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亂向
陳夫人抹着眼淚,陳明京面色晦暗,他方升遷進鴻臚寺,職位雖降了可到底是京官了,算起來是明降暗升,本是全家高興的喜事,卻沒有想到陳素蘭出了這種事。
“宋大人如何說的。”陳夫人擦了擦眼淚看着陳明京。
陳明京低聲道:“宋大人說素蘭會清醒兩日,但又會繼續犯病……如若沒有解藥或是根治的法子,她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
“我的兒啊……”陳夫人靠在陳明京肩膀上低聲哭了起來,“她這才成親怎麼就遇到這種事情了。”
陳明京拍了拍她,低聲道:“她身邊的丫頭婆子你都審問過沒有?”
“我問過周媽媽了,連她什麼都不知道,別人哪裡還曉得什麼。”陳夫人只覺得太陽穴像是被人用改錐攪着似的,痛不欲生,“只有……只有等她醒了再問她了。”
陳明京嘆了口氣,見陳夫人臉色不好便扶着她上炕靠着,陳夫人看着陳明京低聲道:“……方纔家裡來了個道士,我和鈴蘭去見的,他說了個法子說能救素蘭!”
“道士?”陳明京頓時皺眉,“他能有什麼法子,你別病急亂投醫,這事兒既然宋大人和封神醫說有法子,就一定會有辦法的,你急着亂給素蘭吃藥,等……”陳明京的話沒有說完,陳夫人就打斷他,急着道,“他不是治病,也不給藥吃,他說我們素蘭是厲鬼上身,只要有個外邦藍眸的女子鎮宅就可以了。”
“藍眸胡女?”陳明京也露出驚訝的神色來,因爲這道士說的太細緻了,據他所知,一向這些裝神弄鬼的道士說這類話都是模棱兩可的,還不曾有誰連特徵都說出來了,“這道士人呢?”
陳夫人回道:“他說他要回龍虎山了,這一回在京城只待三日,還讓我們速速考慮好。”又道,“老爺,您說怎麼辦,要不然您再見見這道士?!何況,就算我們要按照他說的法子辦,也找不到這什麼藍眸綠眸的女子啊。”
“你先別管這個。”陳明京擺着手道,“先弄清楚這道士的來歷再說。”他考慮問題的角度全然和陳夫人不同,他想的是這道士突然到來的巧合,還有,他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方法來,對方是什麼目的!
自然就不相信什麼藍眸女子鎮宅一說。
“聞瑾呢。”陳明京想起薛瀲,“我方纔過去沒有看到他,出去了?”
陳夫人便也露出奇怪之色,她道:“聞瑾也奇怪的緊,方纔我和她一說什麼藍眸女子鎮宅的話,他的臉色就變了,轉頭就跑了出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這孩子不會也……”
“你別胡思亂想。”陳明京擺手道,“這個時候他急着出去定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等他回來再問他就是。”
陳夫人點點頭,外頭就有婆子來回道:“老爺,夫人,親家夫人和大奶奶來了。”是方氏和趙芫到了!
“快去請進來。”陳夫人說着坐了起來,“老爺不是要查道士的來歷嗎,您快去,若是沒有什麼事我們還要再找這藍眸的胡女,這事兒不好辦!”
陳明京點點頭,若有所思的出了門。
薛瀲沒命的跑着,徑直去了雙排巷,見院門虛掩着,他想也不想就推門進去:“娜薇!”一句話剛說出口,就看到院子裡站着一個人,他愕然道,“阿……阿古?!”
阿古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點了點頭道:“三爺。”
“娜薇呢。”薛瀲頓時警覺起來,“你把她怎麼樣了?!”說着,繞過阿古去了裡屋,裡裡外外找了一遍,裡頭一個人都沒有,薛瀲跑了出來盯着阿古質問道,“娜薇呢?!”
“三爺。”阿古回道,“我們夫人請您去府裡一趟。”
薛瀲這個時候沒有心情見幼清,他擺着手道:“幼清那邊我得空就去,你先告訴我,娜薇去哪裡了,你把他怎麼樣了。”
“她在夫人那邊。”阿古對薛瀲兇不起來,畢竟薛瀲認識娜薇和他有點關係,若是他管理的妥善一點也就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薛瀲明白過來看了眼阿古,怒道:“她添什麼亂!”說着就往外跑,阿古不急不慢的跟在他後面,兩個人去了宋府!
