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非和冬天一起離開了這座燈紅酒綠的城市。
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就像一枚玉佩,雖不是心愛之物,可是一旦失手碎了,心總是有些傷感。
我去機場送阿非,上飛機前,阿非說:“有一天,在這兒過得不開心了,可以到蘭州來找我……我永遠都等你!”
我強笑。想告訴他,我不會不開心的,因爲羅只與他一樣的愛我,我也愛他,我們會過得很幸福,只是阿非一個人,從此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快樂。
我說:“阿非,記着給我打電話。”
阿非一臉的悽然,放低了聲音說:“小桐,我可以最後吻你一次嗎?”
我點點頭。阿非低下頭在我額上輕輕一吻說:“小桐,再見。”說完疾疾地轉身而去。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我有些虛脫,回頭想想這幾天近乎生離死別的經歷,不由惶然,好一陣子都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於是打電話給舒琪,約她出來喝咖啡。
舒琪聽出我的不快樂,很快地趕到。好朋友就這點好,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不會讓你感到累。
我們在南都酒店的咖啡廳裡坐下,舒琪直直地看着我關切地問:“失戀了?”
“要是失戀就好了,阿非走了,他一個人去了蘭州。”
“爲什麼?他還有機會呀,他怎麼這麼懦弱!”
“不,他沒機會了,是我傷害了他。”
“什麼?你戀愛了,那個男人是誰?有沒有阿非那樣癡情?”
我看到鄰桌一個俊秀的男孩不時地朝這邊看,用腳尖點了一下舒琪低聲說:“瞧,那個男孩是不是對你有意啊?”
舒琪掃了那個男孩一眼,呷了一口咖啡說:“呸,那種男人,他也配!”
我驚問:“你認識他?”
“豈止認識……別看他,小心他傍你。”
“你說什麼?”
“我說那個小白臉沒咀嚼能力啊,專吃女人的軟飯,難爲他是男人!”
我轉身認真看那個男孩,他不過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臉白白淨淨,眉清目秀,一身價值不菲的花花公子西裝使他帥氣十足,很標緻的一個男孩,怎麼會?那個男孩見我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掩飾着轉過臉去看窗外。
我問舒琪:“你怎麼知道他是那種人?”
舒琪顯得不耐煩:“他追我啊,上次在‘戰國時代’跳舞,他問我寂不寂寞,他說他可以讓我快樂……嘻,雛兒,還想討我的便宜!”
我說:“我可以試試他嗎?”
舒琪睜大眼睛:“你這麼有興趣?小心*燒身啊!”
我一笑,拍拍舒琪的手,起身走到那個男孩面前:“嗨,一個人,我可不可以坐下來?”
男孩看看我又望一眼舒琪,點下頭:“隨便坐,喝杯什麼?我請客。”
我款款地坐下來,故意嚇他說:“來杯馬爹利。”
男孩笑起來,一口白亮亮的牙齒,清潔而整齊:“那酒很烈的,不適合女孩子喝,換可樂好嗎?”
他的體貼讓我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儘管他也許是爲了省錢。我也還他笑:“可是可樂沒有酒的味道,現在,我想醉!”
男孩不在堅持,招手吩咐招待:“兩杯馬爹利,噢,不,三杯,另一杯給那位小姐。”
舒琪聽了,索性走過來挨着我坐下說:“喂,小朋友,你請客也該問問我願不願意啊,我不喝烈性酒的,小姐,謝謝,給我一杯雞尾酒。”
男孩調皮地衝我做了個鬼臉,依然笑吟吟的,一點不惱。
我說:“還沒請教大名。”
“黃鴻飛,叫我小鴻好了。”
舒琪叫起來:“黃飛鴻的兄弟?大俠啊,該不是劫色又劫財的大盜吧!”
黃鴻飛臉一紅小聲說:“我不喜歡開玩笑的,難得相識,請問兩位小姐芳名?”
“我,吳桐,她,舒琪——小心,酒來了。”我似乎看戲地笑說。
“舒小姐我見過的,你的名字似乎也不陌生,我記得網上有一個‘同路’網頁,設計得還算精美,嗨,想起來了,你就是同路的老闆吧?認識你真是三生有幸!”
我和舒琪相視一笑。
黃鴻飛問:“你們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證實了一件事情。”我淡淡地說。聽他說起網頁,我好奇地問他:“怎麼,你也有時間上網嗎?”
黃鴻飛謙虛地說:“我在網上主持ChQvan網站的‘情感快車’,上大一時就開始了,做着玩的,有空歡迎你的光臨。”
我大感意外,看看舒琪,她也覺出自己誤解了黃鴻飛,給我做了個鬼臉。
“情感快車?專登言情小說的那個站點?我曾訪問過一次,很不錯的,原來是你做的,沒想到你這麼年輕,真不簡單!”我稱讚道。
舒琪也一改剛纔吵吵的樣子,用手託着腮,含情脈脈地看着黃鴻飛,用極柔美地語調說:“飛鴻啊,看不出你是電腦專家噯,你真的好酷,我們拍拖好不好?我會讓你快樂的!”
黃鴻飛有些尷尬:“舒小姐,不是飛鴻是鴻飛……”
舒琪打斷他:“叫我十三姨,你認識我好有福噯,我有房子有車還有大把大把的鈔票,不知道你身體行不行啊!”
我暗暗發笑,知道舒琪的頑皮勁又上來了。
可是黃鴻飛血氣方剛,全然不懂舒琪的遊戲規則,肅然道:“你有房子有車有大把的鈔票?你醒醒吧,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嗎?那是別人用來買你的,要不是看你還有藥可救,我才懶的搭訕你呢!”
舒琪未料到黃鴻飛已知道自己的老底,更未料到他會讓自己下不來臺,不由惱羞成怒,猛的一拍桌子吼道:“你算老幾你來教訓我?我賣不賣關你屁事!”說着把那一大杯雞尾酒全全地潑在黃鴻飛身上。
舒琪轉身風樣旋出了酒店。我看看狼狽不堪的黃鴻飛說:“她和你開玩笑呀,你怎麼這麼沒幽默感,還這麼刻薄,一點男人的風度都沒有怎麼追女孩子,還呆着幹嘛?等舒琪來給你道歉嗎?快追她呀!”
黃鴻飛如夢方醒,掏出一些鈔票放在桌上說:“替我結賬,改天我重請。”說完急急地追了出去。
我長出了一口氣,也許舒琪從此不會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