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永叔和徐叔(求月票)
蛇修?這你也能看得出來?
不常見倒確實,剛滅了一窩,估計以後蓬萊區的蛇修也所剩不多了……
徐束內心稍作吐槽,微有驚訝。
他快速仔細檢查了衣服蓋住的褲腰帶,感覺它雖有些許的臃腫,但一點也不明顯,不仔細看的話並不覺得有異常。
如此情況下,還能一眼看出這裡頭藏着的其實不是皮帶,而是一條蛇,可實屬不易。
而這老者居然更進一步,推測出他是蛇修,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可見,眼前這位萍水相逢的老人家,多半是一位見識相當不低的超凡者。
而在這個世界上,見識的廣博通常和實力強悍掛鉤。
好在這是在“禁止在車內發生戰鬥”的列車上,徐束倒也不用擔心對方有什麼歹意。
旁邊的周詩雨好奇地探過腦袋說:“老伯伯,你剛纔說我哥是什麼修?”
老者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飾臉上的錯愕說:“原來你們二人竟是兄妹?看面相可一點也不像……唉,老朽竟然看走了眼,果然是年紀大了,老咯,老咯。”
周詩雨保持着甜甜的笑容追問道:“老伯伯看着精神很好呢,一點也不老,一定長命百歲。所以我哥是什麼修?”
“哦,他是那個……”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問。”
不等老者做出進一步的迴應,徐束已經微微皺眉,把妹妹的腦袋按向窗邊,讓她不要和陌生人多說話。
接着,他似笑非笑道:“老先生真是慧眼如炬,我隱藏得如此好,您竟也能發現。”
老者擺擺手道:“嗨,這算啥啊?我和你說小後生,這世上就沒我看不穿的東西!
“不過說句不太好聽的你別介意,我看你這蛇侍品質不一般啊,不太像本地出產,活修一道兇險無比,你馴養時卻得多加註意了,須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數,勿要傷及無辜,也勿要傷及自身。
“呵呵,我年輕時遊歷山川,倒聽說過蓬萊西陲邊境似乎有一羣蛇修傳人,但並不入流,只不過是拾人牙慧還只得了旁門左道罷了……
“呃,抱歉抱歉,君子不言人之私,老朽年紀一大話就多起來,管不住這張嘴巴,還請你多多見諒!
“不過你放心,這兒沒別人能聽見!”
老者後知後覺似的,抱拳連聲說對不起,臉上充滿了歉意。
嗯?這老頭話裡有話啊……
他看來似乎是知道興隆莊的骯髒破事兒?
而且他好像也對興隆莊有些不滿的樣子,話裡話外好像頗有威脅之意啊……
徐束心中快速閃過好幾個念頭,目光略微掃過旁邊的妹妹,發現她果然完全沒聽到老者剛纔的這一番話。
‘果然是傳音入密,這是在故意點我……’
略作思考後,徐束眼珠滴溜溜一轉,狀若隨意地說:“老先生說得太對了,其實我一直和師父隱居在山中,如今卻還是頭一次來外界,正要前往安全區居住,所見所聞大開眼界,對這邊瞭解甚少,不知道可否請教老先生?”
“咦,外地來的?”老者一聽,摸了摸下巴。
徐束表情一愣。
好傢伙,又被發現了?
不過這次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了,這老頭眼力很強,連普通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他看破倒也不足爲奇。
老者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笑意盈盈地連聲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難怪我說你一個蛇修身上怎麼會是一股子沒沾過鮮血的香味!後生,今天算你走運了,老朽我呀年輕時候也當過教書匠,最喜指點旁人了,你有什麼話,儘管問來。”
徐束聽得是嘴角跟着一翹。
笑了,草莽英雄沒有沾過血腥?
那你可真是看走眼了吧!
說出吾名,嚇你一跳,咱這雙手下亡魂無數,滅掉的活口你怕是一天一夜都數不完……
徐束心中吐槽幾句,臉上卻恭恭敬敬,壓低嗓音道:“老先生,不瞞您說,其實我還算不上真正的蛇修,您剛纔提到說活修兇險,不知這活修,指的是何物?這蛇修又是什麼?”
他不知不覺間,說話被這老頭帶偏幾分,弄得半文不文起來。
不過老頭似乎很受用,他輕撫鬍鬚道:“外來人不知道這個,倒也正常,你能問出這幾句,想必也已經聽過這個響噹噹的名號,蓬萊大千、萬法通玄吧?”
“實不相瞞,沒聽說過。”徐束老實巴交地說。
老者保持着笑容接着說:“那正好我給你上一課,在超凡途徑上,蓬萊這塊兒和其他地界相比有些不同。
“這裡有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劍修,有提着桶錘人可攻可守的桶修,有每天解石探寶不務正業的玉修,有每天泡在水裡便無敵的缸修,有對付缸修一擊必破的石修,還有見了面能讓你寬衣解帶的……”
“這個我知道的,這是必修!”徐束眼前一亮,興奮地補充道。
老者語氣微微一滯道:“……縫衣修。”
徐束:……
艹,什麼鬼玩意兒,踩縫紉機那不是替我做衣服的麼?