“娜薇。”薛瀲問也不問就進了垂花門到了正院,路過花廳時聽到裡面有人說話,小瑜和辛夷守在外面,他腳步停下來掉頭就去掀了花廳的簾子,“娜薇!”就看到花廳裡幼清坐在主位上,左邊立着的是周芳,右邊則是江淮和江泰,而在幼清的對面,一身湖綠褙子的娜薇無助的站立着,不知道在說着什麼,聲音裡有些尖銳。
聞聲,大家都朝薛瀲看來,娜薇回了頭眼睛裡瞬間蓄滿了淚水:“聞瑾!”
“娜薇!”薛瀲跑過去一下子將娜薇護在身後,戒備的看着幼清,“方幼清,你想幹什麼?!”
幼清坐着其實很累,恨不得有人給她託着肚子纔好,她看着薛瀲這個樣子,就氣不打處來,可當着外人的面她不好像尋常那樣和薛瀲吵,便道:“她怎麼樣你也看到了,好好的站在這裡,我能怎麼樣?!”又道,“三哥,你稍安勿躁,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幼清什麼性子薛瀲很清楚,更何況,她家裡的幾個身有武藝的護衛都在,如果她真想對娜薇怎麼樣,也不會等到現在,所以他回頭看看娜薇,問道:“你沒事吧,我們先坐下來。”
“聞瑾。”娜薇噙着眼淚
聞瑾。”娜薇噙着眼淚,“我想離開這裡。”
薛瀲爲難的看着她,安撫道:“我知道,一會兒我們就離開,我也有話要問你。”他要問清楚,那個什麼道士是不是娜薇安排的,如果是娜薇安排的,那麼陳素蘭的病又是怎麼回事。
娜薇搖着頭,委屈的不得了。
幼清蹙眉望着娜薇,眼前浮現出上一世她站在正廳外看到薛瀲牽着娜薇的手,站在薛府的正廳裡和薛鎮揚頂嘴的場景……這一世她本以爲薛瀲不再和徐行之去遊歷就一定不會遇到娜薇,沒有想到,薛瀲和娜薇還是相遇了。
這……算不算緣分呢。
在改變了那麼軌跡的情況之下,他們還是遇上了,還是如同前世一樣,薛瀲爲了娶娜薇而要和所有人決裂,他會不會也會和前世一樣和娜薇一起遠走他鄉,此生再也不回來?!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並非她強勢,而是隻要薛瀲一走,方氏的感受可想而知,還有陳素蘭,她是薛瀲的結髮妻子,她會怎麼樣,會面對怎樣的嘲諷和流言蜚語,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尤其是,在她知道娜薇對陳素蘭下毒的情況之下。
幼清很清楚,這個女人留不得,即便不殺也決不能讓她繼續留在京城。
“我吃不了你。”幼清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嘲諷,“你這個樣子倒讓我覺得自己是那惡毒的人,正做着棒打鴛鴦的事情。”
娜薇扯了扯薛瀲的衣袖,薛瀲皺眉看着幼清,道:“你說這話做什麼,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可是我……我也我的不得已和苦衷。”
“你的苦衷我不想聽。”幼清看着娜薇,“我倒是想聽聽她的。”
薛瀲微怔回頭去看娜薇,娜薇看出來薛瀲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轉眸去看幼清,紅着眼睛道:“宋夫人,你想聽什麼。”
幼清實在坐的難受,便站了起來,周芳過來扶着她,她笑道:“聽聽你如何又重新回到京城,又如何在賣給我三嫂的牛肉中下的毒?!”
“你什麼意思。”娜薇蹙眉,滿面的戒備,薛瀲卻是怔住看看娜薇又看着幼清,道,“什麼下毒,你在說什麼。”
幼清不置可否,笑看着娜薇道:“她若是不在牛肉中下毒,三嫂如何突然瘋癲起來,三哥,這事兒你別問我,得問問她!”
