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離去

沐家父母希望尹涼能一起出國,她才知道沐離一早就做好了出國的準備。她內心茫然不安,她愛自己的工作,愛自己所在的城市,不願意離開。

她媽張素因卻是一反常態的支持沐家媽媽,積極的勸說尹涼去美國。

當初不過是出國培訓半年,她媽媽都不捨得,何況是出國生產甚至是可能定居國外。尹承覺得不對勁,對老妻沒法子只能把尹涼叫到書房談話。尹 涼只能硬着頭皮的回答,說沐媽媽把國外誇的天花亂墜的,媽媽爲了孩子好才這樣的。尹承半信半疑,憑他對老婆這麼多年的瞭解,原因遠遠不可能這麼簡單。但是沒多說什麼,只是他還是捨不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出國。

尹承和張素因爲了這事還鬧了矛盾,張素因說什麼都要讓尹涼出國,一向聽從老婆意見的尹承這次也不肯讓步。

尹涼也不想離開,這個城市有她的家,父母,幾乎全部的記憶。媽媽這次卻是鐵了心的要她出國,提前的和沐家父母都打了招呼,他們動作迅速的打理好一切,只等尹涼點頭。

“涼涼,媽媽就你一個孩子,只想你好好的,聽話,和沐離去美國,把工作辭了,多待幾年,要是還想回來再回來。”

“爲什麼呀?我就生個孩子,跟工作有什麼關係?”這份工作對她很重要,她絕不會輕易放棄。

“孩子和工作,你只能選一個,要是你不願意辭了工作跟沐離出國,我就帶你去打了他。”張素因眼裡含淚,嚴厲狠決的話說出來,眼裡卻是含了淚水,她不想這麼做,可是不得不這麼做。當了一輩子的老師,她知道什麼樣的決定對自己的孩子最好,所以決不能動搖。

“媽,你不可以這樣。”

尹涼早已淚流滿面,她不相信,一直寵她如珠如寶的媽媽會用她肚子裡的孩子威脅她。可是哪怕這麼嚴厲的話語,她還是能體會到媽媽的良苦用心,她驕傲了一輩子的媽媽,拼了命的讓自己活的更好,再不捨也狠心放手。

尹家爲出國的事一直爭執不下,張素因無奈,避開尹涼和尹承兩人去了書房。期間砰的一下發出重大的聲響,尹涼嚇了一跳,急忙敲門。出來的時候,尹承面色非常不好,他看着從小到大這個讓他最驕傲的女兒,終於還是無奈的開口,“走吧,涼涼你走吧,和沐離好好的,生了孩子我和媽媽過去看你。”言語之間竟是說不出的無奈,說完後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尹涼看着媽媽明顯大哭過的眼睛,那麼倔強的媽媽現在在她面前求自己的女兒,要求她跟沐離出國,她無法拒絕。

“你放心,你爸那裡我就是說楚禹城還在糾纏你,怕橫生枝節,你就跟沐離出國吧,過的好好的。”爸爸媽媽的這輩子都在爲了兒女的未來操碎了心,臨老還要眼睜睜的看着養了一輩子的女兒出國成爲別人家的人。

她的內心愧疚極了,爸爸躲到書房是一個人暗暗傷心去了吧。她記得小時候,她做錯了事兒,爸爸會很嚴厲的訓斥自己,告訴自己哪些是對的,哪些做的不對。

那時候小,不聽話,對爸爸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常常犯同樣的錯,爸爸有次罵的狠了,她嚇得不行,哭得整個人直抽抽,被媽媽抱在懷裡大喊着爸爸是壞人,再也不要爸爸了。那時候,爸爸的眼神就是這樣的,帶着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以及暗暗地悲傷。他一個人躲在書房裡很久,也不出來吃飯。她偷偷的把媽媽準備好的飯菜送進去,怯生生的放到爸爸面前,他就哭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她一時之間卻是隻能選擇辭職。

辭職信點擊發送的那一瞬間,尹涼眼裡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別人無法理解她放棄了什麼,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她的全部青春,夢想。用自己的夢想賺錢,功成名就,但是不得不放棄,因爲有了更重要的東西。

她不後悔,但依然心疼。

沐離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她。“這只是暫時的。”尹涼拽着他的西服嚎啕大哭,似乎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原本是想多呆一個月再出國的,只是那天傳來葉肆陽手術的消息。

尹涼不敢猶豫,提前跟葉詡坐上了飛機,沒有讓任何人來送她。只有代妮碰巧打了個電話給尹涼,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滿心歡喜的祝賀着好友有了個好的歸宿。

飛機離開地面的那一刻,遠在辦公室的楚禹城似乎有所感應般的擡頭,不知怎的,他拿出手機按到那熟悉的兩個字上。點開消息記錄,再次看到那九個字,他嘲諷一笑,隨手將手機扔到了桌上。