怎麼就成給我寬衣解帶了?
你這老學究到底靠不靠譜啊?
徐束笑容略顯僵硬,禮貌地問道:“老先生,您請繼續講,晚輩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老者點點頭說:“嗯,求學態度不錯!總之,得益於那個宗門的特殊,大家的修行路子都有些假於外物,雖有些撈了偏門,但任何東西,都可以自成一脈,也算是不愧於蓬萊萬法這個名號。
“你看那傢伙,不出意外,就是個米修了!”
徐束順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箇中年胖子從賣火車便當的婦女手裡買了些熱菜,然後抄起一個盛滿香噴噴米飯的深色木桶,在那裡瘋狂進食。
“額……”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確定這傢伙不是個飯桶修?
徐束心中有些不悅。
“像是這些人,他們修的是死物,不走奇門,容易控制……”
說到這,老者盯着徐束,頓了頓說,“但你不一樣,你用活物爲憑,乃是活修,活修比死修更容易入門,手段也更加變化多端,然而耗的是自身未來命數,稍有不慎,便要釀成大禍,兇險之極。
“這且不說了,後生,我看你年紀輕輕入了偏門,須知修蛇之法在活修中也算下乘,蛇性極陰,銷魂蝕骨,食靈吸髓。萬法雖總有存在的道理,你卻不可沉迷於此,免得誤了大好前程啊。”
老者語重心長的一番話語,語氣雖不凌厲,但着實讓人發自內心感覺到他的誠懇。
徐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對方是爲了勸自己不要沉迷美色?
他剛剛說到銷魂,蝕骨,吸髓什麼的,果然眼光老辣啊,蛇母的三重詛咒還真就是這方面的能力……
但有些奇怪,他怎麼知道我會對蛇幹那事……不是,他怎麼知道我會用蛇來輔助夸父追日,用出直擊心靈的巨龍撞擊的?
……徐束一時間思緒萬千。
不過,雖說交淺言深是大忌,可徐束卻不以爲忤。
畢竟他又不是真正的蛇修,完全犯不着爲此惱羞成怒。
恰恰相反,大家明明是萍水相逢,而此人卻能做出這番肺腑之言,倒是個熱心腸之人,徐束反而覺得他順眼了許多。
於是,徐束一邊拱拱手說了句“多謝前輩指點,此中兇險,我一定銘記在心”,算是感謝對方的提點。
一邊則是趁機詢問道:“對了前輩,您說的這萬法皆修的手段,難不成這些所謂的‘死修’無需咒印法,蓬萊這地界,大家都習慣用古法修行?”
其實,這個纔是徐束最關心的地方,也最爲震驚的地方。
要知道,古法修行,就連“王騰”這樣天生具備特殊命格的存在,也無法使用了,沒有咒印,根本無法進階。
而若是蓬萊這裡居然還可以古法修行的話,這對自己而言,將會是巨大的突破!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徐束就看到不遠處那位飯桶“米修”撓了撓頭皮,接着旁若無人地扣了扣指環,打開了一個小的光質屏幕,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刷了起來。
額,升格驅動……不是古法修行麼,爲什麼還有升格驅動的……
徐束的表情略有僵硬時,旁邊的老者已經說:“後生,你這樣說卻不對了,蓬萊萬法雖然高深莫測,但歸根結底,還是離不開咒印法的基礎的。”
其實這時候已經不需要對方解釋了,徐束自己都看出來了。
這“死修”和“活修”沒倆樣,都是把外物作爲“咒具”的法子,但歸根結底,咒印修行法依然是唯一的路子。
只不過他們的咒具比較具備特色,所以纔有了蓬萊萬法這麼個由頭來。
‘古法修行復甦’的火苗被瞬間掐滅,徐束有些意興闌珊。
“說起來我還沒有合適的咒具,或許找個時間,也花點錢挑一件合適的,最好是能和我適配的咒具,這樣也能提升一下戰力。”
他心中若有所思地鼓搗了一句。
但他看出來歸看出來,老者這些話對他還是有些作用的,至少開拓了視野。
是以,徐束相當客氣地表示了感謝說:“多謝前輩,此地果然人傑地靈,讓我大大地開拓了眼界,增長了見識啊!”
見狀,老者表示無需客氣,同時伸出了一隻手平攤着說:“小友無需客氣,既然長見識了,那就付一下吧。”
“額?”徐束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付什麼?”
老者搓了搓手指說:“你看,我是一名教書匠,書院付我薪水,讓我傳授學生知識,而我剛剛也傳授了你知識,所以你付出費用,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我……”
徐束臉上差點沒忍住要抽一下。
好傢伙,來這一出是吧?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剛纔確實親口說出了“開拓眼界、增長見識”這樣的話,而且對方說的也確實挺有用……天下果然沒有白癡的午餐……
徐束搖了搖頭,略感好笑道:“行吧,老先生您說,多少錢?”