“我沒有下毒,我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娜薇後退了一步躲在薛瀲身後,“宋夫人你不要血口噴人,薛三奶奶在我那邊買牛肉純屬巧合,我甚至一開始都不知道是她,又如何在她的牛肉中下毒,你胡說!”
“是啊,幼清……娜薇怎麼會下毒呢,這種事她不會做的。”薛瀲搖着頭,覺得不可能的事情。
幼清白了薛瀲一眼,冷聲道:“我若想要將她送走,或是殺了她,她早就沒命了,何至於現在和她在這裡費這個嘴皮子。”她已經沒了耐心和娜薇周旋,“說吧,你的毒藥從哪裡來的,誰給你的,你想幹什麼。”
“我沒有下毒,更不知道什麼毒藥!”娜薇搖着頭哭了起來,“聞瑾,我害怕,你快帶我走!”
幼清從來不知道,娜薇有這樣的本事,也對,前一世她能讓薛瀲帶她回來,又能讓薛瀲爲她和家人決裂,若她是好的真的爲薛瀲想的女子,又怎麼會忍心讓薛瀲無家可歸呢!
“別怕。”薛瀲安撫娜薇,回頭對幼清道,“你說她下毒,可有證據?”
幼清走了一圈覺得舒服了一點,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來,看着薛瀲道:“要什麼證據,三嫂的病就是證據,若非她下毒,三嫂如何會中毒?!”又道,“你不凡問問她,她今天都做了什麼。”
薛瀲回頭看娜薇,娜薇搖着頭:“我什麼都沒有做。”
“就這樣的人你也打算擡回家去?”幼清徹底沒了耐心,看着薛瀲道,“她和你都沒有半句真話,你也信她?!”
薛瀲皺眉,想到上午去陳府的道長,便看着娜薇問道:“你可讓一個姓韓的道長去陳府了?!”
“是……是。”娜薇點了點頭,“是我託她去陳府算卦的,還讓他說尋一個藍眸女子鎮宅,這樣就會保你和三奶奶夫妻和睦,家宅安寧?!聞瑾,這事兒我今天早上遇到道長才想到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和你說。”
薛瀲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你指使的?!”他又道,“你這不是胡鬧嗎,要是你進了門素蘭的病卻沒有好呢,你到時候怎麼解釋,又怎麼自處?!”
“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想等先進了門在你的身邊,以後的事情總有法子的!”娜薇垂着頭一副心虛的樣子,緊緊攥着薛瀲的手,“你……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張了。”
薛瀲嘆氣。
七句真一句家,幼清看着娜薇挑了挑眉。
“幼清。”薛瀲掉頭去看幼清,“我先帶娜薇回去,別的事以後再說,現在素蘭病着我什麼都不想,真的,你相信我。”
幼清纔不相信他,盯着娜薇道:“你承認的倒是乾脆。你說你讓道士上門去說風水,爲何道士卻說你能治三嫂的病?”
“他說什麼我根本不知道。”娜薇理直氣壯的看着幼清,“我只讓他這麼說了。”
幼清冷哼一聲,轉頭看向江泰,江泰點點頭大步出了門,娜薇心頭一跳順着江泰的背影朝外頭看去,不過一刻的功夫江泰提溜了個穿着道士服的瘦小的
服的瘦小的中年男子進來,她臉色一變……
“這就是上午去陳府的韓真人。”幼清看着薛瀲,冷笑道,“那就聽聽韓真人如何說的吧。”
薛瀲掉頭望着韓道士。
“就是她。”韓真人一進門就指着娜薇,“她給了我五十兩銀子,讓我去陳府照着她的話說什麼薛三奶奶的失心瘋,是因爲厲鬼纏身,只要接藍眸女子入府,薛三奶奶的病症就會不醫而愈。”
韓真人的話說完,娜薇的臉色已經煞白,僵直的站在薛瀲身邊。
薛瀲回頭看着娜薇,眸中已經露着質疑之色:“娜薇,他說的可是真的?!”她不怪娜薇耍手段,但是卻不能忍娜薇騙他!
“聞瑾。”娜薇拉着薛瀲的手,“我……”她這個時候要說韓真人是受幼清指使的,恐怕連薛瀲都不相信,她話說了一半忽然轉身看着幼清,冷聲道,“宋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我有話要單獨與你說。”
“不必了吧。”幼清靠在椅子上面色冷然的道,“你只要告訴我你的毒藥自哪裡得的,把解藥交出來即可。至於其它的事,我並不想聽!”
