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長久的沉默讓電話那頭的男人心下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想法，他試探性地開口問她：“你該不會在猶豫吧？”
雲渺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只要把照片給對方，你就可以離開季城了，也不用留在季世珠寶當清潔工了。更不用應付穆婷，渺渺，你在猶豫什麼？”
“這照片如果到了對方的手裡，對方會怎麼利用？”雲渺問。
“那就不關你的事了。”男人輕笑的聲音傳來，“你只需要知道，照片發給對方，你的目的就達到了，對方會按照你的要求，以他父親的名義投資我們這部電影。”
“嗯。”雲渺深吸了一口氣，掛斷電話，打開微信，找到‘j’的頭像點進去，選擇了那晚拍下的照片，卻遲遲沒有按下發送鍵。
照片裡的男人安安靜靜的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彷彿一把小扇子，他眼尾處的睫毛稍長，閉上眼睛時乖巧得像個孩子，睜開眼睛時，那雙眼睛又深邃得彷彿裝着星辰大海。
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面帶微笑的，但是那笑意不達眼底，更像是戴着一張紳士的假面具，但是雲渺見過他真心實意的笑容……
她生日的那晚，這男人穿着深灰色格子大衣，圍着厚厚的米色圍巾朝她走來時，彷彿跨越了光年，周遭的一切景緻都化作模糊又虛幻的場景，漫天雪白中，那男人脣角微揚的畫面，雲渺大概這輩子都忘不掉。
她記得他拿起雪球砸向自己時，嘴角掛着的那抹邪肆笑意；記得他把圍巾劈頭蓋臉地掛在她脖子上時，那抹狡黠的得意；也記得他二話不說抓着他的手揣進他兜裡時，那溫暖的眼眸……
等了半天沒等到雲渺發過來的照片，電話那頭的男人揉了揉眉心，又給雲渺撥了一通電話：“怎麼還沒發過來？”
不知不覺的，雲渺覺得鼻子有些酸了，眼眶澀澀的。
聽出雲渺吸鼻子時的異樣，男人提醒他：“渺渺，別犯糊塗。”
她糊塗嗎？她想，這答案是肯定的。
“別他媽犯渾！“男人加大了音量，“堅持了這麼多年，策劃了這麼多年，你總算走到今天了，你現在要是放棄，算什麼？”
男人陡然上升的音調喚回了雲渺的思緒，如果她現在放棄，這感覺就像排隊買票，眼看已經排到售票口了，卻又放棄了。下次如果再想回來，又要從頭開始……
雲渺抓着手機的指尖漸漸開始泛白，聲音有些酸澀，“給我點時間，我再考慮一下。”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男人突然笑了。
雲渺迷茫地問他：“笑什麼？”
他說：“你對季城動了情。”
這話是肯定句。
要換做從前，雲渺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懟回去，但這次她沒有。
而是苦笑了一聲問他：“什麼是動情？”
“對他心慈面軟就是動了情。”男人聲音突然溫潤了些，他緩緩地說，“其實挺好的，渺渺。喜歡一個人，很好。”
“不是這樣的。”雲渺搖搖頭，又意識到對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她說：“我只是覺得，他是個好人。”
“活着的人是好人，死去的人也是好人。”留下這麼一句棱磨兩可的話，對方把電話掛斷了。
手機屏幕回到了微信界面，雲渺傻傻地盯着看了好一陣，最終按下了返回鍵。照片最終沒有發過去。
晚上，杜箬瀟回來了，帶了一堆臨縣的土特產，喜氣洋洋地說：“陳世美讓我去臨市跟新聞，還說蘇安跳槽去亞深娛樂是因爲霍宸，而且霍宸這兩天要帶蘇安去臨縣度假，度他妹的假哦，兩人去拍mv的，我在酒店外面蹲了好幾天，要飯的都差點以爲我要跟他們搶飯碗了，結果屁都沒蹲到。兩人除了工作以外，半點交集都沒有。”
她一邊把臨縣帶回來的臘肉放到廚房去，一邊探頭問：“對了，蘇安不是孟子規的表妹嗎？你知道她爲什麼要跳槽到亞深去嗎？”
“我問問。”雲渺說着就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杜箬瀟卻一陣風似的刮過來按住雲渺的手：“我差點忘了，你和孟子規離婚了……”
“沒事，我們和平分手的。”
在杜箬瀟震驚的目光下，雲渺給孟子規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對方很快就回過來：【那丫頭看上亞深的總裁了，一頭栽進去了，怎麼勸都沒用。】
“唉呀媽，這是大料啊！”杜箬瀟眼冒精光，然後又豎起三根手指頭對雲渺說，“小姐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爆料的。”
她倒不是擔心這個……
雲渺給孟子規回消息：【言謹深？】
孟子規：【不然還有誰？】
杜箬瀟在一邊說：“言謹深確實長得帥，又有能力，蘇安淪-陷也在情理之中。”
雲渺快速給孟子規回了一條過去：【讓蘇安早點放棄吧，言謹深不適合她。】
杜箬瀟笑着用手肘捅了雲渺一下：“小姐姐你什麼時候有這個閒心管別人的事兒了？”
“也是，我連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了。”雲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手機丟在一旁，側躺在沙發上，閉眼假寐。
“出什麼事了？”杜箬瀟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認真地問。
雲渺搖搖頭：“沒事，我今晚睡沙發，晚安。”
雲渺不願說，杜箬瀟也沒強問，只是拿過毛毯給她搭上，順口問了一句：“和季大少有關？”
雲渺緩緩睜開眼睛。
“渺渺，你也別陷得太深了。”杜箬瀟說，“其實女追男不容易的，人們常說的女追男隔層紗，那都是建立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如果只是女方單相思的話，那隔的不是紗，是鐵絲網，還是通電的那種。你認識他的時間還短，趁着還有退路，就別爲難自己了。”
杜箬瀟這話倒像是突然點醒了雲渺，她和季城認識的時間確實很短，從英國那場婚禮到現在，前前後後也不過才三個多月。
見雲渺沉默下來，杜箬瀟眉心一皺，低聲問：“你倆……現在發展到什麼階段了？睡過麼？”
雲渺忽地就笑了，想起來似乎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認識他這三個月裡，兩人充其量就牽牽手，接個吻而已。明明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是……
她揉揉杜箬瀟的短髮：“睡吧，晚安。”