老者呵呵笑道:“談錢就傷感情了,百年修得同車渡,你我也算有緣,我上車時忘了買票,你幫我把票補了,如何。”
說話間,一位正在車廂裡檢票的乘務員像是突然聽到了說話聲,她氣呼呼地走到了跟前,指着老者說:“你又沒買票就直接進來了!”
老者指着徐束道:“別急,這位後生會替我付。”
乘務員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徐束,問道:“你替他付?”
原來纔要一張票,說是要錢,其實就是個順水人情,這老先生倒是個妙人……徐束笑了笑便點點頭:“我付,多少?”
乘務員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算盤,吧嗒吧嗒敲打起來,半晌道:“一共是一萬兩千六百八十二塊,掏錢。”
徐束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眨了眨眼睛:“奪少?”
你是不是我外地來的好欺負?
我從邊境線過來,補票也才600,這老頭幹啥是在車上貴賓座包月了還是怎麼滴,一萬多?還有零有整的?
乘務員拿出一個小冊子,是個日曆似的本子,翻開給徐束看,上面有每個班次的車號,其中竟然有好幾十趟都標紅了。
“這都是你逃票坐的車?”徐束難以置信問道。
他的笑容轉移到了老者臉上,後者微笑道:“後生,知識是無價的。”
“……行。”徐束氣笑了。
好在他剛剛洗劫了興隆莊,身價不菲,是以毫無煙火氣地點出一萬兩千七百塊錢,大氣地遞過去說:“不用找了,剩下的當小費。”
乘務員詫異看了看徐束,聲音小了下來,略有別扭地說:“謝謝先生。”
說完,她小步快跑,離開現場。
這時候車速再一次減緩,廣播裡傳來一陣陣播報聲,前方到站爲“六一居”。
聽到這稀奇古怪的名字,徐束略有警惕,心說該不會這裡也有稀奇古怪的規則要遵守吧?
好在,直到列車停下來,廣播裡也沒出現什麼“所有乘客請注意”這樣的詞兒。
倒是旁邊強行“賣課”的老者站了起來,對徐束道:“小友,我到站了,你要去那個……呵安全區,也不遠了,看來是準備在此地定居,咱們很有緣,將來有機會再相見的,若是不嫌棄,也別前輩前輩叫的生份了,喊我一聲永叔也可。”
以這老者的年紀,便是當徐束的太爺爺也綽綽有餘,叫聲叔似乎也不算吃虧,說起來還是徐束佔了便宜。
本着自己給他付了一萬多塊,這錢不能白花,得廣結善緣、多個朋友多條路的想法,徐束便相當客氣說:“好的,永叔。”
“小友,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叫什麼名字,也總得告訴老朽吧?”永叔笑盈盈地說。
“我叫徐束。”徐束說。
‘喻鳴鑾’這個名字,已經得罪了更漏子司的人,日後只能遮掩身份的時候用,不可輕易示人。
而自己初來乍到,大家相處也算愉快,算是個人脈,沒必要總是藏頭露尾。
是以,徐束相當真誠,報上真名。
然而永叔卻表情一僵地說:“……小夥,這並不好笑,我都快九十歲了,你佔這個便宜,不怕折壽麼?”
徐束莫名其妙道:“什麼折壽?永叔,我真叫徐束!”
“我剛纔看到你妹妹的車票了,她姓周。”
“那行你喊我周束也成。名字只是代號罷了,永叔,你是前輩高人,怎麼如此着相?”
“……”
永叔有些納悶,深深看了徐束一眼,記住了他的相貌,不再多言。
一陣風吹過,他的身形緩緩消散,原地只留下一個奇特的“令”字,也逐漸模糊而隱去。
“果然是位實力不錯的高人,多半便是這六一居的司長了?”
徐束嘴上不說,其實心裡跟明鏡似的。
他默默收回視線,隨着況且況且再度啓辰的列車,開始享受廢土上較爲少見的星空,心中想的卻是,已經入了夜,按照廢土夜晚的情況,今晚照理說是進不去安全區的吧?
總不至於這一等安全區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做賠本買賣,去解決掉廢土夜晚從地底冒出來的那些無窮無盡如山如海“黑暗生物”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今晚的最後一站,應該是距離安全區相對較近,但也在距離城牆至少五公里開外的某個小鎮上。
帶着這樣的想法,徐束一路又經過了幾個“醉翁亭”、“文樞院”、“廬陵臺”等等名字頗帶文化底蘊的站點,不多時,便在晚上八點,靠近了安全區。
而這時,徐束也終於明白了,爲何自己一開口,就暴露身份的原因。
因爲在這裡,安全區不叫安全區,它有另一個名字。
伴隨着視線內出現了那熟悉的雄偉城牆,徐束瞳孔微縮,他看到的不僅僅是宛如獨木擎天似的星塔,還有那一座座懸浮於雲端之上,在星月交輝下金碧輝煌的天宮雲景。
徐束低下頭,看了看乘車手冊封面上油畫般的仙宮,喃喃道:“難怪畫得如此逼真,原來不是畫的,而是實景拍攝!”
眼前是宛如仙宮一般的壯闊景象,耳畔是依舊平穩清亮的廣播:
“各位乘客,前方到站,終點站,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