娜薇一怔,她蹙着眉眼中便露出絕望之色,薛瀲按着她的手臂,質問道:“你說話啊,這到底怎麼回事?素蘭發病是上午的事情,你不可能知道的,卻爲何讓道士以素蘭生病的名義上門,還說什麼接你進門便能將素來的病治好,到底怎麼回事?!”
薛瀲不傻,韓真人話一出來他就明白了幼清爲什麼執拗的要審娜薇,此刻,他看着娜薇的眼神已多了猶疑。
“聞瑾。不是你想的這樣的。”娜薇搖着頭慌張起來,“我一直讓人盯着陳府,所以薛三奶奶一病我就知道了,立刻找了韓真人……真的!”
薛瀲已經不相信,他道:“你派誰盯着的,又是如何得知的,她只是失足落水了,你何以確定她是失心瘋?你說啊。”他可以不喜歡陳素蘭,可是卻不能因此而傷害她,在這件事中陳素蘭是無辜的。
“你不相信我。”娜薇看着薛瀲,眼淚涌了出來,“我不管做什麼,都只是想要我們兩個能在一起,除此之外我沒有半點別的企圖,也不想傷害任何人,聞瑾……你怎麼能不相信我。”
薛瀲痛苦的皺着眉頭,看着娜薇:“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對素蘭下毒了?”
娜薇面無血色,攥着薛瀲的手。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薛瀲喝道,“我們在一起與她並沒有關係,你怎麼能傷害無辜的人,還用下毒這麼卑劣的手段!”薛瀲氣的將娜薇的手甩開。
娜薇去拉他的手,薛瀲怒容滿面的推開她。
“解藥呢。”幼清不想看他們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樣子,“把解藥交出來。”
娜薇後退了一步,搖着頭道:“我沒有解藥,她說此藥無解!”
幼清站了起來,鄙視着娜薇:“她說……她是誰?”薛瀲也盯着娜薇看,娜薇搖着頭,“我……我不知道。”
“你這個時候爲什麼還要騙我們。”薛瀲怒不可遏,“你把解藥拿出來,先將素蘭的毒解了,我們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慢慢籌謀,行不行!”
娜薇想去碰薛瀲,薛瀲避開她,娜薇搖搖欲墜的道:“好,好,我去和她拿解藥。”頓了頓又道,“我可以約她,到時候讓她將解藥給我……但是,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來,我找不到她!”
薛瀲朝幼清看去,幼清眉頭也蹙了起來。
封子寒要製出解藥還需要時間,在這之前就只能寄希望與娜薇,最重要的,是幕後那個人!
幼清讓江淮送娜薇回去。
薛瀲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陳府,陳素蘭已經清醒過來,坐在牀上聽陳鈴蘭說她早上的事情,她驚訝不已:“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我竟說要抓魚跳池子裡去了?!”
“是。封神醫說你中了毒,近日裡你都吃過什麼東西?”陳鈴蘭坐在牀邊,擔憂的看着陳素蘭。
陳素蘭搖了搖頭想不起來:“我什麼都沒有吃啊!”她不相信自己中毒的事,太匪夷所思了。
陳鈴蘭蹙眉問道:“聞瑾那邊你可問過……”她話說了一半聽到了門口有腳步聲,回頭一看見是薛瀲便收了話頭,道,“你急匆匆的出去,沒什麼事吧?”
“沒事。”薛瀲出頭喪氣的進來,看着陳素蘭道,“你醒了,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陳素蘭搖搖頭,她除了對今天上午的事沒有記憶外,一點都沒有覺得不適。
“你們說話吧。”陳鈴蘭沉着臉站了起來,掃了眼薛瀲轉身出了門。
薛瀲也沒心思去看陳鈴蘭是什麼態度,在牀頭坐了下來愧疚的看着陳素蘭,陳素蘭摸摸自己的臉,道:“怎麼了?我還沒洗漱,臉是不是很難看?”
“挺好的。”薛瀲愧疚不已,搖搖頭道,“很好看!”
