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因垂頭沉默着, 她覺得目前不需要解釋,首先她不想讓馬上要成功的計劃功虧一簣,其次她要用這種沉默來表明她的立場, 來捍衛那飛速成長的愛情。
“好!既然你不說, 從今往後你就別想再出林府的大門。”劉修然一拍桌子下了命令。
林初因終是坐不住了, 望了一眼一直沉默的父親, “爹孃!麻煩你們就給因兒一次機會, 你們以後會理解我的。”
“因兒啊!婚姻不是兒戲,你可要想清楚了!”林固成無奈地嘆息一聲,知道女兒脾氣倔, 自己也不好來硬的,畢竟感情的事連他們這些過來人都無法左右。
“爹爹!我想的很清楚了。”
“好!明日我就去方府退婚。”愛女心切的林固成終是下了決定。
“真的?”
“真的!”
“老爺!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怎麼能說退就退呢?這可是關乎到咱們林家的大事。”劉修然依然很固執。
林固成站起身來, “這事就別再商議了, 一切爲因兒着想, 更何況青倔那孩子也不是特別中意咱們因兒。”
林固成畢竟是一家之主,決定一出, 即便是劉修然也無法反駁。
“多謝爹孃!”林初因開心地急忙給二老行了一禮。
劉修然無奈地嘆了口氣,剛想甩甩衣袖離開,只見小僕過來傳話,“老爺!越州的方夜言前來拜訪。”
“哦?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
“小的不清楚, 現在正在門外候着, 可否讓他進來?”
“好!快讓他進來吧!”林固成又重新做回了座位上。
不一會, 只見一位身穿淡黃色錦衣的偏偏公子走了進來。此人略顯清瘦, 不過精神極佳, 神采奕奕,一雙眼睛似含月光, 有些冰涼而又透着精明,長相算不上很出衆,但是他身上的那股精氣神卻很吸引人。
他一進屋首先向林初因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恭恭敬敬地給林固成和劉修然行了一禮。
林固成笑着起身迎他,“這麼晚了,不知方公子前來有何要事?可是有瓷器上的事情要商討?”
方夜言又給林固成鞠了一躬,恭聲道:“近日我去京送瓷,許久未來看望林老爺了,特地過來拜訪,也別無他事。”
雖然方夜言長的瘦弱清瘦,但是他的嗓音卻是不符年齡的渾厚低沉,顯得成熟而穩重。
“方公子真是有心了,快坐下,奔波了一路一定累壞了,我讓廚房燒幾個菜。”林固成很是熱情招呼了小僕,吩咐他們趕緊去廚房張羅。
“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禮物,這是我孃親前短時間託人在貴州買的一對鐲子,正好拿來一隻送給林夫人。”方夜言說着,便從袖子裡掏出一方用手帕裹着的玉鐲。
玉鐲質地很好,明亮通透,一看就是上好的首飾。劉修然有些吃驚地笑道:“段夫人和段公子真是有心,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能要得起您這麼厚重的禮物。”
“林夫人不用這麼客氣,您如此年輕美貌,當然配得起這樣的東西。”段夜言很有禮貌地走到劉修然的身前,恭恭敬敬地把玉鐲遞到她的面前。
劉修然不知道是不是該接下,若無事相求他也不會平白無故送禮。她望了一眼林固成,見林固成沒有點頭,她也不敢接下。
“多謝段公子,你的心意我領了,只是這麼重的禮物,我怎敢收下?”劉修然只好尷尬笑道。
被人拒絕會很尷尬,段夜言卻是爽朗地笑道:“其實在下也並無他意,若是林夫人爲難,那就算了。”
說着他又望了一眼一旁默默無語的林初因,輕步走到她的跟前,笑道:“林小姐可是喜歡?不妨你替夫人收下。”
突然被問到自己,急忙站起身來,向他行了一禮,剛想拒絕,只聽林固成笑道:“不能辜負段公子的一片心意,因兒,你就收下吧!”
