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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承自黑暗歲月的皇道古戰場,時隔五千餘年,又一尊妖王在這裡身死,被無盡風沙埋葬。
蘇乞年看眼前的一幕,手中光明熔爐輕輕轉動,由實化虛,他面無表情,目光悠遠而冰冷,這,纔剛剛開始。
他不知道此番自己能否繼續活下去,但只要有半點可能,他都會竭盡全力。
人活一生,總有這樣那樣的牽掛,牽掛沒有斷,那麼總還是要活着,無論過得好與壞,只要親人健在,總能夠看到遠方。
不知不覺中,被懾魂術降服,奴役元神的一重道則境妖王,已經多達二十五尊。
一座地窟,乃是當年一位人族先賢的坐化之地,將這位先賢的屍骨掩埋,蘇乞年躬身一禮,再起身,依然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這,就是種族之爭。
一如眼前這墳土下掩埋的屍骨,很多年後被他尋到,卻連身份都不知曉,而這樣一幕,這短短的一天內,在這座皇道古戰場上,蘇乞年已經見到了不下數百次。
憶當年黑暗歲月,昔日匆匆跨越時空,驚鴻一瞥,猶記在心。
很多時候,蘇乞年都在思索,妖族自天外而臨,到底是爲了何種目的,天外天,又是怎樣的世界,是無垠的大宇宙,還是層層疊疊,數之不盡的時空。
驅逐雜念,蘇乞年念頭一動,遠方垂釣的諸妖王開始迴歸。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蘇乞年再次起身,沒想到臨來衝關,還能有所收穫,這要比鎮殺一兩位妖王更能令得妖族感到心痛。
十數裡外。
三道身影被截斷前路,那是一名身着灰衣的青年,一雙眸子如納無盡虛空,立在前方,便如一方黑洞,空氣都被撕扯,朝着其體內匯聚而去。
“你是武當門下,青羊峰弟子,這很好,殺了你,那一位應該很快會出現。”
灰衣青年負手而立,他語氣玩味,眸光平靜,但於平靜中,清夜卻能察覺到無盡的冷漠。
這是一名真正的妖族年輕強者,不是妖種級,也不是化石級,至少也是一位禁忌,甚至可能是……
清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在其身邊,卻是兩名丐幫弟子,可惜修爲尚淺,才初入二流下乘之境,一身本源真氣都未曾掌握如意,而眼前這灰衣青年身上那股無形的勢太盛了,哪怕是他,他感到呼吸漸漸凝滯。
“走!”
清夜輕喝一聲,踏前一步,橫在了兩名丐幫弟子身前。
兩名丐幫弟子相視一眼,同時搖搖頭,道:“丐幫弟子俠義爲先,此人功力深不可測,我二人未必能走脫,不若留下與清夜兄共進退。”
“真是感人的一幕,人族武林的俠義之道,還真是令人作嘔。”灰衣青年語氣微冷,“這世間絕世武力纔可執掌一切,把握天命,運轉造化,俠義不過是弱者的掙扎,你們人族始終堪不破,真是可笑的情誼。”
“夏蟲不可語冰。”
清夜冷冷道,“妖族蠻夷,如何知我人族禮儀廉恥,聖賢之道,易數萬千之博大精深。”
灰衣青年挑眉,卻不動怒,只是平靜道:“說得再多也沒有用,你的機會只有一次,讓我見識一下武當青羊峰的武功,不過似乎你並未掌握休命刀,可惜了,光明的傳承者,真是期待親手摘下他的頭顱。”
清夜長吸一口氣,不再反駁,他指掌舒展,開始凝聚真氣,時至而今,以他初入二流上乘之境的修爲,雖然看不到希望,但總有玉石俱焚的機會。
天地間有絲絲縷縷的銀色光雨浮現,仔細看,那分明是一道道極細微的銀色霹靂,閃電火花。
“雷霆本源?有點意思,悟了武道之勢,還有一點看頭。”
灰衣青年開口,如立在絕巔之上,漫天風沙在他周身縈繞,只是這股氣韻,就令得兩名丐幫弟子生不出半點戰意,臉色蒼白,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壓迫。
清夜的右手漸漸被銀色電光纏繞,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今日一戰,極可能是他此生最後一戰。
銀電閃爍,卻靜謐無聲,一股極其霸道的掌勢不斷攀升,哪怕是空氣,都生出了點點波動,在這皇道古戰場上,已經殊爲難得。
“倒是好掌法,雷霆無聲,乃是最爲霸道凌厲的陰雷。”灰衣青年點評道,“這門掌法卻也可勉強納入頂尖之列,不過創衍者修爲怕是不高,多半連二重雷劫都尚未度過,這雷霆之道,尚且稚嫩。”
“狂妄!”