陳素蘭笑了起來,薛瀲道:“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說着起來給陳素蘭倒了水,陳素蘭接過來喝了幾口遞還給他,問道,“上午娘和大嫂來過了,說讓我們回家住,我姐姐拒絕了!”
薛瀲聽着一愣,回頭道:“回家住好一些,家裡離槐樹衚衕近,你若有事封神醫過來也方便。”
陳素蘭垂着頭不說話。
“怎麼了?”薛瀲覺得奇怪,陳素蘭擡頭看着薛瀲,道,“姐姐說那個道士很有可能是你和什麼
是你和什麼藍眸女子串通好的,給我下毒,再借口納妾……姐姐說,如果我跟你回去,指不定哪天就在薛府丟了命了。”
“姨姐怎麼能說這個話。”薛瀲臉色一變,大聲頂了一句,跟着後面又虛了下去,“你別胡思亂想,又不是戲文的故事,我爲何要害你。”
陳素蘭咕噥道:“可是……你在外頭的那個女子,就是個異邦人,不是嗎。”
“你!”薛瀲心虛,聲音又虛高了起來,“就算是,我……我也不可能害你。”
陳素蘭低着頭。
“怎麼不能。”陳鈴蘭自外頭進來,臉色極其的難看,“如果不是你們串通的好,上午怎麼會有道士來,你不要和我說什麼龍虎山真人神機妙算……這事兒若不是你做的,還能有誰?”又道,“薛聞瑾,我只當你孩子氣不懂事,過幾年長大了也就罷了,沒想到我看錯你了,你不但心性成熟還老辣狠毒,你不喜歡素蘭當初不娶她便是,爲何娶了又要害她,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薛瀲擡着頭,根本不敢看陳鈴蘭,這件事就算不是他做的,可到底也是因爲他,薛瀲當然沒有底氣去反駁陳鈴蘭。
陳鈴蘭望着薛瀲,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道:“薛聞瑾,我說對了?”她只是說出了可能性和自己心裡的懷疑,便故意來試一試薛瀲,薛瀲不會說謊,一試就知道真假。
可儘管如此,她還是無法接受薛瀲所反饋的態度,她指着薛瀲道:“薛聞瑾,你簡直禽獸不如!”說完,無力的在椅子上坐下來,陳素蘭也是滿臉的驚訝看着陳鈴蘭,道,“姐,您怎麼了?!”她覺得薛瀲不是這樣的人。
“薛聞瑾。”陳鈴蘭道,“就算素蘭有千錯萬錯,可錯不至死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對他下如此毒手。”
薛瀲搖着頭想要辯解:“我沒有……”可到底說不下去。
“相公。”陳素蘭聽明白了,愕然的道,“毒……是你給我下的嗎?”
薛瀲擺着手:“不是我,我也是才知道這件事。”話落,轉頭對陳鈴蘭道,“姨姐,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這樣,你不要胡亂猜測,我一定會治好素蘭的毒,也一定不會傷害她的。”
“放屁!”陳鈴蘭已經氣的口不擇言,“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要信。來人!”她回頭冷聲喝道,“去薛府請薛大人和薛夫人來,這個親事我們陳府高攀不起,往後我們素蘭是死是活都不會再回薛府去。”
薛瀲和陳素蘭都愣住了,薛瀲道:“姨姐,您不要衝動……聽我說……”
“姐。”陳素蘭道,“我不回去我能去哪裡?!”
陳鈴蘭蹭的站起來,拍的桌子砰的一聲響,指着薛瀲和陳素蘭道咬着牙道:“你和他回去你命都要丟了,你回去作甚,只會送死。”又道,“往後你就待在家裡,他要擡什麼妾室,娶什麼藍眸綠眸的女子隨他,往後都和你無關!”
陳素蘭渾身冰冷,看着薛瀲:“相公,你……你要納妾?!”
“我……”薛瀲百口莫辯,也辯不了,“不是你們想的這樣,我是想納妾,可是……”
陳素蘭臉上的血色霎時消失了,蒼白着看着薛瀲:“你真的要納妾?可是我們成親才三個月啊……”她想到了陳鈴蘭說的,有一日薛瀲指不定就和他二叔一樣,擡妾養外室,她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麼快,他們成親才三個月,薛瀲就要納妾?!