雖然林初因有些爲難,但是父親發話了,她也只好收下。
“來!我幫你帶上。”段夜言毫不顧忌男女有別,抓起林初因的一隻手就要爲她帶上。
林初因尷尬地抽了一下手掌,段夜言卻是望着她楊脣一笑。林初因也擡頭望他,四目相對,林初因突然心下一緊,有些不敢去看他有些銳利的眼神。
段夜言並沒有鬆開林初因的小手,而是繼續爲她戴上玉鐲。
“如此美麗的玉手,配這樣的鐲子有些可惜,下次我給你買更好的。”段夜言就像哄着自己的愛人,那種眼神和表情,分明帶着寵溺。
林初因有些尷尬地坐下,她是頭一次見到段夜言,對他的一切還不瞭解,也不知道此人先前是不是與林初因着什麼關係。
“段公子家裡的生意怎麼樣?與段老爺有好幾年沒見了,身體可還好?”父親開始一陣噓寒問暖。
林初因有些心不在焉地聽着他們的談話,從中也瞭解到了一些段夜言的事情,此人雖然年輕,卻不容小怯,算是越州鼎鼎有名的人物,智商和情商超乎常人,幾乎就是德智體集於一身的江南才子。
晚飯做好以後,一家人圍在桌前招待着段夜言,段夜言有意又無意地提到了徐家,還提到了徐家的青花瓷,雖然他眼下還不知那些青花瓷的真正來歷,但可以看出他是非常喜愛這種瓷器,有極大的興趣想要嘗試。
突然遇到能夠欣賞自己而又志同道合的人,林初因與他的話也多了起來,晚飯以後二人還坐在涼亭了闊談制瓷。
段夜言的智慧和思維當真是超乎林初因的想象,她也對他口中的青瓷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也學到了很多她從來沒有接觸和了解到的陶瓷知識。
段夜言不僅有才,人還體貼,做事很是面面俱到,但是從他的話語中也能聽出,此人的脾氣性格並不是他所展露的那樣,隱約有一種霸道而又強勢的感覺,做事也很果斷狠辣,從來不顧及後果,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這樣的人一般都是成功人士的代表,他們有自身的修養和氣質,總是帶着光環吸引周圍的人。
二人暢談了許久,老爺和夫人並不阻止,還給他準備了客房,似乎很喜歡這位遠道而來的朋友。
本來如同父親所說,第二日一早就準備去方青倔的府上賠禮退婚,但是他們連家門還沒有出,就見方府一羣人浩浩蕩蕩而來。
爲首的是一臉冷然的方夫人,身後緊跟的是一襲白衣面無表情的方青倔,隨後便是幾個擡着兩箱子禮品的隨從。
林固成見此,急忙丟下手中剛包好的禮品,笑臉盈盈地向前迎去。
“方夫人這是......”林固成雖然心裡明白,但還是面帶疑惑地衝方夫人鞠了一禮。
方夫人一雙大眼睛迅速地掃了一眼林府大院,然後冷哼一聲道:“看來我來的沒錯,林老爺還真的是準備登門退婚了。我這次來,正好如了林老爺的意,倔兒與初因的婚姻,就此取消。”
此言一出,林固成臉上明顯閃過驚訝,但是想想自己不也是準備登門退婚嗎?何須怪罪別人前來。這便想着,便請他們進了屋。
林固成親自給方夫人倒了一杯茶,這時劉修然也快步走了過來,“幾日不見,方夫人的氣色越來越好了!”
方夫人聞言卻是冷哼一聲,一旁的方青倔則向劉修然行了一禮,歉然道:“今日如此冒失,還請老爺夫人多多見諒!”
“哪裡哪裡!”林固成急忙接話,“我本來就想着去方府把這事情好好說一說,只是沒想到你們比我們快了一步。也好!今日正好把事情都說開了!來人,去叫小姐過來。”
小僕“噔噔”去找林初因,方纔劉修然問話,方夫人也不理。心想着這事不能全怪自己的女兒,方夫人又何必這麼甩臉色,時下她的心裡也不痛快。
“其實今日來,也不僅僅爲了一件事。”方夫人的臉上依然如同千年寒冰,捏着嗓子繼續道:“近日縣城裡傳的風言風語,甚至都有人說大小姐跟徐家公子整日裡私會。對於這一點,我也考證過,確實也有此事。而徐公子也一直對大小姐一往情深,怕是大小姐這麼多年心裡從來沒有裝過我們家倔兒吧!更何況,林家也不是隻有一個小姐。”
方夫人的話很是尖銳,聽得衆人都皺緊了眉頭。
劉修然很是氣不過,那日也聽方青倔親口承認自己從未喜歡過因兒,今日卻是反咬一口,更何況他們與四叔家的事情也不是子虛烏有。
這便冷然說道:“方夫人何須說的這麼難聽,這些都是小孩子的事情,更何況你家倔兒心思在哪裡他自己很清楚。小孩子的感情又不是咱們大人說了算的,此事不能只怪我們家因兒。”
作爲母親,都是護子心切,方夫人也聽不得這話,拉開了架勢準備大幹一場,一頓冷嘲熱諷之後把自己都氣得臉色發青。
正帶着段夜言參觀林家窯廠的林初因聽聞之後便匆匆趕了過來。
一進屋她就看到了一襲白衣沉默不語的方青倔,他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簾也不知在思考什麼,就像她第一次見他時那般,面上雖是冰冷,但眼睛好似含着一塊美玉。
林初因走到方夫人跟前給她行了一禮,然而方夫人卻是一直盯着她身後的段夜言。
段夜言是個及會察言觀色的人,見此急忙很有禮貌地給方夫人行了一禮,簡單介紹道:“在下段夜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