲鈞道,“有些時候,執念不過是內心的結。他對廬陽王有心結,纔會如此的。”
朱仲鈞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你從前那麼累,難道還要重複一次?”顧瑾之繼續道,“我並不是要阻攔你,只是感覺不值得。謀|反太難,成功率低,危險,失敗後果慘重。你不過是老天爺的恩惠,借了年輕的身子養老。陽關大道你不走,非要去謀|反?”
“只要心甘情願,多難走的路,都值得!”朱仲鈞道。
顧瑾之的心,彷彿被什麼撞了下。
“……你這算衝冠一怒爲紅顏嗎?”她故作玩笑問道。
朱仲鈞看着她。
他的目光似水,緊緊糾纏着她,眸子似寶石熠熠生輝。
顧瑾之心頭一悸。
而後,她就看到朱仲鈞翻了個白眼,說:“你又自作多情!”
顧瑾之只得笑了笑。
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湮滅。
情緒很淺,一閃而過。不管多淺,那種期待都存在過,真像個情竇初開的孩子。
她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忙斂了心緒。
“我答應要娶你的,我不會反悔。”朱仲鈞正色道,“誰要讓我不痛快,我就要睡的命!”
這回,換成了顧瑾之沉默。
今日,皇帝表白之後,她的生活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選擇,成了她的難題。
她無能逃避。
她並不覺得非朱仲鈞不可。
可是和皇帝相比,她願意嫁給朱仲鈞。
是閒散王爺的朱仲鈞。
有皇帝在中間,只怕朱仲鈞這個閒散王爺也做不長久。他若是不謀|反,顧瑾之的生活也會亂七八糟。
跟着朱仲鈞謀|反,成功了混個皇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家族皆封侯。失敗了把整個家族搭進去。
不跟朱仲鈞,進宮服侍皇帝,和那麼多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想想就噁心。皇帝承諾給顧瑾之的皇后,八成可能是空話,男人的諾言哪裡能信?
到時候,一輩子伏低做小,被皇后不容,被太后不喜,步步艱難。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與其那麼慢悠悠被折磨死,不如痛痛快快乾一場。
生活,總要承擔點風險。
“朱仲鈞,我們做吧!”顧瑾之道。
朱仲鈞聽到這話,頓時血脈賁張。
“不是說等新婚之夜?”他呼吸有點促,“現在做,你真的願意嗎?我怕你後悔,回頭又鬧事……”
顧瑾之失笑。
“哪跟哪兒啊?”顧瑾之道,“我是說,我們謀|反,做皇帝吧!”
朱仲鈞微怔。
他難以置信看着顧瑾之。
“你不打算養老了,願意放棄現在的安逸?”朱仲鈞問。
“我想混個皇后再養老。”顧瑾之笑道,“我覺得我們會成功的。你穿越過來的那日,有個道士說我將來是皇后命。”
朱仲鈞忍俊不禁。
他是不信道士的。
所以顧瑾之的話,讓他覺得好笑。
“行吧。”朱仲鈞忍着笑,道,“你想跟着我謀|反,想好從哪裡動手了嗎?先進宮去把皇帝給刺殺了?”
顧瑾之瞪他。
他把顧瑾之當成小孩子。
“我聽你的話。”顧瑾之認真道,“你部署,我跟着你……”
朱仲鈞只感覺有股子暖流,在他的胸腔徜徉。他眼睛都快要溼了。
這話,比任何的情話都動聽。
“顧瑾之,不許反悔。”朱仲鈞堅定看着她。
顧瑾之點頭。
朱仲鈞就趁勢摟住了她。
兩人在屋子裡呆得有點久,又栓了門,讓祝媽媽分外不安。
她趴在門口聽了好幾回。
沒聽到什麼聲音,這叫她更加不安。
年輕的孩子,衝動做出了出格之事,可如何是好啊?
平日裡這兩人就不知道避嫌……
“姑娘,瞧着就晚了,不歇嗎?”祝媽媽在門外高聲喊。
朱仲鈞鬆開了顧瑾之。
顧瑾之起來開了門。
祝媽媽拿眼睛看她,顧瑾之故意不和她對視。
朱仲鈞出來,去了暖閣歇下。
從玲瓏珍坊回來,當夜皇帝又失眠了。
他打小就有這毛病。
心裡的事太多,他就睡不着。
上次顧瑾之說他情苦而不寐的。
想到顧瑾之,各種情緒一齊涌上來。
顧瑾之的模樣,皇帝記得很清楚。他甚至能夠在黑暗中,用手勾畫出她的輪廓。
高挑,纖瘦,美得不那麼穠豔,可眼睛好看。
她看人的時候,目光裡帶着從容鎮定,很有親和力。
她拒絕皇帝的時候,用詞惡毒,半點都不拖泥帶水。
皇帝很不明白:他到底哪裡招顧瑾之的厭惡了?