“你怎麼能這樣。”陳素蘭捂着臉嚎啕哭了起來,“你怎麼能這樣!”
陳鈴蘭喝道:“別哭了。”又道,“現在不是他納妾的問題,他要納隨他納去。不過薛聞瑾我可告訴你,若是我們素蘭有一點事,你一個殺妻的罪名絕不會脫的了。我不會放過你的!”妾是其次,人命是大。
薛瀲只覺得頭疼欲裂,抱着頭道:“我沒有……”話落奪門而出,陳鈴蘭氣的發抖,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陳素蘭道,“你怎麼這麼笨,任由他害你!”
陳素蘭茫然不知所措的落着淚。
薛瀲一路飛奔,不知跑了多遠才呼哧呼哧的喘着氣停下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完全超出他的預料。
他站立了許久纔回神過來,此刻才發現他竟然又跑到了雙排巷。
薛瀲苦笑轉身便走,忽然身後有人喊他:“薛三爺嗎?”
薛瀲回頭,便見一個乞丐拿着封信給他:“這是有人出了一兩銀子讓我送來給您的。”話落,將信遞給薛瀲,薛瀲接了信問道,“送信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對方也說是一個人給他銀子讓他找人送信的,並不知道是誰送的。”乞丐笑眯眯的捏着銀子走了。
薛瀲拆開了信,迅速掃了一眼,臉色微變。
江淮和幼清回道:“她左右都安排了人,逃不掉的。”幼清聞言點了點頭,“她說那人每個十日會和她聯繫一次,今天是第三日,這些天你跟緊點,娜薇應該不會跑,但是那個人就不一定了。”
江淮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忽然迎面和方徊撞上,兩人對面戛然止步,江淮看着他:“你怎麼來了,可是爺有什麼事?”方徊今天跟着宋弈的。
“太后娘娘病倒了。”方徊道,“爺讓我回來請封神醫!”宋弈年紀輕又是當朝閣老,縱然醫術不凡可到底不如年逾古稀的封子寒出入方便。
幼清也聽到了走
也聽到了走過來問道:“什麼病,怎麼會要請封神醫去?”她感覺不大好。
“還不清楚。”方徊低聲道,“爺說要等封神醫去號個脈纔有定論!”
幼清頷首急着道:“那你快去請封神醫,他前頭回來一直在房裡沒有出去。”
方徊應是和江淮一起出了門。
封子寒隨着方徊去了皇城,在城門口隨着賴恩一起去了鳳梧宮,趙承修和鄭轅站在殿外,見着封子寒來鄭轅迎過來道:“有勞封神醫了!”
“無妨,我先去看看。”封子寒匆忙點了點頭,往內殿去,於呈迎了出來,低聲和封子寒道,“在下號個脈象,看上去很平穩,但是就是昏迷不醒,不過……這脈象和書上記載的有列病症很相似。”
“我去看看。”封子寒腳步不停進了內殿,太后躺在牀上,雙眸緊閉臉上酡紅,若是外行人一眼看去,只當她吃了酒躺在牀上睡着了似的,封子寒微怔由端姑姑服侍剝了太后的眼睛看了看,又平息號脈。
“怎麼樣?”於呈焦急的看着封子寒,“老神醫可知道此症?”
封子寒又檢查了太后的手腳,看了她的脖頸,探了動脈,過來起身蹙眉看着於呈,道:“你在哪本書上看到的,拿來我瞧瞧!”
“您稍等。”他說着忙讓人去拿書來,封子寒和端姑姑點點頭負手出了門,鄭轅和趙承修過來,趙承修道,“老神醫,太后是何病症,爲何突然暈倒不醒?”早上還好好的,今天中午突然就暈倒了。
“端看脈象像是中了毒!”封子寒語聲驚人,“毒性倒像是……”他看了眼鄭轅,“與薛季行當年所中之毒有七八分類似。”
“中毒?”鄭轅聽着微怔,反問道:“薛季行也曾中過毒?當時如何解的?”
封子寒見鄭轅不記得了,便擺了擺手道:“當時解毒費了些功夫,可也不難。現在太后娘娘的脈象卻只是與他七八分相似,並非全然相同!”