清夜冷斥一聲,他指掌一動,掌心如孕育出一方銀色雷池,雷池中銀電如水,可見一方大澤在沉浮,無數異獸沐浴雷霆,在其中生衍,子子孫孫,千秋萬代。
這是《澤雷掌》,而今的清夜隨着修爲境界的加深,得到更多的傳承,這一門掌法也演化到了一種極高的境地,恐怕已經足以衝擊龍虎榜之位,但眼下面對前方這灰衣青年,清夜卻沒有半點把握。
“可惜,你若是邁入禁忌,還能在我手中勉強走過一招,現在的你,不夠格。”
灰衣青年搖搖頭,一隻手擡起,袖袍輕輕一攪,畫一個混元如意,什麼雷池銀電,大澤羣獸,皆被吞沒,消失不見。
不好!
清夜色變,就見那灰衣青年袖袍再輕輕一甩,此前被吞沒的雷池呼嘯,以比來時更兇之勢浮現,朝着他傾落而下,銀電如瀑,瞬間擠滿了他眼前的整個世界。
至於兩名丐幫弟子則根本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力,被倒轉的掌勢籠罩,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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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塵土飛揚,捲起數重沙浪,伴着骨灰的腐朽氣息。
灰衣青年搖搖頭,剛欲轉身,驟然間感應到了什麼,他腳步頓止,眼中就露出前所未有的興奮之色,盯住了那片揚起的風沙,雙目中迸射出奪目的光束,驀地將重重沙浪剖開,顯現出來中央之地的真實場景。
兩名丐幫弟子睜開雙眼,露出錯愕之色,想象之中的死亡並未來臨,即刻,他們就看到了一襲粗布白袍的身影,立在三人前方,宛如一座亙古不朽的神聖大山,鎮住了四方八極之地。
一頭黑髮輕揚,卻難掩歲月滄桑的氣機,緊接着,這一頭黑髮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雪,晶瑩純淨,流淌溫和的光暈。
“乞年!”
清夜開口,他一連深吸數口氣,只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但背對着他,蘇乞年卻露出微笑,曾幾何時,隨着他修爲境界的不斷提升,江湖聲名愈發隆重,青羊峰上很多人看到他,就只剩下了峰主兩個字,即便如清夜,很多時候,也會生出拘謹之意。
再次聽到這熟悉的兩個字,於蘇乞年而言,比他衝關,再次打開第三重神藏大竅,都要更加令他心意滿足。
他不想等到日後屹立絕顛之上,身邊再無一個親近之人,高手寂寞,爲何常常有隱士,很多時候並非是厭倦了一切,而是真的寂寞。
“光明傳承者,武當蘇乞年!”
灰衣青年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了蘇乞年一人,他幾乎是一字一頓道,身上有一股熾盛的戰意在醞釀,道:“西海饕餮族,吞三千!”
皇族子弟!
清夜目光一震,難怪剛剛此人能收納他的掌勢,令之倒轉回來,傳聞西海皇族之一的饕餮族,天生親近吞噬大道,這種遊離於五行陰陽之外的道法,黑暗歲月中,更曾有饕餮族妖皇張口吞天,令八千里人族大地都成爲了黑夜。
蘇乞年古井不波,淡淡道:“踏入這座古戰場的四名聖禁,可惜,只來了你一人。”
眸子一瞬間變得凌厲,吞三千如何聽不出蘇乞年話中的輕視之意,這是覺得他一個人不足爲慮嗎?
但吞三千也並未真的動怒,反而愈發冷靜,對方能知曉他妖族有四位聖禁踏入皇道古戰場,多半已經得到了一些消息,至於這些消息是怎樣被透露出去的,他並不在意,他現在在意的,就是如何摘下這位光明傳承者的頭顱,四位元神純陽的四海大帝護道,即便他身爲皇族子弟,也萬分渴望。
蘇乞年沒有第一時間出手,也沒有動用斷碑的意思,這位是饕餮族的皇族子弟,一位年輕的聖禁,不是老一輩的妖王,蘇乞年不懼與任何同輩高手爭鋒,他有無敵心,當可蓋壓同代諸敵,無有抗手。
即便是皇道古戰場上,空氣也開始變得凝滯,風沙止息,清夜三人默默後退,這片虛空堅固異常,等到蘇乞年二人真正交手,就是在外界看來極爲尋常的一道狂風,也足以令三人重傷,乃至身死道消。
這一刻,無人察覺的數十里外。
一塊裸露的巨大的森白妖骨之上,一名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長身而立。
少年一身青衣,風沙席捲,到了其周身三丈之地卻生生凝滯住,而後徑直墜落下去。(求,起點正版訂閱是對十步最大的支持!求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