尹涼和葉詡下了飛機,早早的有人在機場等候,第一時間將他們送到醫院。葉肆陽的手術已經完成,很幸運。

“我終於等到你了。”葉肆陽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出現的人影,其實並不清晰,可是他就是知道她來了。說完這句話之後,安心的睡着了。

尹涼坐在牀邊緊緊地握着他骨瘦嶙峋的手,微微顫抖,她的青春時期的男孩啊,怎麼能這麼折磨他?葉詡知道尹涼懷孕,坐了這麼多小時的飛機一定很累,便安排了酒店讓她先去休息,可是她堅決不肯。她就一直呆在病房中等他再醒來。

葉肆陽醒來的那一刻,尹涼坐在沙發上已經睡着了,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已經一半滑到地上。葉肆陽轉過頭盯着她不敢動,生怕這是個夢。門把手轉動,葉詡推門進來,葉肆陽連忙示意他動作輕點。

“我以爲我在做夢。”他輕聲說。

葉詡微笑,“我可以讓她一直留在你身邊。”

葉肆陽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可是臉一下又冷了下去。他的手摸到自己左腿褲管的時候,空空如也。他連身體都不健全了,怎麼還能將他心愛的姑娘留在身邊呢?想着自嘲一下,“不,我希望她能一輩子幸福,有一個比我好的男人。”

葉詡過去拍了拍自己傻弟弟的肩膀,曾經他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到最後發現,她就是被自己所以爲更適合她的人傷害。“無論如何,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葉肆陽沒有說話,偏着頭,

看着尹涼的睡顏,從不辭而別的那天起,他日日夜夜都盼望着能有這樣一天。什麼都不用做,就靜靜的看着她,就很好。

尹涼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葉肆陽溫柔的看着自己,她衝他微微一笑。

“你怎麼不叫我?”

“我害怕。”

尹涼站起來笑,“你是怕我打你一巴掌嗎?然後質問你,當初怎麼會那麼殘忍,殘忍的讓我恨你也不告訴我真相。”

他搖搖頭,“我不怕你打我,也不怕你罵我,我就是害怕現在這樣,你能無所謂的面對我,沒有恨意,沒有憤怒,也沒有了愛。”

“時間真的是好東西吧,它治癒了所有。哦,不知道你哥有沒有告訴你,我結婚了,我的肚子裡還有了一個寶寶。”她用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面容溫婉慈愛。

葉肆陽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一種由心而發的喜悅,是爲他一直心愛的姑娘。就像無數個孤獨的夜晚,他常常祈禱,沒有我了以後,要過的更好。

可能是連分手都沒有見最後一面,便這麼多年日思夜想的惦念着。真的事隔經年,再次相見,得知你也安好,我便滿心祝福。尹涼並未告訴葉肆陽所有的事情,就讓他當做自己是真的和沐離結婚生子了吧,反正也回不到過去了。

也許是尹涼天天來看他,因爲心情的緣故,葉肆陽恢復的特別好,積極地做帶着假肢做復健。

“尹涼,等你的孩子生下來,我做他的乾爹好不好?”

尹涼看着努力訓練想要早日像個正常人一樣站起來的葉肆陽,點點頭,“當然好啊,多一個人疼他我是求之不得呢。”

到美國的日子,尹涼常常失眠。準確的說,就是每天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她和沐離每週有兩天要住在沐家的大房子裡,其餘五天就在沐離自己在外的公寓裡。在沐家的時候,因爲沐離在同一間房裡,儘管他睡在沙發上,可仍然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感覺,她可以強迫自己不要讓大家擔心,強迫自己睡着。但是在外的公寓裡,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的夜裡,輾轉難眠。她強迫自己睡覺,還是不行,她不敢吃安眠藥,她找遍了所有辦法。聽音樂、電臺,看書什麼都不行。直到有一天,她在一個文件夾裡翻到了幾段音頻。

那是他們在一起的不久,那時有一部電影叫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尹涼一不小心被裡面很惡俗的故事感動了,她指着那個頭上有着白髮的男人對楚禹城說,“沒想到他的聲音這麼好聽。”

他大手一攬就把尹涼整個人圈到了自己的懷裡,“給我看看你的耳朵,是不是出現故障了,明明這麼好聽的聲音每天環繞在你耳邊,你都聽不見嗎?”

明明聊着聲音的問題,可是突然就氣氛曖昧起來,他吻上她的脣,溫柔繾綣。

後來,他居然有模有樣的錄了幾段她曾經寫的專欄,傳給她。那模樣,有點炫耀爭寵的意味,真是和他在外一向高大正經的形象不搭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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