鄭轅眯了眼睛眸中露出殺氣,他眸光一轉落在端姑姑身上,道:“仔細去查這兩日太后入口的飲食,鳳梧宮中一干人等悉數看押起來,仔細的審問!”太后向來謹慎,入口的食物都是從鳳梧宮的廚房端出來的,而裡頭用的人也是多年的親信。
“是!”端姑姑垂頭應是。
趙承修負手來回的走,又停下來看着封子寒:“要不要請宋大人進來看看?”
“也好,我和九歌商量一下。”封子寒心裡也大概有了個底,可到底怎麼處理他拿不定主意,這邊,於呈拿了書匆匆進來,翻到要看的那頁遞給封子寒,封子寒雙眸一掃頷首道,“此書說的不錯,症狀與老夫所想一致。”
“可是……”於呈欲言又止,趙承修就將書拿來看了看,奇怪道,“老龜茲王?他不是中毒死……”話落,臉色就變了。
小武在宮外露了個臉,回道:“鄭督都,您的副將說有要事回稟。”
“嗯。”鄭轅負手朝內殿看了一眼,大步出去,他的常隨站在宮外見着他出來耳語了幾句,鄭轅聞聲微怔,回頭和小武道,“勞煩蘇公公和聖上回稟一聲,就算我有要事回府一趟。”話落,大步走了,在側門外上馬,快馬回了壽山伯府。
“老六。”鄭夫人迎了過來,“方纔有人給你父親送了一封信,你快看看!”
鄭轅拆開信來,就只見上頭清晰的寫了十幾個藥名還標明瞭順序,而最後頭的幾個字卻是觸目驚心:“雙生兒臍血瀝乾,磨碎,入藥,五日內此方可解太后之毒,五日後毒入骨髓,無藥可治!”
“送信之人在何處?”鄭轅眸光凌厲望着鄭夫人,鄭夫人搖着頭,“不知道,信就擺在門口,婆子拿進來交給我,我讓人去找時已經不見蹤影。”
鄭轅冷着臉坐在炕上,鄭夫人道:“這藥方……你說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總要一試。”鄭轅目光落在藥方上,神色堅定,鄭夫人便愕然的道,“別的藥還好說,可五日之內去哪裡找雙生兒臍血去?又怎麼會那麼巧就有人生產,還是雙生兒呢!”
鄭轅沒有說話,鄭夫人忽然想起什麼來,臉色大變脫口道:“宋……宋夫人?!”
“宋夫人?!”鄭轅猛然擡起頭來,沉思了片刻,冷聲道,“那就去和宋大人商議一番……”救太后要緊,若宋夫人可以早點生產又不影響孩子,並無大礙。
鄭夫人愕然的看着鄭轅,不相信他這麼平靜的說出這話來:“孜勤!”他不是一向將方幼清放在心尖上的嗎,“你在能說出這種話,宋夫人她的孩子還不足月啊!”又道,“她本來身體不就好,這樣會要了她的命的。”
“那姐姐怎麼辦。”鄭轅抿着脣,臉上是不近人情的冷漠,“若有法子既能取得臍血,又不傷她母子呢。我去和宋九歌商議一番。”
鄭轅不敢置信,拉着鄭轅打量着他:“孜勤,你……你怎麼會……”他暗示她給方幼清特意請來的接生婆已經在來時的路上,他還特意派了親隨去半道迎,就怕路上耽誤了時間,不能及時趕到護着方幼清生產啊。
“怎麼?”鄭轅不解的看着鄭夫人,鄭夫人道,“你怎麼突然對幼清她……釋然了。”
鄭轅微怔,蹙着眉頭道:“釋然?何來釋然?我認識方幼清?!”
“孜勤!”彷彿五雷轟頂似的,鄭夫人臉色大變,“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娘啊!”
鄭轅蹙着眉:“此事稍後再說,我先將藥方拿給宋九歌和封神醫看,若他們還有別的法子,此事就不再提!”話落,轉身出了門。
鄭夫人簡直覺得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她惦記了幾年的女子,就這麼忘了還宛若冷血似的說要取她腹中孩兒的臍血……她不知道鄭轅是怎麼回事,甚至不知道他忘了方幼清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