就算沒有和仲鈞那麼濃烈的感情,她也該對他的喜歡有點感動纔對。
他是真龍天子,最不平凡的男人;繼承了母親一半的容貌,他長得也儀表堂堂。
他沒有仲鈞那麼高,卻是中等身量,比顧瑾之稍微高一些。
他又是天下之主。
做他的女人,應該感到榮耀纔是。
他可以千萬寵愛聚她一身,讓她揚名千古。
可是她不願意……
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說了那麼些狠心的話,什麼唐朝封庶母爲後、兒媳爲妃等……
越想,越覺得懊惱。
不該如此的。
他原本只是去警告仲鈞一番,順便把顧瑾之作假欺君之事,給她一個警示,怎麼最後會走到那麼一步?
顧瑾之和仲鈞的婚事,他已經擬好了聖旨,以地龍翻身爲由,推遲到明年的九月。
給他們做吉服,不過是防止母后阻攔他頒旨,在母后那裡也好交代。
皇帝要徐徐圖之。
他要一點點像母后透露,他要封顧瑾之爲後的。
這樣,母后不至於一下子接受不了……
如今怎麼辦?
還照原計劃,推遲他們的婚事嗎?
顧瑾之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用意,她會不會越發牴觸?
皇帝想要的,不是一個女人,他要一個愛人。
一個懂得愛他的女人,就像她愛仲鈞那樣,而不是一個行屍走肉、滿腹怨恨的女人。
這一折騰,就到了四更天。
皇帝要起身,先去坤寧宮請安,而後上朝。
宮人服侍他更衣。
向樑卻走了進來。
向樑是司禮監的御筆太監,他負責幫着皇帝批紅。內閣遞上來的奏摺,一些非緊要的,皇帝來不及批紅,就交給向樑。
昨日他出宮,所有的奏章都交到了向樑手裡。
他回宮的時候,向樑尚未處理完。
皇帝看了他一眼。
他眼底有濃濃的淤積,應該是一夜未睡的。
那麼多奏章,向樑又仔細,肯定忙碌了一夜。
“陛下。”向樑跪下,將一份奏章遞給了皇帝,“這是御史王獻呈上的奏章,內閣已經票擬。奴婢斟酌再三,不敢批紅,請陛下過目。”
皇帝便知道是比較重要的事。
他有點煩。
一夜未睡,他情緒很差,最怕有事。
他接過來,尚未翻閱,問向樑:“是什麼事?”
“是……是廬陽王……”向樑道。
皇帝一愣。
他快速打開奏章,一目十行瀏覽起來。
看完之後,他濃眉緊擰在。
彷彿不甘心,他又看了一遍。
而後,他將奏章狠狠合上,摔向地面,呵斥道:“荒唐!什麼御史王獻,朕看他是閒得發瘋了!駁回!”
滿屋子的宮女和內侍都嚇得跪下。
看看,只要自己語氣稍微重點,這些人都嚇破了膽,更別提他口出惡語了。
怎麼顧瑾之就是不怕他?
他的思路開叉了。
向樑也跪下,口呼陛下息怒,才把皇帝的思路拉回來。
“陛下,這份奏章,內閣已經票擬。首輔和閣老們的意思,還是要照規矩辦事,否則法令不嚴,朝綱不正……”
皇帝怒視他。
“……等會兒早朝,御史定要參奏此事。陛下若是駁回,只怕大臣們難以答應。”向樑低聲道。
大臣們和皇帝在太和殿爭吵,已經不止一次了。
他要提醒皇帝,做好心理準備。
皇帝煩躁異常。
怎麼所有的事,都趕在一處了?
他發了一通脾氣,又把那奏章給撿了起來。
“劉術。”皇帝喊了另外一名貼身太監,“你去趟坤寧宮,就是朕今日起晚了,直接早朝。等下了朝,再給母后請安。”
他把奏章拿在手裡,坐了片刻,才起身去了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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