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依人的血液隨着光幕一起,融入這片天地,恍惚間,她感到與這片天地的聯繫增加了,甚至說,她就是這片山河。
光幕消失,這片天地突然靜了下來,就當封寧兩人以爲那些鬼魂被震懾住的時候,更進一步規模的鬼哭狼嚎開始了,好像沉寂在山中千年的怪物們都出動了。
震耳欲聾。
大地彷彿在顫動,封寧知道,這種哭聲平常人是聽不到的,但也不妨礙第六感發揮作用,大人們因爲煩悶而在睡夢中醒來,小孩不知怎麼突然嚎啕大哭,緊接着全村的狗都跟着叫起來。
不讓還好些,封寧直接堵着耳朵蹲在地上,那些聲音太過刺耳,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是徐依人,她體內的玄氣達到了一個巔峰,而且對於鬼師而言,這種聲音再尋常不過了。
並非天籟,但也稱不上是魔音。
沒一會兒功夫,他們的四面八方就被一個個鬼影填滿,身上散發着濃烈的煞氣,有幾個甚至直接是一團團黑霧,看樣子已經到了鬼王的實力。
徐依人面色不變,接過通靈筆,臨空畫了幾道符咒,哭聲戛然而止,一個個鬼魂像是沒了主意,左右看去,最後走向青山,消失不見。
但也有幾個不想走的,就是之前的幾團黑霧,虎視眈眈地看着徐依人,最終竟是融入一體,幻化成一個黑色的巨型蟾蜍,嘴巴一張,同時黑色的舌頭快速向着徐依人奔去。
“來的正好。”徐依人嘴角上揚,臨空畫了個圓卻是金色,金圓旋轉形成一個金錢的形狀,舌頭穿過,金錢猛然收縮,套在了上面。
封寧二人還是第一次看見鬼師鬥法,皆是驚奇不已,接下來,徐依人動作不停,在她的指引下,一張張羊皮紙從筆尖劃過,抽出數十道金光漂浮在蟾蜍周身。
蟾蜍眼中露出驚恐,想要掙扎卻已經晚了,金光合圍而上,將它的整個身體包圍了起來,慢慢收縮,最終小成了手掌大小,金光散去,一塊印璽出現在衆人面前。
徐依人上前拿起,沉甸甸的,一股寒意竄了出來。
封寧也走向前,黑色的印璽上盤着一隻獅身兩角,還長着山羊鬍子的怪物,徐之山見此卻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才吐出兩個字:白澤。
“白澤?”封寧一愣,這它倒是聽說過,白澤是傳說中的神獸,它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驅除的方術,從很早開始,就被當做驅鬼的神獸和祥瑞。
“沒想到,我們徐家村竟然出了個曠世之才。”徐之山激動地就要哭出來,早知道,他年輕的時候也被稱爲天才,十六歲那年他接受傳承,也是在這,但也只是喚出了黑狗印,也因此,他的上限並不高。
與白澤印相比簡直是天地之別。
至此,鬼師的三寶全部齊全,不過以後的路將會更加難走,在百萬大山中存在着不知多少孤魂,之前來的那些大多都是千年之內死去的。
那隻蟾蜍,估計是千年前的幾個財主所化,生前魚肉百姓,死後仍然對金錢念念不忘。
千年前可修成鬼王,那萬年惡鬼,恐怕就算是鬼皇也不是其對手,徐之山一輩子也沒遇到過,但並不代表着就真的沒有。
徐家村世代民風淳樸,可再安全的地方也有可能變成最危險的地方,一旦生前有積怨沒得到化解,就會有可能成爲惡鬼。
鬼師這一門可以說是徐家村專有的守護神,從古到今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總有些漏網之魚存留下來,事到如今,已然不可小覷。
更關鍵的是,新一任鬼師已經出現,它們一定會知道,忍不住動手的。
徐依人的責任就是進行超度,化解其怨氣,當然超度的方式不乏一種,實在不行,把怨氣打出來就行了,而在次之前,她是沒辦法離開村子的。
今夜的徐家村月明星稀,徐記棺材鋪中,封寧四人在院中賞月。
“你們明天就要離開了嗎?”
封寧點頭,他還有太多事情要做,太長的路要走,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徐之山微微頷首,只是徐依人不能跟着,不過轉念一想,這正符合了天衍錄中所演,便不再憂慮。
是夜,他們聊了很多,天劫就是其中之一,每當想到這,衆人總是心中沉重,天劫,有人一輩子都遇不到一次,但偏偏有人,一連幾世都是如此。
“封大哥,等徐家村一切事了,我一定會去幫你的。”徐依人不擅長表達,但這句話卻擲地有聲,最後竟然調侃了一句:“對了,還有不讓嫂子。”
聽此,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封寧乾咳了兩聲,發揮了他那不着四六的本性,說道:“那啥,別誤會啊,我們只是普通朋友,等下次見面,我帶你見見你真正的嫂子。”他說的自然是演鬼。
不過他這一句話,讓一旁的不讓,徹底黑下了臉。
徐依人見此,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
而後,封寧問徐之山,這裡有沒有個叫徐承的人,如果巫帝珠內的那人說的是實話,就與徐家村的傳言成了矛盾。
難不成徐家村真的是個強者雲集的地方,只是平常都不顯山不露水?
老人的回答讓他大失所望,徐承,至少百年來沒有這麼個人。
封寧一頭黑線,恨不得把現在就把徐承叫出來好好詢問一番,但還是忍住了,不說對方出不出來,就算是出來了,人家死不承認又能如何?
總得來說,徐家村的這場經歷還是讓他感到興奮,不禁對凡人界刮目相看。
夜間,沒有了嘈雜聲音,封寧反而睡不着了,索性鑽進巫帝珠內找徐承去了,他想問問究竟對方是怎麼想的,又是從何而來。
但奇怪的是,巫帝珠內除了那把黑劍之外,任何地方都沒有瞧見徐承的身影。無奈,封寧只好又打起了黑劍的注意。
從滅殺斬魂戟後,封寧就一直想着這件事,卻又一直沒有時間,踏天宗的一戰更是讓他對黑劍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握於手中,黑色的劍身透露着霸氣,鋒芒畢露,說它削鐵如泥也不會有人懷疑,劍柄上的黑龍靜靜盤繞,雙眼緊閉,似要等着有人將它喚醒。
雖說是劍,卻比一般的刀還要厚重幾分。
在這片空曠之地,封寧突然興起,記起獨孤長鬆交給他的一道劍法,酣暢淋漓地揮舞起來,封寧還給它起了個名字:蒼龍。
清晨,太陽剛剛升起,徐家村外的石碑前就佈滿了行人。
又是離別的時刻,正如天衍錄上所演,封寧抱着瓜皮,不讓跟在他的身邊,徐之山似有不捨,說了一大堆常回來看看之類的話,封寧也都一一答應,雖然互相都知道,那可能性不大。
臨了,封寧又對着徐依人鼓舞了一番,不管怎麼說,她都與徐冉有關,說不定就是徐冉的轉世,不過,這一切都要回來再說了,誰也沒有肯定的把握。
揮了揮手,算是最後的告別,有緣的人,就算隔着天涯海角,也總會有相見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